今天阳光明媚。
有点痒。
他把自己的皮剥了下来,挂在窗户上晾晒。
自从知道了死不了以后,他经常这么做。
几天没吃的大黄狗闻到了肉香,跑过来狂吠。
“给我吃一口。”
一把尖刀刺进了黄狗的喉咙,满地的鲜血。
他用拳头狠狠的捶打狗头,那黄狗低声吼叫,奄奄一息。
“吃啊!吃啊!”
直到那狗快死了,他才挠下一块肉下来,扔给它。
“我给你,你能吃,不给你,你不能要。知道吗?”
他抱着狗头温柔说道。
那狗吃了他的肉,竟然活了过来。
他摁住狗头,拔下尖刀,踹了一脚老狗。
那狗抖了抖身子,欢快的跑开了。
他站起来,拿起一本书,走到有阳光的地方躺下。
《性本善》,这书他不想看,跟修道没一点关系,如果性本善,那性是兽性还是人性?
“老爷要洗脚休息吗?”
少女端了一盆热水走来。
他看看天色,竟然已经黑了。
“我的皮呢?”
窗口上已经没了,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粘在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头看着正在轻柔脚趾的女孩。
“奴静心。”
女孩轻声回答,好像天上的云彩一样柔软。
“姓弩啊。”
眼神停留在一座雪山上,山顶有一块凸起的岩石吸引了他的目光。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他踢翻了洗脚盆,抓住女孩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
“你想阻我修行?你想破我道心?是不是?是不是?!你是谁!”
他拿起鞭子,一下一下打在女孩身上。
女孩哀嚎,他不为所动,手上更是用力。
微风轻拂朝阳。
他扔下手中的皮鞭,走出门。
门口的乞丐瞬间缩到角落。
他走过,没有像平常一样给他一个大耳光,因为这夜他实在累了。
那乞丐爬起来,向着他背影感激的磕头。
“谢大官人,谢谢大官人!”
今天他要去找自己的好兄弟。
兄弟却不在,只有嫂子在家,这嫂子和那谁有点像……
晚上好兄弟回来了,他把尖刀递给好兄弟,握着兄弟的手,就向自己腹中刺。
“好兄弟!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杀了嫂子!”
果然还是兄弟好!
于是他给好兄弟的老婆多上了柱香。
“叮铃铃,叮铃铃”
“喂?妈?”
“什么股份?我爸去世了?啥时候的事?不是,我都穿越了怎么继承集团?不要不要!我要修仙了,嗯,真的!哪会骗您,就这样啊,您注意身体,嗯好,我好的很,知道知道!”
很烦,非让回去继承家产。
他叹了口气,翻过一座雪山,走过一片沙漠,渡了一条大河,看见一座大山。
前方小路笔直,直插云霄,山上一座大殿熠熠生辉。
他走进大殿,高声拜倒,
“弟子李之行,求仙问道而来,恳请祖师传我大道!”
殿上坐着几位道人,檀香缭绕,看不清面目。
中间一道人,红面长须,看着殿中的李长生,开口道,
“此子如何?”
旁边一道人长发披肩,拂须沉吟半晌,道,“禀掌门,此子向道之心之坚毅,平生仅见。”
掌门又道,“黄狗可死?”
“以身饲之。”
“那女子可还完璧?”
“完璧之身。”
“那乞丐?”
“感激涕零。”
“三关已过,又断了凡尘,有何顾虑?”
“这……”
长发道人不语。
“我等看不到问心境内发生之事,所得反馈皆是此三句。不知定衍师兄为何迟疑?”
定衍一看,却是师弟定静师弟开口,回道,
“此子我是知道的,”众人闻言皆看过来,“十年前浮云宗开山门,我受邀观礼,便有他在。因他没有灵根,浮云宗便没有收他。”
“浮云宗只看灵根,不收倒也正常,我青屏宗可不看中灵根。他能进我问心境,又过三问,足见与我宗有缘。”
定衍道人摇摇头,双眼微闭,道,
“定静师弟有所不知,此子不止拜了浮云宗,十年间,玉清观,天衍宗,玄天门……只要有山门开启,都有他的身影,各个山门都已知晓他的名字。”
“原来是他。”这时又一中年修士开口。
“定律师弟也知道他?”
“略有耳闻。不过,这十年他只拜正道门派,从未拜过魔门,甚至旁门左道也甚少前去尝试。确实是一心向道啊,”定律看着下方坚定的身影说道,
“可惜,虽然我宗不重灵根,却重灵性,我观此子虽道心坚毅,却无半点灵性可言,修行无益,难成大器。”
“过了问心境便可入我宗门,却又没有灵性,无法修行我宗门功法,真是奇哉怪哉。”一旁定理也奇怪的感叹。
“一路行来尽是坎坷,此去必然嫉恶如仇啊。”定律见众师兄弟看向自己,轻叹道,“如果此子以后进了魔道……”
话没说完,但大家都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魔门有些功法是不看灵根灵性的,也不需要资质根骨,以此子的性格,再想想其遭遇……
“还请掌门师兄做主。”
众人不再说话,齐齐望向中间红面道人。
“本宗广开山门,此子误闯进得大阵,得问心境认可,却毫无灵性,实乃变数。”
“求道者三千,过三关者三十有六,已是圆满之数。”
掌门左右看了看,
“可有师弟中意此子?”
众人皆不答话,只有定静道人略有迟疑。
“也罢,”掌门抬手一点,轻声道,“醒来!”
李之行恍惚一瞬,只听一声音缥缈,似远似近。
“抬起头来。”
李之行一抬头,就见殿上七位道人高坐,其中一红面老道看着自己。
连忙拜倒,“弟子李之行,见过各位祖师。”
“你因何闯我大阵?!”
李之行只觉声音如洪钟大吕,震的脑仁生疼,连忙回道,
“弟子一心向道,却不知仙山何处,祖师所说的大阵在哪,弟子也不知道。”
李之行如实答道。
“你可知这是哪里?”
“弟子不知。”
“你从哪里来?”
“弟子……不知。”
李之行能说从哪里来,难不成要说地球吗?
“哼,一问三不知。你虽经过了问心境,但我清屏宗功法出自玄门,最重灵性,而你,自己也应该知道。”
李之行低头不语。
“你既然前来拜师,这殿上可有你中意的师父?”
李之行抬眼望去,只见一位位仙师肃穆而坐,要么闭目养神,要么看向别处,一点暗示也无。
知道他们是看不上自己,这一问不过是让自己知难而退。
心中微怒,三十年……
略一思索,还是开口试探道,“弟子愚钝,请祖师做主。”
高台上青屏宗掌门沉吟半晌,轻轻一叹,说道,
“修行界有三大法,一曰凝练,二曰淬炼,三曰养气。”
李长生内心激动,终于苦尽甘来要学修仙法门了吗?
只听掌门道,“因你没有灵性,这三法你都学不了。”
学不了你说个鸡……!李之行心中腹诽。
“我有一门上古秘法,唤作观想法,可观想一物,一景,一势,一兽,可传于你,至于炼成练不成且看你的造化吧。”
掌门从怀里掏出一物,轻飘飘飞向李之行。
李之行双手接过,“谢祖师赐法。”
上古观想法,听起来就很牛的样子,是不是小说中写的观想上古神兽魔神那样,这不就是俺寻思之力吗?
掌门摆摆手,道,“此法年代久远,修真界现已无人修炼。传你此法希望你恪守本心,心向正道。你且下山去吧!”
李之行不禁把余光瞥向眼角,那里文字清晰可见。
【有志者事竟成】
知道这世界有修仙者,李之行的目标就只剩下了一个,那便是寻仙问道。
这几个字一直激励着他,已经在十年里登了近百座山头了,但有山无门,有门却不得进。
有说资质不行,有说没有根骨,有说无灵根不可修行,更有的干脆说你与我无缘,其中辛苦不为外人道也。
但李之行一直坚信这就是自己的金手指,它给了自己指引。
不然那么多隐世仙门被自己随意就找到呢?
十年寻觅虽然最后还是孤魂野鬼,但有了这上古观想法,今不收我李之行……
李之行起身拜谢,就要离去。
“等一下。”
“掌门师兄,我宗门规,过了这问心境便是我宗弟子,就这么让他下山,怕是不妥。”
掌门眉头微皱,望向定静,知他这师弟心善慈悲,不忍见李之行心向大道,历经磨难却只得了一门的观想法门。
但是你若中意他,为何刚刚不说?
“怎么?定静师弟想收他为弟子?据我所知,定静师弟已经几十年未收过弟子了吧?你那前几个徒弟可是……”
一旁定律见掌门皱眉,便开口道。
定静百年前也曾收徒授业,但他痴迷符箓之道,荒废了修行,在一众长老中境界最低,又心慈手软,优柔寡断。
所谓人善被人欺,这修真界最重要的是修行资源,宗门的资源更是有限的,他又不善争斗,他那几个徒弟或转投他人门下,或下山而去。
不光师兄弟每每呛他几句,就连一些弟子对他也是不慎尊重。
定静也不生气,道,“我见这孩子向道之心坚定,既然过了问心镜,又得掌门赐法,不如就让他留下吧。”
“定静师弟又发善心了,我宗门新收三十六弟子名额已满,哪里又有多余的资源给一个没有灵性的凡人?”
待定律说完,掌门望向定静,心中一叹,师弟出窍境初期只有三百寿命,如今已过二百六,膝下又无子无徒。
“既然定静有心收下他,那就让他留下吧。只是今年内门弟子配额已满,定静师弟是直接收他为亲传弟子吗?”
青屏宗分真传内外三等弟子,那三十六人便属于内门。
所谓亲传便是长老们的亲自收的弟子,与内门真传不同,一应资源开销,全赖师父给多少。
如果把内门真传看做是吃大锅饭,那亲传便是开小灶。
内门弟子不敢得罪长老们的弟子,但从心底又是看不起的。
真传就更不必说,他们的地位和长老们平起平坐。
定静百年未收弟子,如今不过是收个养老送终的徒弟,再反对就说不过去了。
“望掌门成全。”
“可。”掌门点点头,又对李之行说道,
“这是我师弟定静,精通符箓一道,你今天便拜他为师,可莫要辜负了他。”
亲传弟子拜师其实是有一套礼仪的,需要师门及朋友的见证。
掌门说今天拜师,那便是连流程也不走了。
前面的对话李之行听不到,但这句是听清了。
他抬头望去,一位老道正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
心中微微泛起波澜,郑重向定静一拜,“徒儿李之行拜见师父!”
定静缓缓从高台落下,走到李之行身前,拉住他的手道,
“好孩子。”
李之行前世近三十年加上这寻仙的十年,听到一句好孩子,也是鼻头一酸。
经历了多少冷嘲热讽,从未有修士正眼看过自己。
把前世今生所有快乐的事想了一遍,他笑的灿烂如朝阳,道,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