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铭将夕月扶起,让她趴在侧榻上,从箱子里取出针线,烈酒,蜡烛,银针,金疮药...
夕月的肌肤很白,像雪一样白。
马车缓缓前行,墨铭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晃动。
夕月身体微微颤抖,不知何时夕月偷偷握住墨铭的衣角,死死咬在嘴里。
“玄影,路上买盒胭脂和一套红色女衣,”墨铭手上不停,对驾车的玄影吩咐过去。
“是”
马车中途缓缓停了两次,在第二次马车再次起动后,墨铭停下手,一共封了二十八针。
墨铭看向夕月的脸,却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昏了过去,嘴里还死死咬着他的衣角。
整整二十八针,她一声没坑,只有眼角的泪,证明她刚才很疼,很疼。
墨铭心里很闷,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手将女子的泪珠拂去。
马车又行了一会,才缓缓停下,“公子,到了“
玄影掀开车帘,墨铭跑着夕月下了马车,从‘墨苑’后门入府。
墨铭接过玄影手里的包裹,对着玄影低声吩咐了几句,就抱着夕月回房。
将夕月平放在床上,从包袱里取出胭脂,手上沾了点准备往夕月小脸上图,毕竟她脸色太过惨白,让人一见,就能认出她深受重伤,而且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只能用脂粉来掩饰一下。
墨铭手刚碰到夕月的脸颊,夕月双眼就缓缓张开了,正好看到墨铭的动作。
墨铭略有尴尬,这让谁见了,都会以为他趁机占人便宜。
“我自己来吧”夕月脸颊浮出一抹微红,她闻出了墨铭指间的脂粉味,再看到墨铭手里的胭脂盒,也就明白了墨铭的意思。
这一天,自己和这个男人已经有过太多的亲密接触了。
自己虽是桃花坊的妓子,却还是清白之身,从来没有和任何男人有过身体接触,毕竟桃花坊背后的东家就是她,她不需要接客。
再者有轩王做她的长期恩客,对外面称她被大人物包场,也就没有什么人再敢来叫她的台。
墨铭将胭脂递给夕月,扶着她到铜镜面前,“你化完妆,床上还有一套新衣”
话说完,墨铭就出了房间,把门轻轻关上。
夕月看了看手里的胭脂,床上的包袱,不由笑了,这好像还是自己第一次接受这样的礼物,虽然有些迫不得已。
脂粉是凝香阁的上等货,身在桃花坊,对这方面很清楚。夕月不像以前那样画淡妆。这次是画了一个浓妆,她的脸色太白了,甚至有些透明。
看了看周围,没有找到画黛笔,夕月就知道,这玄影不是很懂女人,和他家主人一点都不像,墨铭可是常年扎在女人堆里。
夕月起身取过衣服,衣服布料入手丝滑,上等的云锦,是一缎锦的上好布料。看来这四品侍郎还真是有钱,怪不得竹音衣着光鲜,整日穿金戴银的。
屋外,玄影正对墨铭汇报:“已经准备妥当,血影正在待命。”
“好”
夕月出来时,就看见玄影刚刚离开。
墨铭看向夕月,眉头不由皱了皱,夕月浅笑,“怎么了?”
墨铭上前牵着夕月往屋里走,夕月微愣,深深看了眼眼前男子的背影,还是将手从墨铭的手里抽了回来。
墨铭没有表现什么异常,走到铜镜前,回身看向夕月,“你头发有些乱,我帮你梳一个。”
夕月有些诧异,随即抿唇笑道,“公子果然是摘花高手,这种技艺也会?”
墨铭嘴角微扬,“高手称不上,略懂一些。”
夕月在铜镜前坐好,铜镜里映出二人。俊男美人,天作之合。
墨铭手法轻盈,动作流利快捷。完成后,墨铭从怀里取出一枚白玉簪,往头上一插。
夕月看着铜镜里的模样有些失神,她本身极美,只是铜镜里的样子和平日里样子差别很大。云鬓峨峨,分明就是大家闺秀才会梳理的发式。
大家闺秀吗?三年前,她或许还称得上,不过那时她常常女扮男装,游历江湖,这种发型是没有梳理过。后来成了桃花坊的妓子,更是不可能再梳理这种发型。
夕月伸手轻轻摸了摸头上那枚白玉簪,“公子倒是随身配备齐全,这是打算送给谁的礼物。”
墨铭脸色如常:“自是送给美人的礼物。”
夕月双颊微红:
能这般一本正经撩妹的人,天下恐怕就独此一人耳。
......
马车上,夕月趴在侧榻上,双眼微闭,墨铭随意摆一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车壁上,“玄影,到凝香阁了,去买个画黛笔笔来。”
夕月眼帘微动,扯开长长的一条缝,又缓缓闭上,不动声色,她实在有些累,且由他去吧。
马车缓缓停下,玄影去了凝香阁,凝香阁对面正是福记药行,墨铭刚下马车,对面一个灰衣人就朝他冲了过来,看不清面貌,速度很快,后面跟着一群禁卫军,边追边喊。
灰衣人奔到墨铭身前,大喝道:“让开”说着长刀已经向墨铭斩下,墨铭连忙举起右臂阻挡,侧身躲避,长刀还是在他左臂划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漓。
灰衣人脚下不停,腾空向远处飞奔而去。
禁卫军赶至,一看是礼部侍郎,不敢怠慢,留下两个人陪墨铭去福记药行看病。其余人都朝着灰衣人的方向追赶过去。
药行已经被禁卫军查封,墨铭既是朝廷命官,又有禁卫军陪同,很快就包扎了伤口,大夫还给开了退烧药,说是晚上如果发高热就煮了喝,墨铭万分感谢。
墨铭回到马车上时,玄影已经回来,夕月也已经醒来,看见墨铭包扎的手臂,夕月心里微微发酸,“谢谢。”
墨铭微愣,随即轻笑一下,“看出来了。”
夕月怔怔看着墨铭,“你以后还是不要笑了。”
“为什么?”
“因为很难看...”难看到是个人都会心动。
“......”
墨铭拿起画黛笔,坐在夕月身边,开始给夕月描眉,四目相对,就像两面镜子,你的眼里是我,我的眼里是你,挨的近了,天地之间,就只剩了彼此。
夕月眼帘微垂,正好看到墨铭右臂上包着的绷带,不由皱了皱眉。
“别动,”墨铭薄唇轻启,有气息交缠到夕月的脸上。
夕月双颊红了,直红到脖子上,表情却是不敢再动分毫。
终于描眉结束,夕月快速低头,“你这样做值得吗?”
墨铭起身坐回对面的横榻,“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你受了伤,虽然假装让人不被发现,可血腥味还是会有的,而且这海越的鼻子可比狗还灵呢。”
夕月鼻子微扁:难道这伤就是白挨,血白流的吗?还是一点不用我念着你的好。心里这样想,嘴上:“所以外面刚刚那个人是你安排的?”
墨铭不可置否点了点头,这个女人还真是聪明,怪不得敢去刺杀皇上。
马车缓缓前行,夕月一双大眼睛眨了眨,眼中闪过一抹皎洁:“我想问问,刚刚回去的时候,玄影买画黛笔了吗?”
墨铭心下了然,这个女人在试探自己的深浅,“他哪种木头脑袋,怎会想到这些。”
夕月,噗嗤一声,捂着嘴嘻嘻的笑了,“玄影,你告诉你家公子,你买了几次画黛笔。”
玄影感到后背发凉,吞吞吐吐道:“第一次买的可能丢了,公子没看到。”
“噢,是嘛”夕月噢一声,尾音拖得很长,嘴角轻轻扬起,满脸笑意的看着墨铭,从座位上起身,小手伸到墨铭的衣襟里,从里面摸出了一根画黛笔,和她手里原有的那根一模一样,“既然公子为奴家买了两根,不如都送给奴家吧。”说着便将两根都收在怀里。
原来,刚刚墨铭下车时,夕月就已经有点怀疑,墨铭无缘无故下车干什么,于是夕月就掀开车帘,当看到墨铭故意受伤时,已经确定那人正是墨铭安排,毕竟墨铭武功不低,甚至有可能在自己之上。
后来玄影先回来了,夕月就问了句,“玄影,你刚刚回去的时候没有买画黛笔吗?”
玄影挠了挠头,“买了,我也十分纳闷,公子为什么又让买一次,难道是先前那根丢了。”
夕月到此,瞬间就明白了,墨铭在让她化妆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甚至是更早,而且他还要在自己面前扮猪吃老虎,让自己认为这一切都是巧合。
如果不是自己早知道他武功高强,再加上这两年来她谨慎小心惯了,还真让他给骗了去。
夕月深深看向墨铭,眼神有些晦暗,“你会利用我吗?”如果是,请不要靠近我,好吗?
只是后半句夕月没有说出来,她有点怕他真的会离开。
眼前这个人太可怕了,智近于妖,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如果他利用她,她将毫无反抗之力。
墨铭面色不改,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如果你的目标是今上,那我们就是同路人。”
夕月也沉默了下了,从今天所发生的事来看,他一直在帮她,唯一解释就是他的目标也是当今皇上。
车里陷入寂静...
当二人回到桃花坊时,名册已经对比完成,没有什么问题,禁卫军已经又将桃花坊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
花妈妈心急如焚,却也没有什么办法,现在看见夕月和墨铭进来,微微松了口气。
海越原本对墨铭让他等这么长时间还心有不满。当看到墨铭左臂包扎的伤口,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身躯都是一震,“墨侍郎,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墨铭摆了摆手,脸色有些发白,“别说了,来得路上遇到了刺客,见我不由分说,就是一刀,我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海越心头一惊,慌忙上前两步,满脸急切,“刺客,在哪,在哪遇到的?”
墨铭声音有些发颤,“就在邵阳路上福记药行哪儿,可能是刺客去药行抢药吧。”
海越听罢,不再废话,大喝道:“都跟我走,邵阳路福记药行。”
说罢,就向外面疾步行去,抓刺客这可是大功劳,万不可落到其他人手里。
人走到门口,又回身看向一身红衣的夕月,夕月他见过,很美,但却是个风情万种的尤物,眼前这个是夕月没错,不过气质却更像一个大家闺秀。
海越走到夕月面前,上下打理一番,眼中带着戏虐,“你是夕月,怎么这身打扮。”
墨铭上前一步,挡住海越的目光,眼神微凛,“海大人,你没听说过,让婊子装烈女玩起来才更有意思吗?”
海越反应过来,这墨铭虽然好色,不过却是个霸道护主的,他玩过的女人一向护的很,海越讪讪一笑,对墨铭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还是墨侍郎会玩,我等万万不如。”
墨铭面色不动,“好说,以后大人如果有兴趣,可以一起玩。”
海越哈哈一笑,“一定”
说完,便大步向外走去,很快消失了身影,带走的还有所有禁卫军。
花妈妈上前吆喝道:“最近不太平,桃花坊不再接客,歇业两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