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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鬼市好啊(1 / 1)

待四人下了马车后,霍离轻拍两匹马,在它们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两匹马扭了几扭,重新变成个木牌,被霍离收进袖袋。

霍离一转身,就看见三人站在牌坊外面面相觑的样子。赌坊这东西,三人从未见过,更不要说来过。在他们的印象里,赌坊这种东西,不应该是扣扣搜搜地蜗居在某个阴暗的小路的尽头,来往的人像做贼一般小心翼翼吗?

霍离瞧着三人一副庄稼人误入仙境的模样,有些想笑,于是出声提醒道:“三位,在这傻站着,可不会有东西自动撞进怀里。”

三人对个眼色,让出路来,示意霍离先走。

霍离翻个白眼,大步走上白玉石阶。门前,坐着几个颜色不怎么鲜艳的纸扎小厮。见霍离走进,纸人有些僵硬地起身,行了一礼,恭敬地推开两扇朱红色的大门。霍离微微点头,从容地走进赌坊。在霍离走进赌坊后,纸人合上门,又坐了回去。

三人见状,学着霍离的样子,装出世家子弟的架子,走进赌场。进门两侧的墙边,站着两列红衣绿裳的小丫鬟模样的纸人。这两列纸人的脸上都画着两块夸张的胭脂,唇上也都带着一抹过于鲜艳的红。三人暗自猜测,这屋里的纸人应该门外的纸人等级高些。

赌场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二十余张漆木线雕贴金方桌,桌旁放着同样式的椅子。有的桌旁坐着一个身着黑斗篷的赌客,赌客面前,放着一个鎏金骰盅。赌客对面,坐着一具白骨,那白骨面前,也放着一个鎏金骰盅。

四人瞧着一个赌客与他对面的白骨同时沉默地摇盅,同时沉默地放盅,开盅,拿走骰子数小的一方的筹码,再重复上面的动作。整个赌坊里除了摇盅、放盅、开盅的声音外,连个挪椅子的声音都没有。

霍离转了一圈,挑了个压上全部筹码的赌客。在那个赌客合上骰盅的一瞬间,霍离抢过骰盅,手法娴熟地摇了一通,“啪”的一声放在桌上。那个赌客浑身颤抖着,四下环顾。纸人没动,对面的白骨也没动。那人在斗篷下哆嗦着,伸出一只不断颤抖的,干枯细瘦的手,打开骰盅。骰盅里两个骰子摞在一起,最上面是个一。白骨收走了全部的赌筹,那人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魂归地府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赌坊里忽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所有的赌客低下了头。四人不明所以,也跟着低下了头。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骨头之间互相碰撞研磨的声音,接着是一阵重物被拖走的声音。之后归于寂静。赌坊里又一次充满了摇盅、放盅、开盅的声音。

霍离心中了然,对三人摆摆手,示意我们出去说话。

四人走远后,霍离问道:“三位少侠,有何看法?”

白珝比划了半天,霍离一下也没看懂。白珝无奈,对着两个兄长打了段指语。吴玟上前一步,从百宝囊中抽出水壶。手指沾水,在地上写了“有暗门,溜进去。”六个字。

霍离点点头,又问道:“打算怎么做?”

吴玟写道:“引出来。”

霍离问道:“怎么引?”

吴玟写不出来了。这纸人身上的招鬼符和那白骨身上的傀儡丝放在鬼市外,好处理的很。但在这鬼市内,不能用灵力,就有些棘手。

霍离笑道:“在下有一计,不过要三位少侠配合。”

三人齐齐点头,表示听从霍离指挥。

片刻后,四人再次来到赌坊的牌坊前。吴玹深吸一口气,随后狠狠跺一脚。三人一齐摘了银覆面,对着那精美的牌坊,吹了一口气。

白珝心想:“有点傻。”

三人重新带上银覆面,回头一看,都被吓了一跳。只见鬼市里来来往往的“人”都保持着吹起前一秒的动作,定在原地,就像同时被人贴上了定身符。

霍离见状,说道:“跑吧。”

就在他说完那一瞬间,只听“咔”的一声,众“人”齐齐转头,整个鬼市的鬼直勾勾地盯着赌坊。一双双或浑浊、或清亮的眼里只有对生的渴望和求而不得的疯狂。眨眼间,赌坊附近的鬼失去形体,化作满天邪风。尖啸着冲向赌坊,要来分食早已不属于自己的生。

白珝竖起耳朵一听,心道不妙,拉着两个兄长的手,带他们躲到赌坊大门一边。霍离见此,也跟了上去。

事后回想,白珝觉得自己当时的反应简直明智的要命。在他们刚刚躲到那个角落时赌坊的门大开,一群纸人手执纸扎的刀枪剑戟,与这邪风迎面碰上。一时间,两方杀得昏天暗地,要是刚才四人不躲,估计就要直面双方人马的怒火了。

见纸人出的差不多了,霍离带头溜进赌坊。赌坊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锈味,一个个赌客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地的殷红。正对着大门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洞口,洞口前几个血脚印清晰可见。

吴玹打了一串暗语,两人会意,抽出短刀(在不能用灵力的情况下仙剑不如短刀好用。),吴玹开路,白珝断后,吴玟带着霍离,四人排成一路纵队,走进暗门。

霍离有些惊讶地挑挑眉,但他什么也没说默认了这种安排。

暗道里一点火光都没有,不仅黑得要命,还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四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

霍离有些受不了了,他问道:“你们没有火折子吗?鬼市里可以用火的。”

三人在银覆面下不约而同地送他一个“你怎么不早说”的眼神,甩量火折子。

但这没有什么用,火折子这暗道里只能勉强照亮一臂远的地方。这点微弱的光看起得人心更慌了。

霍离“啧”了一声,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白惨惨的蜡烛。那蜡烛见风就燃,幽蓝的光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暗道。

白珝企图用肢体语言与面部表情表达“有这好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三人打灭火折子,保持队形,继续前进。

走着走着,白珝闻到一股恶心的,油乎乎的味道。发出这诡异味道的,正是霍离手中神奇的白蜡烛。

白珝握住吴玟的手,在他手心里打指语问道:“兄长,你问到了吗,这是什么味道?”

银覆面下,看不清吴玟的表情,吴玟也以指语答道:“霍离手中的蜡烛,好像是个人油蜡烛。应该是鬼市特产。”

白珝恶心地浑身一激灵,不再说话,闷头赶路。

走着走着,霍离说道:“你们几个把覆面摘了,说两句话,防止纸人回来的太早。”

走在最前面的吴玹摘掉银覆面,第一句话就问道:“人油蜡烛哪来的?”

霍离道:“鬼市里买的。现在是七月,人间的火照不亮鬼市。”

吴玹又问道:“那你最开始为什么不拿出来?反倒让我们用火折子?”

霍离冷笑道:“这事等出去再说。现在这种情况下,是多个来路不明但可以帮助你们的陌生人好,还是多个敌人好?”

吴玹不做声,接着向前走去。但他浑身肌肉紧绷,明显在放着霍离背后捅刀子。吴玹白珝见状,也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既防纸人返回,也防这个刚认识的狐狸。

霍离冷笑一声,跟着三人走下去。

能看清路了之后,四人的速度快了不少。在这长长的暗道里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一团光。

霍离捏熄了蜡烛,四人悄声接近那团光。那团光来自一扇虚掩的木门。三人走近后听见,一个哼哼唧唧的娘娘腔说道:“哎呀,这怕不是通天阁来找我们报仇的呀。”

另一个气喘如牛的声音反驳道:“闭嘴,通天阁那群废物敢进鬼市闹?”

娘娘腔道:“哎呀,我这不是担心嘛。”

另一人道:“闭嘴,我们还有门。”

“哎呀,万一他们进来了呢?”

“闭嘴,他们不敢。”

“哎呀,我担心啊。”

“闭嘴,我们有门。”

“哎呀……”

“闭嘴……”

四人耐着性子,又听了两人之间几轮没营养的对话。最后,发现这两人可能不会第三句话了。

四人觉得再也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吴玹给白珝打段暗语,白珝领命。只见白珝收起短刀,抽出裁雪,一脚踹开虚掩的门,气吞山河地大吼一声:“缴械不杀,反抗立死!”

吴玹瞬间后悔让白珝打前锋。喵的,怎么有种土匪进村的感觉。

石室里正在处理尸体的娘娘腔被这一嗓子吓一跳,尖叫道:“哎呀,我就说通天阁会找过啦的呀。”

他身边那个身材像一个四边等长的矩形的壮汉扛起一柄精铁锏,大吼一声:“闭嘴!快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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