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非林海,它是翠绿的迷宫。在这里,树与云交织,光影在叶间跳跃。风,轻抚过每一片叶子的脊背,携带着森林深处的秘密,低语着奔向未知的远方。在无数松涛的合唱中,灵动的松鼠以惊人的敏捷穿梭其间——它们的存在,仿佛是大自然特意安排的灵动音符,为这静谧的林海添上一抹生机与活力,美得超乎想象,不似凡间之物。
而在那片广袤的林海深处,隐秘的幽谷悄然侵入了低洼之地,隐匿于幽暗而湿润的林木之间。幽谷之中,水流静默而幽深,仿佛其泥泞的深渊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在这片阴暗的秘境里,即便是夜行的生物也会在白昼时分现身。诚然,此处亦有声响,但与那生机勃勃的林海相比,幽谷显得异常沉寂,因为在这里,分解是在每一个细微的细胞之中悄然进行的工作。生命在这里凋零、腐朽,化作一滩散发着异味的泥泞;在这片凄凉而死寂的泥潭之中,却也孕育着新生的希望。
宏开十八年春的清晨,穆亲王的遗体静静地躺在幽谷的怀抱中。他本应悄无声息地被分解、被吸收,最终永远地消失在这片土地之上。幽谷深知所有关于死亡的秘密,因此它并不将死亡视为悲剧,更不将其视为罪恶。然而,就在那个清晨,林海白氏家族的的五个孩子及其侍从一行出来历练,前往旧日的狩猎小屋落脚修整时,在第二个弯道处,他们瞥见了两肩有龙的青衣死尸。白氏六公子的长随一眼就看见这不正是是前几日高调来林海视察的穆亲王。
“当今圣上的唯一的弟弟在林海白氏的领地出了意外。”消息一下子就如脱缰之马般传遍了全国。
第一章落差
宏开八年。
晨曦微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火热,幔帐边缘,轻雾缭绕在薄纱的挂帘与橡木的床缘间,宛如一层奇幻的火红轻纱。府邸中一片沉寂,唯有遥远的临街一巷中一只乌鸦振翅而起,发出低沉而悠长的声响。远处一只松鼠抱了一颗榛子就要走...清源,年仅六岁,从睡梦中醒来,被这突如其来闯入的小生物吸引。她悄悄地走出房间,正倚靠在外间小塌子上的奶妈小蒲时不时轻轻地晃着,侍女小雅也在沉沉地睡着,一只青蛙悄悄地跳入一池泛着泡沫的温水中。
“哇,好可爱的小松鼠,一定要抓住它。”稚嫩的女童声音中透露着欢快与好胜心。
“走水了,走水了。”
女童循着追出去不久,府邸中就传来呼救声,不知谁叫了一声“有刺客,保护大人!”
仆妇侍从的哭喊声,都在刀光剑影的厮杀声中渐渐消失。
百年书香世家顷刻间毁于一旦,刺客将府中人员屠杀殆尽,一把火将百年基业付诸一炬,火红的烈焰囧囧燃烧着,仿若吞人的野兽。
清源追着松鼠跑了很远,直到周围静得只能听见自己轻轻的呼吸声。她远远地看见家里出来一个身形,是谁这么早离开了家里?显然不是采买的陈嬷嬷,她从未有过如此匆忙的举动。
清源快步跑到门廊,只见此人身着一袭深蓝色长裙,脚踏一双尖头、仿麂皮的鞋,正沿着青石小板缓缓而下,衣摆随步伐轻轻拍打着脚踝。这是一双适合外出的鞋子,看样子是被细心地收藏着。清源想呼唤此人,但又怕惊扰了还在休息的其他人,于是她悄悄推开门,站在由砖堆砌而成的台阶上,目光紧随此人的背影。此人的手里提着一个褪色的包袱,这情景让清源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往常,清源总能凭借一种孩童特有的直觉,她总觉着有什么大的事情要发生。但今天,自己不仅堂而皇之地出了府,整个府都很安静,还有出走地鬼鬼祟祟的身影,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往常,父亲和兄长们总会早早在校场上操练,自己还在睡梦中就会被丫鬟仆从们叫起来去前院上早学,神秘人走后不久她看见家中升起的火光和浓烟
她拼命往家赶,却猛地眼前一黑.....
天黑后,清源终于悠悠转醒,她从黑黢黢的房间悠悠转醒。
一个妆容精致地女子缓缓向她走过来,她蜷缩着身体向后躲闪。
“好孩子,受苦了,妈妈看看,以后你就跟着紫怡姐姐”
清源躲开女人的靠近“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家!”一股脑地向门外冲去。
女人一把逮住她的领口,给了她两巴掌“你最好老实点,到我翠怡手里的姑娘就没有逃出去的!”
随后翠怡出了门,又进来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子。
“你放弃逃跑吧,到了翠怡阁的人没有逃得了的。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
清源没有说话。
随后的几天所有人都仿佛忘记了清源一样,房间内就只有一壶水,清源这几天就依靠这壶水撑下来的。
伴随吱吖的声响,房间门打开了,光束伴随打开的门透进房间,清源奄奄一息地睁着眼睛看进屋的人。她无数次希望父亲母亲能够找到她,但是又一次次地落空,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里只有无尽的黑暗。进来的人粗鲁的给她喂了一些吃食就带着她出去了。
在黑暗中清源举起一只手,掌心向前,仿佛是在无声地告别。然后转身就会踏上通往无尽未知的路。
黑暗中的这条路曲折蜿蜒,穿过茂密的湿地、跨过蒲草丛生的池塘,最终抵达广袤幽深地密林,当然,这得看运气,无数人甚至连潮水都趟不过去。
清源从小没有吃过苦头,但是这几天却忍受了难以忍受的痛苦,黑衣人将她扔下的时候说,在这里能够活下来七天才能在阁中获得生存的机会,清源没有回头,只是坚定地沿着隐约人为留下的痕迹,一步步向前,即便脚步有些踉跄。清源透过稀疏的树影,目送着黑衣人渐行渐远,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晨光之中。留下的,只有空气中那份莫名的寂静,以及清源心中挥之不去的疑惑与不安。
今天,她未曾回望,只是坚定地前行,脚步在覆盖他人的印迹上略显蹒跚。树木的间隙中,偶尔能捕捉到她那瘦削的身影,渐渐地,只剩下系在颈间的白色围领,在绿叶的掩映下时隐时现。在快进入密林时,清源心急如焚,她奔向那处能眺望到大路的地点。仿佛这样就会有人在那里招手唤她回去,但此刻,清源甚至来不及目睹消失在视线中的刹那城郭。那抹鲜亮的湖蓝色,在这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中显得如此突兀,格格不入。
清源失落地跌倒在地面上,心中仿佛被一坨沉重的黑色淤泥压住,让她喘不过气来。作为家中五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清源与其他四个兄长姐姐的年龄相差甚远,以至于后来她连他们的确切年纪都记不清了。
从前他们与父母一同居住,在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是拥有百年传承的书香世家,生活得自由自在,短短几天她已经跌落深渊,如同被囚禁的兔子,拥挤而局促。之前囚禁她的小屋,门廊上装有一扇纱门,它坐落在荫蔽巷子之里(清源这么想,完全听不见任何生物的声响),那扇门廊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瞪得大大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这黢黑房间中的一切。
这时,距离清源不足半米的地方一条蛇悠悠地吐着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