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难越，萍水相逢。
暮鸿一路上走在李玉身边，那血色战马似有灵性一般，放慢了步伐，似是怕惊扰了山中的鸟雀，万山似绵延不断，从那风雪之中的深山走出后，又是一片片绵延起伏的山峦。
四周的景色在变化，又似乎不曾变化。
一圈，两圈，暮鸿脸色浮现一丝惊异，四周的古树仿佛似曾相识，血色战马在嘶鸣，天生的斗志与战场之上凝练出来的敏锐度，让这战马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真正的威胁从来是润物细无声的，漫长的时间是人间最大的杀手。
暮鸿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从炽日当空再到月亮升起，他似乎在同样的一片山脉中兜兜转转了许久。
“暮鸿兄，似乎不太对劲了，这颗树我见过很多遍，上面有一道刀痕。”
李玉按耐不住，身边的正侍太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也察觉到了无声无息的危险。
“已经一日了，若是能原路返回尚好，但是现在是进退无路。”
进退无路，为死局。
黑夜下，暮鸿的眼珠浮现精芒，他环顾四周，独自一人朝着那密林深山中走去，与之前的道路一样，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李玉伸手，阻拦道：“暮鸿兄，不妨在原地休息，等到天明之时，再作计较！”
暮鸿不曾回头，目光深处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精芒。
南域暮家颇有一些典籍，星辰天象，微妙残局，亦或是一些武学功法，暮鸿年幼时便已烂熟于心，不说聚百家所长，自那闻渊阁之上的天下大势棋局，他也感知到一两分精妙。
这深山密林是一场棋局，当踏入之时，便已经成为了局中棋子。
“不需要理会我，我尝试走走，也许能将你们都带出来。”
暮鸿推开一些枯萎的树枝，这是一条不曾形成道路的方向，李玉还想说一些什么，那身边的正侍太监摆摆手，示意安静。
自小认识的玩伴也如此相信暮鸿，李玉脸上浮现一抹怪异之色，再看暮鸿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不可涉足的道路也是道路，只是你从未走过。”
暮鸿回想起家族一位长辈的言语，目光隐约坚定。
翻手，折下一根枯木树枝。
抬手，手中树枝为剑，横扫四周一些杂乱的木植。
暮鸿尝试开辟一条道路，四周的高大树木极为奇怪，暮鸿以枯枝为剑，也只能在其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看似一些寻常的树木，却比岩石还要坚硬，以我的境界，竟不能将之打断。”
暮鸿站在一株高大的树木面前，细细观摩着古树之上的纹路与痕迹，愈是认真观察，他眼中的震惊之色愈发浓重。
这并非古树，犹如人指纹一般的脉络在树身上蔓延，暮鸿前进一步，附耳静静聆听着，犹如心脏跳动一般的声音在回荡，古树如人，仿佛有着鲜活的生命。
四下无人，暮鸿将手中枯萎树枝对准古树躯干，一股淡淡的气息似乎在其手中流传，从手臂到五根手指，再到手中持着的树枝，原本普通的树枝似乎在这一刻有断金破玉的气势，猛然刺出，四周景色飞速后退，唯独剩下眼前的这棵树。
树已非树，暮鸿立定仔细看时，眼前的古树变为了一颗巨大的山岩，那枯萎的树枝，已深深陷入那山岩中央之处。
咔嚓。
破碎之声响起，山岩破碎，无数碎石飞溅，暮鸿嘴角上扬，又飞速收敛，
他回首看去，是满脸错愕的李玉，那正侍太监还有几分定力，或是年岁长了一些，即使四周的环境忽然变化，从那如女子般的面容上也只能看出极力掩盖震惊的模样。
暮鸿走来，四周的兵士皆露出敬畏之色。
“这应是那山中亚圣布下的幻术，其破除关键便是不去寻找幻术漏洞。”
“不去寻找漏洞，那暮鸿兄如何破除的？”
李玉满脸写了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少年似乎对他藏私了，暮鸿并不解释，摆手道：“既然是幻术，那本身便是不存在，只要幻术中任意一颗古树倒下，便是破除了。”
正侍太监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之前那大树上面有刀痕，看来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刀痕极为深刻，非一般人所能够劈出，如此都没能将大树砍倒。
“暮鸿兄，无愧为大宗师之境的高手，即使在李氏王朝，如你这般年轻的高手，一只手也能数的过来。”
李玉十分激动，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位兵士，拍着暮鸿的肩膀，道：“暮鸿兄帝的确让我大开眼界，若是北方这位亚圣不愿意出手，暮鸿兄不如与我一同回那深宫中，上供奉若是不行，我向父皇讨要一位天位供奉的名额！”
下中上并非供奉的极限，在上供奉之上，还有天供奉之名，非王朝皇室，均无供养天级供奉的资格。
暮鸿摆手，道：“不重要，这北方亚圣名不虚传，不知你可知道其根底？”
李玉面露为难之色，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暮兄你给过我三皇祖的一枚贴身玉佩，若是以此来说的话，这亚圣应是与我三皇祖同一时代的人，中域是我李氏王朝的天下，但在久远前也有传说，若非北方这位亚圣闭关了，我李氏王朝甚至无法涉足中域一步。”
“原来如此，中域传言多圣贤，一些圣贤避世却也入世，暗中扶持了一些势力，静待天时，看来李氏王朝的诞生，也有不少气运的加持。”
所谓天意过于飘渺，暮鸿却从李玉口中看出了一些端倪，若非那北方亚圣的闭关，想必李氏王朝的建立，也会多出另外一股力量的阻挠，亦或是帮助。
暮鸿面沉如水，让人琢磨不透，幻术破除之后的道路倒是明澈不少，暮鸿与李玉走在最前方，山林之后，一条横跨两岸山脉的腐朽木桥出现在他们面前。
“所有兵士全部休整，我与暮鸿兄前去一探究竟便可。”
李玉大手一挥，朝着暮鸿递过一道坚定的目光。
“这一次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