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城只有一张专门用于治疗狂躁症的病床。
上面挂着凌久的头像，显示着凌久的电子病历。
“确诊：狂躁症。”
电子病历的语音机械而冰冷，像在宣读死亡判决书。
“你们连什么是爱什么是恨都不知道，有病的是你们才对！”
凌久咆哮着，试图从病床上挣扎下来。
但病床牢牢的禁锢着他。
完美城免费的医疗制度善待每一个病人，即便是凌久这样的“精神疾病”，在完美城也能得到充满人性化的对待。
所以即便凌久的手和脚都被牢牢的禁锢在病床上，但金属脚镣和手铐之中，还是填充了软软的绒毛，避免他的手脚在挣扎中受到伤害。
白大褂的医生看着凌久。
“确诊狂躁症，注射A87号药剂。”
一个硅胶机械手轻柔的解开凌久的衣领，红色的激光在他脖子上移动着。
“颈静脉位置已确认。”
“注射。”
医生冷冰冰的吩咐着。
顶端是注射器的机械手开始往里填充药液。
这药液带着梦幻般的蓝紫色，看一眼就让人目眩神迷。
凌久看着那药剂发直。
他的手脚被牢牢的禁锢在病床上，大字型的分开。领口的衣服被解开，脖子也被锁扣卡住，避免他挣扎或者扭动头颅导致注射时受伤。
这一切都是完美城所说的人性化。
可偏偏凌久觉得很无助，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完美城的科技很发达，当然也包括医疗科技。
针扎入凌久的脖颈时没有一丝丝疼痛。
凌久却无数次希望机器突然出错，将他的脖颈大动脉直接刺穿，让鲜血溅射的满天花板都是。
不过很可惜，这种场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冰冷的药液慢慢的推进凌久的脖子里。
凌久感觉眼前世界的色彩正在慢慢褪去。
倒不是说变成了黑白的。红色依旧是红色，蓝色依旧是蓝色……只是凌久好像觉得，红色黄色蓝色与黑色白色和没什么不同。
大小、长短……空间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概念。
他不清楚自己是离自己的手更远，还是离门更远，又或者是离城中心最高的钟楼更远。
不过，思考这一切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凌久忽然流下泪来。
“怎么了孩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医生关切的问他。
“医生。”凌久忽然呼唤他。
“孩子，我在这里。”医生和蔼可亲。
“花是什么颜色的呢？”凌久指着桌上的花瓶。
两朵花，一朵是红色的，一朵是蓝色的，插在花瓶里。
“一朵是红色，一朵是蓝色。”医生自然的回答道。
“花漂亮吗？”凌久又问。
“花朵自然是漂亮的。”医生还是自然的回答道。
“那……”凌久转过头看他，“医生，你喜欢红色的那朵，还是蓝色的那朵呢？”
医生像是一个卡顿的机器一样突然停住了。
“医生，你真的是人吗？你的手是软的吗？你的血是热的吗？你的心脏在胸膛里跳吗？”凌久呆呆的问，“还是说你其实是个机器人？”
医生突然满怀悲悯的开口。
“孩子，你的精神病又加重了，现在已经出现了妄想症的症状了。”
他很自然的握住凌久的手，他的手温暖而柔软。
“我当然是活着的人。”
“是吗？”
凌久茫然的看着他，却总觉得他像一具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