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康之还来不及心中夸赞这位少年明事理,王猛的回答让小胡子中年人头都大了。
“有也又没有,毕竟区区一个妓女,贱民之命,和延尉的公子比起来,不值一提。”
岳康之被王猛随后鼓动的话语气得不轻。
“少爷尽管随心所欲一些,有什么事贫道都扛得住。”
怎么这王猛还拱起火来,也就是岳康之打不过他,不然当即就得好好教训一下这无法无天的道人。
虽然打不过,但嘴上不能输,于是岳康之冷笑一声,质问王猛:“以前听闻王道长待人谦虚有礼,不曾想这般霸道,莫非青羊观想平了我南山书院不成?”
言下之意,我岳康之虽然打不过你王猛,但你考虑过书院吗,担得起那位李院长的怒火吗。
王猛直接无视,甚至没有解释他与青羊观已经没有关系了。
好在李挽溪适时的开口:“不会的,你相信我,我是李院长最疼爱的弟子,我保证一定会让冯盛文为他的罪恶付出代价。”
少年犹豫片刻,虽然利星汉还不清楚南山书院以及那位李院长的份量,但看着少女诚恳的眼神,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她,松开了拳头。
此时冯盛文已经痛不欲生,抱着骨头断裂之处,在地上翻滚。才刚刚劝住那神秘少年,岳康之此时倒也不好用本命字给他疗伤。
李挽溪直接拿戒尺抽了冯盛文一巴掌,“不想死就快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似乎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其清醒许多,冯盛文止住痛呼,但他看了看蓝袍少女,有些不愿开口。直到李挽溪又扬了扬手中戒尺,利星汉也踏出一步,冯盛文才吞吞吐吐地讲出了事情的全貌,一个青楼女子,妄想母凭子贵、又或者是单纯母爱的悲惨故事,浮现出来。
事情的主体倒是与王猛、利星汉的猜测差不多,珠绣确实是冯盛文害死的,其实冯盛文一开始对珠绣宠爱有加,还怕她在特使府中无聊,允许她到街上去。
转折发生在几个月前,一直做了诸多防护的冯盛文发现,珠绣有了身孕,然后冯盛文果断的叫人去抓了打胎药,派人端给珠绣。
在冯盛文的讲述中,不知道那珠绣有什么想不开的,想把孩子生下来,应该是趁下人不注意,偷偷的将药给倒掉了。
然后开始显怀的珠绣,知道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后,迟早会暴露。在一个晚上,她收拾起金银首饰,跑了。
但她一个弱女子,出城之后还没跑多远,就被带着特使府中衙役官差的冯盛文捉住。
当时碰巧在河边,珠绣被气极的冯盛文,将头按入水中,直接淹死了,而后冯盛文吩咐衙役,将尸体埋在了河边。
然后又过了两个月,龙盘郡出现了恶鬼邪祟,昨天晚上屠尽了特使府,只留下了冯盛文一人,还当着他的面,从腹中掏出了一个婴儿。
冯盛文飞快的讲完了故事,在其中掩盖住了自己的一些动机,然而李挽溪还是很快猜到了。
蓝袍少女听完有些呆住了,杵在那里,手中铁尺哐当掉到地上。
而本来还在对峙的王猛和岳康之,极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此事果然处处都透露着古怪,若是枉死之后,心中有着大不舍之人,化作厉鬼,两个月时间太长,养出小鬼,时间又太短。
王道长还清楚的知道,那鬼婴体内,还是诡异的双魂缠绕,莫非埋她的地方,有什么阴邪器物?
“杀了你!”不等王猛问出珠绣的埋骨地,挣脱了李妈妈的怀抱,悄悄走近一些的玉锦,从侧面扑过来,对着冯盛文拳打脚踢。
“为什么,你一个大富大贵的少爷,就养个孩子养不起吗,要这么歹毒。”
嚎叫后,玉锦拔下头上的发钗,朝着冯盛文刺去。阻止过利星汉的蓝袍少女居然没有阻拦。
利星汉却一把抓住了玉锦的手腕,“呜呜呜”,挣扎不开的女子,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丢掉手中的发钗。
有些心疼哭得肝胆欲裂的玉锦,利星汉第一次主动抱住她,伸手拍了拍玉锦的后背。
李挽溪终于回过神,声音因为震怒而有些抖动。
“意思是说,因为你对我们之间的婚约还有幻想,所以她一定不能诞下子嗣,甚至于因为她逃走,所以起了灭口的心思?”
少女因为这个荒唐的原因,被口水呛了一下,一阵咳嗽之后,李挽溪接着说道:“你又管不住自己,当真以为龙盘郡离翰州城那么远,不会被发现?”摇了摇头,觉得不用再废话的李挽溪,最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当真该死!”
手臂被打断都只是痛苦惨叫,被玉锦拳打脚踢也不敢还手的冯盛文,此时因为李挽溪的话语一愣,而后脸上满是恶毒与怨恨。
“那怀春呢?”问话的是壮起胆子来到后院的李妈妈。
已经破罐破摔的冯盛文,换了一副面孔,但或许这才是这位纨绔的本来面目。仿佛再次回到昨夜只剩他与厉鬼的特使府中,冯盛文带着些残忍笑容说道:“贱人想要名分,被我送给魏双全,玩死了。”
“这都怪你,李挽溪,你这婊子,翰州城中,如我一般身份之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哪个不上青楼。”
李挽溪捡起地上的戒尺,一尺下去,敲碎了冯盛文的牙齿,岳康之适时使出儒生的神通:“闭嘴”。
冯盛文的嘴巴闭起,怎么也张不开,捂住肿起的脸颊,叫骂声变成嗡嗡声。
因为宁夫子成道到逝去的时间有些短暂,所以不少人如今都还是“天地君亲师”的概念,有些伙计心中甚至暗暗觉得冯盛文说的,也有些道理。
而从小在佛国长大的利星汉就完全不同了,虽然那位小胖师兄家的大娘,也会因为开宿马卫明的出身而刁难他。
虽然少年也不理解有些佛国百姓的狂热,但冯盛文一口一个贱人,其与那位蓝袍少女的对话中透露出,仿佛怀春与珠绣的性命,不过路边野草,丝毫比不过坏事做尽的冯公子尊贵。
再联想到先前那魏双全找来,有些认命的李妈妈和玉锦。怀抱美人的利星汉,觉得一阵匪夷所思,向王猛与岳康之一起发问道:“怎么我感觉这个大原,将人分成三流九等,所有人都觉得本该如此?”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勾勒出了站在后院数人的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