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帮帮主赵长风已经带队等候,看到马车出现,他赶紧下马拜见。
无想师太淡淡说了句:“带路,去我灯草师弟家。”
车帘都没掀开。
“遵命。”赵长风对此没有任何不满,赶紧起身上马带路。
黄皮安已经从李三娘口中知道他一家人都被接到了县城里,吃穿不愁,可谓是因他改命了。
替原身全了孝道,让他们衣食无忧,自己也就了断了尘缘,从此一心修道吧。
黄皮安心中感慨。
马车在吱吱呀呀中,停在了一处宅院的大门前。
黄皮安跳下马车,摸了摸光头,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青灰色僧衣,想了想李三娘的交代。
李三娘说,这次回家有一整套仪式化的脱俗过程,比如现在,家里的大门紧闭,就是仪式的要求。
他要上前把门敲开。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这么敲了三次之后,两扇黑漆大门从里面被拉开。
黄皮安就看到了一身锦缎的爹和娘,还有他们身后的两个哥哥,身前的一个妹妹。
在旁边,站着三叔,三叔跟前有個俏丽的妇人。
爹娘他们的情绪很激动,想喊声皮皮,却又忍住,因为仪式不允许,看着自己的儿子如今一副小和尚的样子,不由百感交集。
两个哥哥看着自己的弟弟,熟悉中带着陌生,和一些害怕。
妹妹看着自己的小哥哥,则好奇中带着点儿排斥,因为她还四岁不到,在家里的时候,爹娘总把吃的给小哥哥,不给她。
现在小哥哥回来,不会还要抢她东西吃吧,不过现在每天有吃不完的东西,倒是能分他一点儿。
黄皮安看着胖了不止一圈的家人,尤其快胖成一个球的妹妹,知道他们确实过得不错。
他站直身体,双手合十,按要求,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爹娘他们愣了愣,也跟着合十双手,说了声:“阿弥陀佛。”
气氛变得奇怪又尴尬,亲情便在这种奇怪和尴尬中被冲淡不少。
“爹,娘。”
“哎。”
“哎。”
“我回来了。”
“回来好。”
“回来好。”
“我待两天就走。”
“嗯”
“嗯。”
“以后就不再回来了。”
“嗯。”
“嗯。”
“从此,我就是世外之人,与爹娘再无瓜葛。”
“爹晓得。”
“娘晓得。”
什么鬼仪式……还没进家门,就说这些话,黄皮安心里吐着槽,嘴里说着话,鼻子就酸了起来,眼眶便有些湿润。
爹娘已经泪流满面,只是勉强说话。
最后,黄皮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这话可真讽刺。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如此,就算完成了进门仪式。
三叔黄有禄上前说道:“哥哥,嫂子,皮皮,我们进屋说话吧。”
……
在黄皮安回到家里,无想和有想师太也住到他家的时候。
李三娘带着五个真传弟子回到清平田庄,随后,就被赵长风喊过去开会。
会议的内容有两点。
一是继续照看黄皮安的家人,严格按食谱喂养,引导并监督他们烧香拜佛,直到观音禅院来人带他们走。
二是白云禅师的奖励到了,丹药自不必说,重要的是给了清水帮三个炼气名额,不仅传授炼气法门,还可以去观音禅院修行一个月。
第一点没什么好说的,第二点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在清水帮,满足炼气要求,即真气境大成的,一共有五个人。
帮主赵长风,长老钱江,不担任具体职位,想干什么干什么的李三娘,还有另外一位长老,和一个堂主。
赵长风自然占去一个名额,这一点没人有意见。
长老钱江也想占一个名额,其他人就有意见了。
赵长风想直接给李三娘一个名额,剩下的一个,让两位长老一个堂主抽签,其他人也有意见。
“帮主,我们不能因为炼气名额的事伤了和气。”李三娘喝着茶说道。“各位都很清楚,炼气不是有个法门就万事大吉了,也不是在观音禅院修行一个月,从此就一路坦途了。
炼气所需要的一切,我们能满足的很少,能修炼到炼气二层,活个二百来岁,已经是差不多最高成就了。
如果想更进一步,就要不走寻常路,邪修便是这么产生的。
观音禅院赐我们炼气法门,一为奖励,二为什么,我想各位都清楚,说到底,修仙没有跟脚背景,最后的结果就是成为丹炉里的药材。”
钱江对这种话置之一笑,“三娘你说得对,但是你能眼看修仙机缘在眼前,而不去求吗?就算最后被炼成丹药,这也是两百年后的事了,比凡人不知强了多少。”
李三娘看了钱江一眼,“既然我说出了这些话,自然就抱了不去求的打算,名额我不要,帮主用一个,剩下的两个,你们三人抽签,总没人有意见了吧?”
赵长风闻言,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三娘!你别意气用事。你的情况,只有修仙才有治好的可能,你在山上没求白云禅师帮你看看吗?”
“没有,我做荡妇做习惯了,这辈子就打算这么过下去,你们继续聊吧,我出去找几个男人放松放松。”
李三娘起身便走。
赵长风铁青着脸吼道:“师姐,你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就想报答你一回,你不要,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不用报答我,这些年你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李三娘出门右转,一下没了影踪。
“抽签吧。”赵长风颓然道。
……
李三娘说去找几个男人放松放松,一般情况下都不是虚言,只是今天她兴致不高,便没真去找。
她出了清平田庄,进了城里,回到自己家,往床上一躺,准备睡大觉。
这么闭眼眯了一会儿,不自觉往旁边一搂,便搂过来了一具熟悉的身体。
她摸着臂弯里的小光头,笑道:“皮皮,你不在家陪你爹娘,来找我干什么?”
“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干。”
“你这个小屁孩,知道干字怎么写吗?”
“知道。”
随着这句知道,李三娘就感到有一只手在肚皮上勾勒起笔画来,不仅勾勒出干字,还有其他更激荡的字眼。
李三娘交错了几次腿,就慢慢躺平了。
然后神荡魂销,不知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