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真吃呀，还要带头吃……”
黄皮安张了张嘴，磨蹭着起身，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以前吃，那是逼不得已，现在吃……为了打破分别心，知见障，没有心魔好修行，倒也有道理，好吧。
他一边往讲台上走，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上去后，无色大师从桌子上拿起一叠符纸给他，“你把这些符纸发下去，每人一张，发的时候每张都要沾下唾沫。”
我这是成课代表了？
符纸是干什么用的，降逆止呕么？
他看着上面扭曲复杂的符号，一张张发了下去，发下去前，还用舌头舔下手指，再往符纸上一按。
发到最后，手里就剩两张了，一张自己的，一张无色大师的。
他回到讲台。
无色大师点燃了一根蜡烛，说道：“真假虚实，谁能定之，在真正吃老鼠之前，我们先来感同身受一番黄皮安同学吃老鼠的体会。”
本来的教学计划，是让他们感同身受自己吃老鼠的体会，现在有个黄皮安，就用黄皮安了，这样也更有说服力。
于是，无色大师让黄皮安把符伸到蜡烛上点燃。
符纸燃烧起来，火光退去后，一只灰色的半大老鼠就出现在桌子上。
老鼠虽是符纸所化，但和真的别无二致，至少黄皮安看不出区别，他还拿到手里摆弄了一下，结论是和真的一個样。
在他的这张符燃烧起来的时候，其他的符纷纷不点而燃，一只只老鼠就出现在同学们眼前。
有人真害怕这个小东西，冷不丁吓得尖叫起来，好在老鼠很老实，只吱吱的叫，并不乱动。
可想到还要吃它，哪怕知道是假的，也难免有些崩溃。
“肃静！”无色大师声音如洪钟大吕，激荡人的神魂，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黄皮安同学，你可以开始了。”
“好的。”
黄皮安调整心态，决定发挥一下榜样作用，要是自己都表现不好，小伙伴们只会更差，这样岂不耽误了所有人的修行吗？
抱着这份责任感，黄皮安提着老鼠尾巴，提到眼前，然后用另一只手，弹了一下老鼠的脑袋。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一下就能把老鼠弹死，但没想到一下就把老鼠的头弹爆了，秽物直接爆到了身前几个孩子的脸上。
“……”
“……哇…哇！”
有一个女孩直接哇哇吓哭了。
无色大师也没想到黄皮安一下手就这么凶猛，他不得不上前施法安抚。
然后说道：“大家看到黄皮安怎么做的了？你们也这样做。”
并不是所有人都怕老鼠，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身体上的强大改变是肉眼可见的，吃老鼠或许有心理障碍，但弹老鼠却不在话下。
“嘭！”
“嘭！嘭！”
一个又一个老鼠的头被弹爆，一些人像是要和黄皮安比试一番似的，爆得又响又远。
场面可以说是有些血腥。
作为始作俑者，黄皮安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在积极分子的带动下，剩下的人也终于出手，很快，老鼠们就命丧黄泉了。
“符法真牛逼，这跟真的有什么区别？不知用长生灯照一照，能不能看出虚假之处。”
黄皮安一边想着，一边看手里的老鼠，寻找合适的下口之处。
“既然头爆了，就从脖子这里开始吧，万事开头难，先喝一口血，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再真也是假的，幻象而已……”
“大家注意看黄皮安同学，他要开始吃了。”
无色大师注意到黄皮安的动作，提醒道。
“……”黄皮安闻言，对小伙伴们抱了抱拳，跟高手对阵过招似的，惹笑了一些人。
气氛稍微一轻松，他二话不说，就把老鼠往嘴里塞了半截，然后猛吸了一口。
这味道怎么形容呢，没有记忆中那么好吃，实话讲，真的挺恶心的。
黄皮安回忆了一下，觉得当初应该也是这味儿，只是那时候都饿花眼了，才觉得好吃吧。
现在的自己，不说山珍海味吃遍，那也绝非往日可比，怎么可能再享受老鼠的味道。
所以，这就是有了分别心，知见障么？
黄皮安抱着这种疑问，咬下一口老鼠颈部豁口的骨肉，嚼了起来。
显然，由于原身的经历，记忆融合之后，他确实没有吃老鼠的心理障碍了。
一口生，二口熟，好像也没那么难吃了。
在符法的作用下，黄皮安心里的味道，就是他嘴里的味道，他嘴里的味道，就是同学们嘴里的味道。
他觉得没那么难吃了，同学们也觉得好受了不少。
接下来，黄皮安直接用指力把老鼠撕开，将肠胃这些东西掏了出来。
当初原身本想学猫都吃下去的，但终究吃不下屎，还是吐了出来。
幸亏吐了出来，不然现在大家要克服的就不是吃老鼠的心理障碍，而是吃屎的心理障碍。
这时黄皮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拒绝吃屎，也是分别心和知见障吗？
于是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问无色大师这个问题。
无色大师赞赏的大笑，夸黄皮安有慧根，然后说：“如果一切都去追问能不能吃，就是着相了，我们研究吃的学问，是要法相天地自然，补益身心，不因分别心和知见障等心魔排斥有益之物，不是为了挑战胃口极限，成为一个极端之人。
但话说回来，有味药叫人中黄，可以疗愈某疾，人中黄，便以人粪泡甘草，得是病，吃是药，也是应有之义，盲目拒绝，亦是着相。
一切物，各有其吃，一切吃，各有其相，得其吃相而用之，就是吃的学问。”
大师果然是大师。
这番话，同学们似懂非懂，基本不懂，但也听出来不会让大家挑战吃屎，纷纷松了一口气。
忽然觉得吃老鼠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符法老鼠吃完，无色大师拍了拍手，几个弟子就提着笼子进来，笼子里自然是活生生的老鼠。
假的吃完，要开始吃真家伙了。
人真的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物，现在再看这些老鼠，排斥心就不如之前那么强烈。
人也是一种特别从众的动物，尤其聚在一起的时候，有人带头，就有人跟。
无色大师深谙人性，顺利完成了吃相教学第一课，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容易多了。
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在三体寺的修行体系里，黄皮安他们现在经历的一切，从修命，到修性，都是正统的修炼之道。
只是根据培养目的的不同，修炼到一定阶段，就会引他们去往不同的岔路。
下课，放学。
无想禅院的十四个人在明镜和明台的带领下，往回走。
黄皮安注意到明镜和明台从昨天开始，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要能拉手，绝不不拉手。
明镜看向明台的眼神，也不拉丝了。
这才好了不到一个月，就分手了么？
现在黄皮安已经打听清楚了观音禅院的道侣制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正在走神的时候，黄皮安的手心被挠了一下，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黄芽挠的，毕竟两人现在手拉着手呢。
每天练金刚贴身靠，发展到这一步，实属自然。
“皮皮，我现在有点儿恶心，越想越恶心。”
“我在讲台上看得可清楚，你吃老鼠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这个吃过的都眨了好几下，厉害。”
“再厉害也没你厉害。”
“净跟我比，那肯定我赢呀。”
“我就跟你比，就跟你比。”
“那我现在可没恶心，你也不能恶心。”
“不恶心就不恶心，怕你呀？”
“是吗，我记得刚刚吃老鼠的时候……”黄皮安一笑，说起了吃老鼠的细节。
“噗……”
还没说两句，黄芽胃中一翻，直接吐了出来，吐了黄皮安一身。
“要死呀你，吐你身上了吧，活该。”
黄皮安毫不介意，他轻轻拍拍黄芽的后背，“吐出来有没有好受一些，看你硬撑的样儿，我都替你难受。”
“呼——好受多了。”黄芽擦擦嘴，脸色好了不少。
“来，谢谢哥哥。”
“谢你个大头鬼。”黄芽也不嫌脏，挽过黄皮安的手臂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