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步履如飞,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昆仑派的入门大道,看着路上留下的多如牛毛的脚印,顾昭雪心里一沉,这次昆仑派怕是大祸临头了。
只见大门外守着一队人马,要进去必须得先过这关。顾沉冤看了看陆侠风,“陆兄,这门外差不多十个守卫,你我各对付四个,昭雪,另外两个交给你,没问题吧?”
“哥,我没问题”,顾昭雪从容而答。
“我也没……没问题”,陆侠风听说自己要搞定四个守卫,心里顿感紧张不安,刚刚上山途中的豪情壮志仿佛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虽说自己在渡口边上实操过一回,可那些毕竟是没什么功夫的船工,应付起来还不算难事;但现在面对的可是八大派的弟子,而且看这打扮,那几人应该属于精英一类,就他现在这个武艺,怕是有点勉强啊。
“那好,就按先前说的,上去尽快搞定他们,避免节外生枝。走!”,顾沉冤一声令下,和顾昭雪两人挺身而出。
二人冲上去打斗了一会儿,发现有些不对劲,顾沉冤一人对抗着六、七个人,而顾昭雪那边也不止两个人。眼见两边力量悬殊,顾沉冤拉着妹妹跳出包围,大口喘着粗气;他抬眼一望,发现陆兄还在刚才那地方比划着剑术,此时,他的内心犹如遭到了千万个暴击。
“我X,陆侠风你个怂瓜蛋子,你还在那儿干嘛呢,上啊!”
陆侠风正紧张地比划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喊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那些守卫又向兄妹俩发起了猛攻,二人左右对付、应接不暇,可双拳难敌四腿,还是处了下风。
“兄弟们,好好招呼这两位,男的给我宰了,女的拉回去享受!哈哈哈哈……”
“是!”
领头的守卫长相粗鄙,面露淫邪,对着二人发出瘆人的笑声。
陆侠风眼见此景,心中的怒火已汹汹燃起。上山救昆仑派本是他一路坚持,顾氏兄妹也是因他才落到如此境地,而现在自己却在一边苟且偷安,还算个球的‘侠’啊!如何向父母亲交待?如何向顾家人交待?……
此刻他的脑中想到了很多,但已容不得再细细思量了。
陆侠风拔出苍穹剑,不顾一切地跳了进去。
“涛怒轮回”、“涛息四海”、“涛涌风雨”、“涛落倾城”……
他心中默念着怒涛剑法的一招一式,按照这段时间来自己练习的方式一板一眼地出着招。
可对方也非等闲之辈,下手凶狠,不断攻击要害之处。
其中一人挺枪直击陆侠风的胸口,他见势立即用剑挡住,剑锋恰好指向另一人的喉咙,再往前一点,那人就会被割喉而亡。
陆侠风感受到枪顶着的力量越来越大,如果再不想办法,枪尖就将刺入自己的胸口,死亡来袭之际,他忽然不知所措。
“还等什么啊,杀了他啊!”,一旁的顾沉冤见状大喊着。
“侠风,你再不动手,死的就是你了!”,顾昭雪边打边提醒着陆侠风。
他们俩这才发现,原来这位陆兄并非什么大侠,他甚至连江湖经验都没多少。
陆侠风双眼一闭,狠手一下。“噗呲!”,只见剑锋已刺入那人的喉咙,苍穹剑削铁如泥,更别说肉身之躯。这一刺发出的声音是如此清晰,陆侠风听得是如此清楚,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他顺势用力弹开了顶住胸口的长枪,此刻他心中已无所顾忌,挥舞着剑刃就是一顿乱砍,仿佛要把这些敌人全部杀光一般。
半个时辰后,那十个守卫已全部躺翻在地,有死有伤不再细说。
“陆兄,你到底是何人?”,顾沉冤低着头,面色严峻。
“呵,我是什么人?对不起,我骗了你们,我根本不是什么江湖高手!我就是重雷派里一个最低阶的弟子,只配练棍的低阶弟子,阴差阳错成了这送信之人,还恬不知耻地自称为大侠,哈哈哈哈……真是丢人现眼啊!”,此时,陆侠风已红了眼,全身颤栗。
“我不管你是几阶弟子,练得是剑是棍,今日上了这昆仑山,你就要给我当个大侠!”,顾沉冤用手指着地,坚硬地说道。
“大侠?我有资格吗,我连累了你们,差点让你们葬身于此?我还杀了人,我……”,陆侠风带着哭腔,他害怕自己走上父亲的老路。
顾昭雪走过来,默默拿出手绢给他擦拭血水。
“那你看看现在呢?这些人不正躺在地上吗?和上次被你打趴下的黑心船工一样,都躺在地上,你看看啊!”,顾沉冤见陆侠风仍心存胆怯,气得瞋目切齿,这样的表情以往很少出现。
“这些人值得同情吗?啊?他们不死,就是我们三个死,整个昆仑也得亡!”
“对啊,侠风哥,我们不在乎你的背景出身,我感谢你刚才出手救了我和我哥哥”,顾昭雪盯着陆侠风,尽量露出了一丝笑容。
“谢谢你们看得起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那些人这样侮辱你们,我当时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我不希望你们受到任何伤害”,陆侠风顿时回过神来,急切地问道:“没事吧你们,没受伤吧……”
“没事儿,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我们没少见,放心吧”,顾沉冤走过去把手搭在陆侠风的肩膀上,眼里满是欣慰:“知道什么是兄弟吗?这就是兄弟!”
陆侠风有点受宠若惊,他之前总是放不下自己卑微的身份,担心顾氏兄妹在得知真相后会看不起自己,可现在二人的举动却让他觉得分外暖心。
“这是成为侠士的必经之路,你全可把它当做你人生路上的一折”。
“对啊,谁天生也不是大侠,家世决定不了,也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侠风哥你这两次的表现,就是侠,人如其名哦!”
“嗯,听你们这样说,我好受多了”,看二人这样安慰自己,陆侠风也有了些笑意。
“好了好了,咱们到这儿来不是给陆兄做心理辅导的,赶紧进去吧,情况紧急!”,顾沉冤把大伙儿拉了回来。
“对,快走!”
……
三人进了大门,眼前是一片的血肉横飞的景象,只见狂刀、天山和昆仑三派,数千名弟子在各个角落厮杀着,己方都想致对方于死地,出手毫无顾忌、招招致命。
陆侠风瞬间被这个场面惊呆了,这和他想象中的江湖对拼完全不一样。眼前的各方,真刀真枪、短兵相接,一声声地惨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样硬斗硬的场景,让他第二次见识到了生存的残酷,也逐渐明白了顾沉冤之前为何会有那样的提议。
“昭雪,你看看还有多少疮药?赶紧分给那些受伤的昆仑弟子”,相比陆侠风,顾沉冤要冷静理智得多,他一边将受伤弟子拉到旁边,一边想方设法营救他们。
“哥哥,没用了……没用了,他们伤得太重,这些药根本救不了他们”。
“能救一个是一个!”,顾沉冤大吼道,“陆兄,快来帮忙啊”
“好,来了!”。不觉间,陆侠风的眼中已含着泪水,他用力擦干,重新鼓起劲头。
三人不断将伤亡弟子抬到一起,尽力施救,其惨状令人触目惊心。
“快看,宋掌门在那边!”,顾昭雪指着远处的议事殿。
只见宋远独自一人,用一只手拖着另一只手,仿佛是受了伤,被几个穿着不凡的人堵在了殿门口。那些人与宋远说了几句话,突然又发起进攻,宋远不敌,推开殿门跑了进去。
“宋掌门还活着,太好了,咱们得赶紧去救他!”,陆侠风此刻已明白这场大战的结局,只能有一方能活着。
“对!昭雪你把药都留在这里,先救宋掌门要紧”,顾沉冤附和道。
三人在混战当中左突右闪,不敢耽误,好不容易冲进了殿内。见敌方人数众多,先躲到了房梁后面,准备见机行事。
“宋远,我劝你识相点,我可没那么多闲心。今日,我必须拿到金鼎丹,你昆仑派三大武学的秘籍我也要!”,只见说话的是一白发中年人,他目光如炬,面若冷霜,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金鼎丹,乃昆仑镇派之宝,据传是昆仑派创始人虚渺大师初到西域时,在某天夜里得到天人指点,在昆仑山东边的绝壁处寻到了一枚万年血灵芝。他死后,将自己的躯体与血灵芝在火焰山上炼化了一千零一日,最终融合成了金鼎丹。据传,常人只要闻此仙丹三天三夜,就可增加十年的功力,但此丹只可吸收一次,若反复吸闻,不仅功力无法提升,还会静脉大乱、走火入魔,而只有超于天象之人才可避免此害。
“呵呵,萧望之,别做梦了!我死也不会给你们的!”,宋远虽已负伤,可语气依然坚定。
“宋兄,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众弟子想想啊,把东西交出来我立即停战;再打下去,怕是昆仑无人了……”。说此话之人,正是宋远三十四年前的故交——现任狂刀门掌门姬无行。
“哼!我昆仑弟子习武本就是为了保家卫派、斩奸除恶,即使流血牺牲也绝不会向你等恶人妥协!今日我死得其所,与尔等同归于尽又有何妨?!姬无行,倒是你们为了一己私利,居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日后在武林中必留其恶名!”
宋远说到气愤之处,指着姬无行大吼,愤怒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我真后悔与你有过琴乐之交,当初我以为你是胸怀大志之人,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了人!今日你若执意而行,妄想夺我派至宝,我宋远必不再念过往之情!”,说罢,他用力将双手摊开,运功暂时封住了伤口。
“宋兄,你果非池中之物!如今局面,还能镇定自若,坚守昆仑之道,就凭此点,我姬无行佩服!”
姬无行往前走了几步,向宋远抱拳行礼:“但今日我有命在身,不得不为。我取金鼎丹,只为拿出宝藏助燕国一统天下,结束这战乱不休的世道。等事成之后,我绝不据为己有,必当完璧归赵!”
“你要当义士,可别挡我的道”,萧望之不屑地说了句,姬无行扭头与他冷眼而视。
“哈哈哈哈,说得真好听,你们八大派真是如此想的吗?”,宋远大笑以对:“助燕伐晋,你们不就是希望借此早日入主中原吗?成就你们称霸中原武林的美梦!尔等若真行顺天承运之事,怎会选择政乱于内的燕国?”
“宋兄何出此言?我燕国在慕容云登位后,继先帝之志,铲除奸邪、励精图治,又有贤象冯跋相助,日后必大有一番作为”,姬无行回应道。
“呵,慕容氏?大都是些眼界平平之徒。前燕三世,虽有作为,却心比天高命如纸薄,皆不能取得更大的成就;慕容垂算一大将,可城府颇深、痴于算计,先叛燕再叛秦,其后辈皆仿之;他儿子慕容宝生性多疑、能力不济,导致骨肉相残,朝中内乱不断,进而燕国分裂;其后一代比一代差,慕容盛、慕容熙皆是阴险狡诈、荒淫无度之主,百姓苦其久已!而现在这个慕容云,本非慕容氏的族人,只是在权臣冯跋等人的簇拥下,叛杀旧主后凑巧当上了燕王,其胸无大志、才疏学浅,根本算不得中兴之主。你现在告诉我,就这样一个动荡不堪、违乱纲常的政权,能一统华夏大地,还苍生于太平,岂不是自欺欺人也!?”
宋远一字一句,说得是铿锵有力,姬无行听后亦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这些年宋远的眼界和见识已经上升到了如此地步,大殿上顿时一片沉默。
“宋掌门所言极是,指望着那群燕人,无异于痴人说梦!”,顾昭雪被这段话所折服,不自觉地附和道。
陆侠风由于知识匮乏,听的不是很明白,但看到宋远强敌在前,依然能不卑不亢、仗义执言,不觉心中生起大大的敬佩。
“和他废什么话啊,我可没功夫听这些狗屁大道理!不拿出来我就要你的命!“,只见从萧望之身后走出一人,头戴褐色斗笠,手上套着金刚护臂,此乃天山派双龙护法之一,世称“塞上寒龙”的赫连定昌;而另一护法则是精通风水诡异之术的“池下瑶龙”——长孙南木。
两大护法迈步而出,脸色暗沉,紧紧凝视着宋远,阴冷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宋兄,你也看到了,如今这局势不是你三言两语能说过去的,若还是执迷不悟,我怕是再保不住你昆仑了”,姬无行见说不动宋远,也只能默认其它人采取行动。
“哼!我也送你们二字:休想!”,宋远将宝剑紧紧握在手里,摆开了应战的准备。
“敬酒不吃吃罚酒,拿命来!”,只见长孙南木拔出双短刀,向着宋远直击而去。
内殿大堂上打斗又起,宋远的武艺虽高于两护法,但先前耗费了大量体力,又受了伤,现在只得疲于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