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店,李元忠气脉还在翻涌,久久难以平复,直到泡上一壶茶,借着茶香的抚慰,这才逐渐缓过来气来。
脱离了那木气纵横的寺庙,朱元璋也恢复了常态,在脑子出现道:“幸亏你溜得早,不然被那和尚发现,恐怕我会被他揪出来。”
“你也见到了那和尚?你不是拉肚子去了吗?”
“我不舒服不代表我眼瞎。”朱元璋嘴硬却难掩紧张的情绪,“那个和尚一定是得道高僧,我在他身上感到了一股火的五行之力。木生火,在木灵气这么重的地方,火的威力会相当巨大,幸好我属水克他,藏在你身体内一点气息不出,这才没让他发现……想想也对啊,木之元力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没有什么大人物守护呢?我们还是大意了。”
李元忠喝了口茶道:“说起来你是属水是克他的,万一真的发生纠纷打起来,难道还是他占便宜?”
朱元璋呵呵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五行的相克没有那么简单,不是说水克火,水就一定能稳赢,就像你现在煮茶,煮久了,火一样能把水烧干。相克是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才能发生,刚在寺庙里,我的水力被木之气耗泄得厉害,不仅不能克火,反而还会助长火势。那和尚绝不是省油的灯,恐怕这趟要取到木之元力很难。”
李元忠手指在桌上敲来敲去,思索片刻道:“都说僧人慈悲,我要木气,是为了救自己性命,又不是用来干歪门邪道的事情,不如我直接向他说明我们的情况,或许能博取他同情,把木之元气分我们一点。”
“我看你是疯了,不会发烧了吧?”朱元璋翻起白眼,差点把眼珠都掉出来,“我是鬼,对方是神佛,你觉得他能把镇守一方城池的元力分给我们吗?”
李元忠尴尬地苦笑起来,这个想法的确太幼稚了。
“现在怎么办,目前我们只知道木元力就在灵隐寺,可是具体藏在哪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弄?”
朱元璋照例又开始沉默,半会才说:“那和尚用的是五行火之力,火在午夜时分力量最弱。我们明日凌晨,趁着黎明前的黑暗再去一趟灵隐寺。”
次日凌晨。灵隐寺已经闭门谢客,这会除了几盏长明灯还在亮着外,整个寺院黑咕隆咚,没有半点声响。忽然寺院外刮起了一阵轻微的风,一个黑影悄然落到了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枝上。
李元忠蒙着脸,一身黑衣,穿得像武侠电影里的刺客,蹲在树上,只露出两眼滴溜溜地盯着寺院内的情况。
“你小子还真有当贼的天赋。”朱元璋说道,“那鬼步你又长进了?”
“少罗嗦,办正事要紧。对了,你不是靠近寺庙就不舒服吗,怎么这会像个夜游神一样活灵活现的。”
朱元璋解释说,五行之力也讲究自然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了晚上万物都处于半休眠状态,那木之元力也是如此,而且此时正是子时,是水的时辰,所以这会他只感到稍有不适,但还能承受。
李元忠睁开了鬼眼,果然发现空中漂浮的绿色灵子的确比上午少了不少,看来木之元力也是要睡觉的。
“这棵树是附近最高的一棵,视野很好,看看那些灵子从哪里出来的?”朱元璋嘱咐说。
李元忠将鬼眼力度开到了最大,终于看到就在寺庙的最深处的一栋阁楼顶部处,一些灵子正在缓慢的溢出。
“在那边。”李元忠飞身而出,化成一道黑影,即刻往那阁楼飞去,可不想刚到院内上空,一股沉重的气从下而上将他拽住,生生将他从空中扯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们被发现了?”
“不是……”李元忠差点摔个半死,好在他身手灵巧,就在要撞到地面的一刻,双手撑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住地上。“没被发现,但是这寺庙好像有股力量罩着,我飞不过去。”他说。
朱元璋沉吟片刻:“是结界。看来我们只能徒步进去了,你小子可要小心了,别碰到什么绊脚石,弄出声响来。”
李元忠心说这还用你说,于是猫腰潜入庭院内。这晚上的古寺就不像白日那么动人了,那些大殿里的神像菩萨,这会呆在昏暗的阴影里,看起来阴冷又吓人。李元忠再次穿过天王殿,又路过了那五百罗汉堂,这时罗汉堂已经关门了,但从玻璃窗看进去,里面一尊尊罗汉像像是聚集在一起的鬼影,诡异而神秘。他不敢再过多的停留,蹑手蹑脚径直朝最深处溜去。
越接近寺院深处,空中的灵子就越发浓密,绕过大雄宝殿的侧面,就到了药师殿,药师殿东边是济公殿,西边是个小图书馆。正当李元忠到药师殿正门时,旁边的图书馆吱呀一下,门开了,一个守夜的沙弥睡眼惺忪地拖着拖鞋,吧唧吧唧地走了出来。
李元忠当下正在门口,四周空荡荡,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他犹豫是否用鬼语吓住对方,而朱元璋立刻提醒道:“藏他影子里!”
李元忠鬼步一闪,整个人没入了沙弥的影子中。
“咦?”那沙弥奇怪地叫了一声,明明看到个人影,怎么瞬间就不见了?他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四周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后,冲进了一旁的厕所里,哗啦啦地撒起尿来,之后抖了好几下,又吧唧吧唧地拖着拖鞋回屋睡觉了。
李元忠偷偷从影子里浮出来,暗暗道:“原来鬼步还有这种用法,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朱元璋道,“鬼法的奇妙之处还有很多,我最近记忆又恢复了一点,回去再跟你慢说。干正事。”
穿过药师殿就到了灵隐寺的大后院了,也终于见到了那个正在喷发绿色灵子的阁楼。李元忠来到阁楼前朝顶上牌匾一望,轻声念出三个字:“藏经阁。”
这个藏经阁甚是奇特,除了一楼,楼上每层的窗户都没关,从里面伸出来许多密密麻麻的粗大树枝,好像有一棵树长在里面一样。
朱元璋啧一声,好似遇到了什么难题,只听他道:“呆会你进去,可千万别去翻那些和尚的经书,碰都不要碰。”
“为什么?”
“为什么?我是鬼,见着那些玩意,我可遭不住罪,会魂飞魄散的。”
李元忠哦一声,来到了门口,可却摸到了一把锁头,门被大锁锁住了。惯性思维,李元忠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钥匙,可被朱元璋大骂,都做贼了还找什么钥匙。一道黑气从李元忠额头发出,朱元璋轻松将锁打了开。
藏经阁的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就是满眼的绿色灵子,李元忠如沐春风,可朱元璋却大叫头痛,声称又要拉了。掩好门,李元忠穿过一排排摞满经书的书架,猛然看到了一根粗壮的树干!
“我去,这里面真的长了一棵树!”李元忠惊叹道。
这树可不是一般的那种小树,而是起码五人怀抱才能将它围住的巨树,而李元忠用鬼眼也根本无法看透它的内部经络,只能看到在它的表皮正在溢出一股气,这些气到了空中逐渐凝结成一粒粒的球状物,就是灵子,然后飘散而去。
没错,这就是五行之一的灵木了!李元忠喜出望外,赶紧登上旁边一段木制的楼梯,朝阁楼顶楼急步而去。
越往上走,木灵子又浓密了几分,这时李元忠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想着折腾了自己几个月的病痛就要根除了,既兴奋又紧张,但越往上走又感觉越不对劲,因为周围逐渐闷热了起来。
到了顶楼,李元忠看见那一排排的经书已经没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穿透了厚重的地板,将它四仰八叉的枝条呈个圆形一样平铺开来,然后从四周的窗户伸了出去,那样子好像一尊躺着的千手观音,正在伸懒腰。
“真是见了鬼了,这树绝对成精了!”朱元璋骂了树精也骂了自己。
李元忠顺着枝条来到树前,看到了一捆粗粗的麻绳将树围了一圈,而在绳子中间有一块写满符文的木牌,好像封住了什么东西,而就在这符牌的后面,李元忠听到了一阵沉而发闷的咕咚咕咚声。
“你听到了吗,朱元璋?”
那声音很有节奏,是什么东西在一张一合发出的声响。
“听到了。”朱元璋说,“这声音好像是……是心跳声?但不是你们活人的心跳,是树精的心跳,这棵树有心脏,这就是木之元力!”
一人一鬼喜出望外,李元忠伸手就去触碰了那块符牌,可突然叮铃铃地大响,那麻绳竟然发出了风铃般悦耳的声音。这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脆,甚至有点好听,可对李元忠和朱元璋来说却是大祸临头的前奏。
顶楼的空气更加热起来,从闷热变成了灼热,这时头顶的枝条一阵响动,还没容李元忠动作,一团火光就从天花板上翻下来落在他身后,一张大手啪的抓住了李元忠的肩头,只听一声大喝:“谁人胆敢偷木之心!”
李元忠一转头,看见身后是个浑身上下布满火光的人,不用说肯定就是白天遇到的那个大胡子和尚了。
大胡子和尚怪力无比,手上奇烫,一巴掌挠得李元忠肩膀生疼。他索性往地上一缩,后腿朝后飞起,顺势来了个朝天脚。和尚反应很快,后撤一步,一巴掌打在李元忠脚底,把他的耐克都打穿了。李元忠吃痛,哎哟一声,趁机飞出了窗户,掉到了阁楼外。
“快走,这里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朱元璋急吼吼道。
李元忠心道还用你说,我战力如果只有两千,这死和尚起码有一万以上,当然是逃命要紧。可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挪开脚步,就被那和尚挡住了去路。
“大晚上穿一身黑衣到藏经阁来,你是什么人?”大胡子和尚原地嘿哈几招,露出降龙伏虎的姿态。
李元忠捂住受伤的肩膀,挤出连两个字:“黑人!”
“黑你妹!”和尚怪叫一声,一巴掌又冲李元忠扇了过来。
李元忠哪敢硬接,只能下腰躲过,趁对方招式间隙,深吸一口气,啊一声发出了撕裂般刺耳的尖叫。
大胡子捂住耳朵,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说道:“鬼啸?!你到底是哪门子的人,会这种邪门宗法?”
李元忠不理他,既然正门不让走,那就翻墙出,纵身一跃,跳上了旁边的围墙。
“休想走,火焰掌!”大胡子举手劈出一个带火的掌印,朝墙头飞去。
李元忠啊一声,本来以为只有在电影中才出现的招式,原来真的有,这时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击中。说时迟那时快,朱元璋从李元忠额头发出一团黑气,凝成了一个骷髅头,生生替他挡下了这枚掌印。
“快、快走……”朱元璋的声音猛然弱了下去。
李元忠趁着空档,跳出了院墙外,用鬼步嗖嗖几下,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