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狼在火海中奔行,但凡拦路者,皆是格杀勿论。
眸子里倒映出森然烈火,他一刀砍翻挽弓的剑士,掷出飞刀击毙贼兵,飞上屋檐,上面有紫衣忍者暗中蛰伏,他没有选择隐蔽,刀在手里,必定要见血。
刀刃交击,紫衣忍者以三敌一,刀腿并用,速度不凡。只狼完全不落下风,二十招后,紫衣忍者刺穿只狼的左臂,然而后者也趁这个瞬间削下一个人的头颅,再用利斧劈开剩余两人的脑袋。
血肉飞溅,紫衣忍者死相凄惨。只狼无暇顾及,跳下屋顶,剩下的都是普通的甲士。
他疾行着冲上去,他知道今朝手中刀要痛饮鲜血,大开杀戒。
只狼从假山去向一旁的亭台楼阁,穿行长道,接着杀穿这条路,他发现那魁梧不似人的巨汉,披头散发,痛饮烈酒,手持大刀,身边有一精英忍者,看起来精神圆满,比三重塔的紫衣忍者还要强上数倍,此刻这两人站在庭院中间,身后即是平田宅邸的大门,想要打开这门,就必定要从那壮汉身上踏过去。
只狼想起之前在竹林里听到的对话,想必这巨汉就是蟒蛇重藏。而身侧的紫衣忍者衣服上还纹有花纹,想必是更高等阶的忍者。此刻院里有很多兵士持盾带刀,严守以待。
突然看到外面池塘的假山处站着一名武士,这武士面色凝重,手中带刀,不时看向这边。只狼明白这是平田家的武士,此刻,贼人占据宅邸,估计就只剩下这一个了。他突然想到,待会厮杀之时,也可以联合他一同战斗。
只狼在长长的楼道里穿行,忍杀掉所有贼寇。蟒蛇重藏听到动静,巨大的身体踏击地面,轰鸣作响,只狼从黑暗中现身,把刀插进他的背里。
蟒蛇重藏像一座肉山,刀拔出来都费力,那脂肪如一同铠甲一般附着在蟒蛇重藏身上,以此卸去只狼刀刃的锋锐。只狼重创了他,但壮汉仍能作战,挥舞大刀龙精虎猛。
只狼冲出亭道,来到荷塘假山下的武士前,那武士认出了他:“幸亏你在这危险的时候到来,无主的忍者也是有点出息的啊,我必须去救少主,救回九郎大人才行,否则的话就对不起一心大人了,跟我一起上吧!”
武士提着刀疾冲向前,大声喊道:“仔细听着!我乃野上玄斋,盗国战的苇名众之一员!”
他双手持刀,毫不畏惧,勇猛冲锋,像是重回当年盗国之血战!
蟒蛇重藏身高九尺,魁梧高大,如同山岳。虬结肌肉上还包裹了一层厚厚的肥肉。手持衔环钢刀,走起路来地动山摇。
此刻他信手挥刀,钢刀厚重,猛烈一击将地面砸陷下去。飞石溅射,只狼和蓝衣武士一齐进攻,紫衣忍者听到动静,前来助战,慢慢就变成了蟒蛇重藏对只狼,野上玄斋对紫衣忍者。
蟒蛇重藏是苇名国摔跤的高手,身体巨大,力大无穷。他自小天生神力,十三岁时已成巨人,力能扛鼎,一顿可食一牛。后被高人传授摔跤武艺。就在被弦一郎赏识封为大将之际,却因为酗酒误事被贬到这里。后来贼军入侵,干脆倒戈,如今便带领士兵镇守在此。
野上玄斋刀法精湛,深得苇名流真意,出刀迅猛致命,直逼要害,和天守阁的武士相比,更是实战经验丰富。此时挥刀斩击,流畅灵动,防守也滴水不漏。
紫衣忍者施展仙峰脚,腿脚破风而至,他是众多紫衣忍者中的一员,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他自幼练习源自仙峰寺的无影脚。刀法虽稀松平常,腿脚攻击却不弱,此时与蓝衣武士交手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略有优势。
只狼发现眼前巨汉甚是笨拙,虽力大无穷,却动作缓慢,擒拿摔跤手段也是一般。只狼躲闪毫不费力,蟒蛇重藏抓取抱摔全都落空,他怒吼着大刀挥击,却连影子都没碰到,反观只狼一刀一斧只攻不防,剧痛穿透肥肉,穿透大脑。
只狼就这样迅猛挥刀,顷刻间壮汉血肉模糊,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肉,但他仍是不死,似乎还龙精虎猛。只狼高高跃起,手中利斧在月光中闪耀刺眼的光芒,朝蟒蛇重藏全力劈下。
蟒蛇重藏身形如泰山崩塌,血喷如泉,重重倒下,地面为之一震。
那边的紫衣忍者也处于下风,最终不敌,闪到一旁,咬下一颗毒药,面色痛苦死去。
这下就逼问不出什么了,只狼心中闪过可能性,或许这个人知道些什么。
蓝衣武士虽精疲力竭,但终于战胜了忍者,此时神清气爽,走到只狼面前,踹息着道:“我这身老骨头太折腾了…你先走吧。”
只狼终于打开了平田宅邸的大门,这里的装饰相当整洁美观,只狼在繁密的房间里穿行,绕过无数屏风,不时遇到一两个盗贼,挥刀忍杀,不久在地上见到了个蜷缩着身子,浑身颤抖的老婆婆。
“幻术…幻术太可怕了…必须要另寻他法!”那个老婆婆眼里满是恐惧,似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此刻精神失常。她看到只狼,如见菩萨,只是倒头便拜。
只狼心知此人已无救,他往前走不远,有一武士瘫坐在地上。
“你是少主的忍者,太好了,你终于来了…”武士身负重伤,虚弱的说,“想要战胜幻术,必须用鸣种…这个阁下务必收好,关键时刻必有大用。”言辞恳切,那武士慎重的说:“一定要救回九郎大人啊!”
只狼接过递过来的绿色鸣种,沉声道:“知道了。”身形如电,疾冲向前方的廊道,挥刀斩杀拦路的贼寇,那扇佛堂的大门近在眼前。
只狼心跳声如同战鼓,他心知死战之时到了,敌人就在前方等着他。拿出义父交给他的佛堂钥匙,他用力推开巨大佛堂的大门。
满眼都是燃烧的火焰,巨大的佛堂中火蛇翻滚,光亮冲天。佛堂过于宽敞,巨大的佛像在远处巍然伫立。只狼很快便发现了双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九郎。
九郎双眼呆滞,整个人如同牵线木偶般往前走,口中还呢喃着“父亲”“母亲”。时而面色惊恐,似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场面,时而面露欣喜,可转瞬间变得呆滞,变得恐惧和难过。
只狼心知九郎这是中了幻术。白日做梦凭空见鬼,这是再明显不过了。他小跑过去安抚好九郎,双手结印施展出解幻秘术,终于九郎清醒过来,但仍是有些神志不清。
把九郎安全转移,只狼听见脚步声。他站起身来,直视面前蝶的眼睛。
他像三年前那样站在蝶夫人的面前,问出那一般无二的问题:“蝶夫人,为何?”
蝶夫人手中幻影苦无飞射而出,他笑道:“狼啊,我觉得你已经有了答案。”
死战不可避免,历史必将重演,只狼疾行上前,刀刃猛地和蝶的腿脚碰撞在一起,如金石交鸣,响彻佛堂。
蝶的目光似是要穿过燃烧的佛堂,来到宅邸外的火海。她的身体如一只蝴蝶般飞起,转眼间已飞腾在半空,脸上带着笑意,随手撒出无数闪耀着金色光华的幻影苦无,在空中带起一连串闪耀的蝴蝶,破空而至。只狼握紧手中刀,心无旁骛,急速斩击,巨力弹飞苦无,只留下空中闪烁的蝴蝶幻影。他手捏手里剑朝空中的敌人掷出,精确无比击中敌人。
蝶笑意愈加盎然,双手钢手套弹飞所有飞射而来的手里剑。
耳边都是暗器破空的呼啸声,当两个人都精于暗器时,那么这将成为明器。狼的手里剑还是小时候蝶教他的,包括投掷暗器技术和一些幻术。义父更多是教他忍者身法和战法。此刻,昔日师徒拔刀相向,只狼心中微微苦涩。
“蝶夫人,为何?”只狼斩击蝶的钢拳,火花溅射,“本可不必刀剑相向…”
“为何呢…狼啊…”蝶旋转身体回击,优雅的像是跳一支绝世舞蹈,“有些时候迷惘可是要送命的…”
每一次旋转都是刚猛锐利的攻击,只狼看着她的满头白发,脑海里浮现出蝶当年的风采。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九郎曾如此说道,当时只狼并没有太多感触,现在想起来却是感同身受。
蝶高高飞起,如飞鸟般轻盈,下一秒又如鹰一般俯冲而来,来势迅猛,攻击凌厉,直刺只狼。
只狼手持鸦羽,凝神结印,化作一片飞扬的鸦羽。蝶原地扑空,转头看向一旁的只狼。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的?”蝶笑着问道,虽然不知道你的雾鸦羽从何而来,不过还是得说,你的鸦羽替身之术用的非常不错!”
她疾行冲来,两人的武器交相碰撞,一瞬间电光石火,刀光闪烁,快若闪电。
这两人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武器的挥动只留下淡淡的影子,擦出绚烂火花。蝶教会了只狼无与伦比的挥刀速度,本人速度也是迅如光电,虽然年老,武功却没有退步太多。
只狼聚精会神,一心攻破敌人防御,眨眼间刀刃交击碰撞数十刀。只狼跳向空中,以寒光刃斧重劈而下,蝶果然挡住,只是身体踉跄,嘴角溢出鲜血,身体失衡。
只狼曾学会一种极难的忍杀方式,趁敌人被强攻而身体失衡之际绕后翻身,一击斩杀对手。
只狼和蝶擦身而过,一刀刺破蝶的胸膛。
敌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身体化作了一片散落的金色萤火,消失不见。
“萤火替身?”只狼疑惑想道,可自己明明刺中了他,才对他转身望向身后那巨大的佛像,佛像在烈火中巍然伫立,法相庄严,似在镇压邪魔。
可此刻,蝶端坐在佛陀手掌之中,脸上笑意盎然:“不错啊,长本事了呢。”她在佛陀的手掌上站起,打了个响指,指声清脆,响彻整个佛堂。只狼突然头晕目眩,再睁开眼,四周竟然涌过来密密麻麻的潮水般的人影,这些人手持刀剑,面色诡异,朝着只狼汹涌而至。
佛堂之中,佛祖座下,妖魔聚集,鬼怪如洪水脱闸,汹涌如同海啸。
只狼脸上浮现出绝望之色,如此多的鬼怪,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取胜之法,但一瞬间,他醒悟了什么。
蝶像蝴蝶一般从空中飞下,让人忍不住想起她年轻时的绝代风华,她以极动人的身姿,挥洒出无数闪耀的萤火金光,那幻影苦无在空中留下一连串璀璨的蝴蝶残影,从空中朝只狼飞舞而来。
只狼四周的如潮鬼影离他越来越近,空中幻影苦无迫在眉睫,他手中刀光疾闪,竭力格挡住所有飞舞而来的苦无,接下来蝶从苦无的蝴蝶残影中出现,像是璀璨的蝴蝶化形为人。
蝶凌厉的攻击迅如雷霆,急如狂风,攻势如火,一刹那攻出三十六刀,七十二腿,招数里至少融合了数十种拳法,几十种腿法。此刻她穷尽平生所学,融会贯通并升华到更高的境界。蝶的拳脚已经炉火纯青,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登峰造极。
那一腿如狂龙出闸,仿佛聚起无边威势,瞬间咆哮而至,只狼被这一击踢飞数十米,口喷鲜血,重重撞在墙壁之上,无力瘫倒在地。他面色惨白,身上骨头至少断了十根,五脏六腑全部受伤,这伤势没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远处蝶停下攻击,刚才迅如电光的战斗也使她体力耗尽,无以为继,此时停在原地,调整呼吸。
如潮鬼影汹涌而来,刀刃在手,要将只狼千刀万剐。
只狼缓缓取出身上珍藏的碧绿鸣种,用力捏碎,佛糖里响起锐利的尖鸣声,在空中扩散,显现出一圈圈涟漪,覆盖整个佛堂。
只狼的耳朵竟然因为这声音暂时性的失聪了,此刻他清晰的看到一片死寂之中,音波涟漪波及之处,鬼影灰飞烟灭。顷刻间,原本气势汹汹的鬼怪消融,像是被风吹散了。
“鸣种?”蝶面露惊讶之色,“此等物件,你如何会有?”她如临大敌,此刻体力耗尽,已不可能再施展幻术,只狼身受重伤,却仍有一战之力。
只狼凝神聚气,缓缓下蹲,按刀在侧,低头看着名刀桎丸的刀柄,此刻,佛堂突然只剩下火焰的燃烧声,刀剑的声响消失了,杀机如同洪水一般席卷整个佛堂。
蝶突然感觉到极致的杀意,危险的程度胜过生平任何一战。她突然意识到不能再放任只狼蓄势了,即使她此刻气息不稳,状态极差。蝶飞身前扑,想要截断只狼的起势。
但她来晚了,只狼已挥刀出鞘,刀剑的清音响彻佛堂,他目视蝶忍,悍然出刀,苇名流的刀法在只狼手中炉火纯青,剑圣一心之所以一见面就倾囊相授,正是因为他看中了只狼的天赋异禀,剑心通明。
鲤口之切!只狼名刀如鲤鱼出水,拔付而切下,紧接着振血纳刀,神速如光胜电,一道漂亮的十字斩完成,从头到尾只不过度过一秒。
此刻名刀桎丸仍在鞘中,只狼和蝶擦肩而过,他已将苇名流的居合十字斩完成,一招一式精妙绝伦,宛如剑圣亲手挥刀。
电光石火,剑招快过光阴,刀刃撕碎空气,蝶身上瞬间裂开数十道伤口,刹那间鲜血喷涌,好似洪水脱闸。
只狼与敌人擦身而过,反手握刀,从后贯穿后者的身体,蝶仰起头,剧痛从心脏处传来,她全身脱力,并且说不出话来。
“永别了,蝶夫人。”只狼振去刀上鲜血,面沉如水。
蝶已经难以呼吸,心脏破碎,鲜血流动如潮,无力跪坐在地,望向天空。风停了,大限已至了,她脸上突然浮现出欣慰之色,脑海里浮现出狼的幼年时。
“狼…本事大了啊……”
风息波澜停,火势却不息,反而越来越旺,耳边火焰燃烧哔剥作响,像是千万只鬼魂在不甘怒吼,只狼心知那一刀已经到来。
他终究没有防住那一刀。锋利巨大的刀刃从后贯穿了他的身体,他跪倒在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落影吗?”只狼嘴角有一抹苦涩的笑,“真快的刀啊。”
佛像在烈火中崩塌,佛堂的一切摇摇欲坠。只狼的意识逐渐消失,一切归于黑暗之际,他看见了神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