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雾上神悄然而至!单手后背,站在夜海槐树下静静望着不远处的小木屋……只见烛光重影下,只曼罗一人身影拂动不歇,仿佛在寻些什么……
她心下感慨万千!七千年了!!上一次得见此般场面,还是七千年前……如今魔尊阡泽已出祟煞塔!接下来……
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右手背后凭空拎起了两坛好酒来!信步朝着木屋走去……
“曼罗,我方便进来吗?”兮雾在屋外喊道。
“是……阿雾?!”只听曼罗的语气便知她欣喜万分!!忙推门而出,站在凭栏上往下张望!!
只见兮雾一身粉色衣袂翩翩!在这儿夜海的星星点点光芒里,显得更加如少女一般灵动非常!再细看一眼,那葱葱玉指间挂着的不是美酒还有什么?!曼罗开心坏了!!忙闪身来到了兮雾跟前!!
“阿雾!许久未见,你去哪儿了?你怎知来这儿寻我?”曼罗欣喜不已,更是疑惑万分!
“喝酒,慢慢聊……”兮雾晃了晃手里的两坛落日红,浅笑道。
“好!”曼罗满脸开心,一口答应道!
二人皆欢喜!久别重逢,总是令人欢喜万分的!只是……心境,却截然不同罢……曼罗满心欢喜,兮雾则是……百感交集!!
…………
“这些时日,你去哪儿了?你再不回来,无启仙君都要娶了那凡间女子了!”曼罗急急地道!
兮雾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瞒你,我便是那凡间女子。”
“你……是那顾府的顾朝夏?!”曼罗有些吃惊道。
兮雾端着酒盏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自是。无启不想让你认出我来,故而每回我去无梦酒肆之时,皆是你不在之时。”
“为何?无启仙君这是……信不过我吗?”曼罗也不恼,就是有些疑惑。
“倒也不是。若不是如今……你回了这夜海,大抵……我不会主动一五一十告知你过去的事情与身份,无启也不会。”兮雾深深叹息一声,无奈说道。
她不知自己的这么做对与不对……本意是不想打扰曼罗在残尘泮的平静日子……来处又如何?她与阡泽的羁绊,也不知是缘还是孽?若是因为六界再次临难,她又该当如何?曼罗又该当如何?阡泽的疯狂究竟是因曼罗而起,还是曼罗从始至终只是他疯狂的借口?她还没想明白……
曼罗瞧见兮雾这般沉重的神情,心间隐隐有所察觉!恐怕五千年前……自己的过去并没有那般简单……
“你且说,我权当故事听着。虽不知以前的曼罗到底是何人,但如今的我,只是我自己!不然这五千年……岂不白活了……”曼罗温柔一笑,悠然的说道。
其实那日重伤醒来,她已然觉察出自己的不一样!她的真身,哪里是什么翠鸟?明明是……是那流疏海南岸东边的……曼陀罗花儿!!她心下慌乱不已!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的隐去了曼陀罗的痕迹!她不知道自己怎会这遮掩真身的法术?只是随手一动,竟毫不费力的使了出来!连咒文也是脱口而出……
“好!那我便慢慢说来与你听……”兮雾咽下一口落日红,干脆道:“万年前,众神齐力对抗破印而出的凶神朱邪与祟煞大军,拼尽全力,诸神重伤濒死沉睡!整个神界自此封存!那时,统管三界的神尊阡泽拼尽最后力量,汇聚众神之力,将凶神朱邪再次封印!祟煞之气本就为凶神而炼,无法消弭,只得暂且也将其压制在混沌火下……而阡泽神尊重伤之下元神散去,一分为二!一缕,被仙界上仙们所救,休养在九重天的凝仙池中;另一缕,则落入魔族这空尽山谷夜海之中!无意间,被一名常居于此的姑娘所救!那姑娘便是你……”
“是……我?我救了神尊?”曼罗吃惊地疑问道。
那日,寒膺来时,喊的“魔尊大人”她不是没听到!只是羽阳不说,她便没有追问,一直假装不知罢了……
“嗯,彼时的你,纯真,善良,温柔,娇媚,别说阡泽,我第一回见到你都觉惊为天人!太美了~心间不禁感叹,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艳动人之人……”兮雾回忆道。
“打住!说重点……”曼罗听见兮雾这般夸赞,实在不好意思听下去,忍不住打断道。
“是真美!以前的你,性子比之现在柔情许多……直到残尘泮再次见你,你慌张的模样,我一眼!便认出了……不过这些时日以来……你变了,曼罗,你变了!你变得温柔而坚定,娇媚却洒脱!你的身上多了许多韧劲儿来!好几回,我都想着,若是魔尊不出来,或许……你在无梦酒肆就这般生活下去也是极好的!”兮雾坦诚道。
“可是你没想到,他出来了,还寻到了我!我也……心悦于他……”曼罗也坦诚道。
“相爱之人,不论分开多久,不论是否记得,再次相见,仍会彼此心动不止!我早已想到,只是这一日……来得突然了一些!相见的方式,也是始料未及……”兮雾叹着气道。
“羽阳让我唤他阿泽,阿泽……便是阡泽,对吗?”曼罗问道。眼眸微微抖动,她虽然已有心里准备,却还是有些心慌难抑!
“是,魔尊阡泽,也是阡泽神尊!”兮雾如实道。
“可他并非完整的阡泽神尊,对吗?”曼罗再次问道。
“不,他现在是了!那日在锁魔山,他便是了……完完整整的,阡泽神尊!”兮雾心间有些苦涩!她日盼夜盼阡泽能够醒来!但她万万没想到阡泽醒来会是这般结果……
“是……除夕夜?那日我见远处天空电闪破空!灵光异动!想着定是发生了大事!如今看来,不是无启仙君受伤了,而是你受伤了!阿雾,你……”曼罗想到此,有些焦急地关切道!
“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跟你在喝酒吗?”兮雾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笑着说道。
“说到哪儿来了……”兮雾俏皮一笑道。
“完整的阡泽神尊。”曼罗提示道。
“对对,如今已是阡泽神尊本尊了……万年前,你救下阡泽落入魔族的一缕元神,他沉睡不醒!恰逢神界可疗愈神体的昌泽池在混战中被打翻而下!落入了空尽山谷……你无意中采集而回,日日以这昌泽泉水喂之阡泽,不消多久,他这一缕元神便已醒来……待我寻到魔族之时,你二人已是结发夫妻!”
“结发……夫妻吗?我与神尊……的一缕元神成婚了!”曼罗不禁惊呼!她万万没想到,从前的自己,竟有如此际遇!
兮雾再次点了点头,眼神竟有些许落寞,接着道:“是啊,情深不已,令人艳羡……阡泽并不记得先前所有的记忆,但三界百废待兴,这苍生万灵,是真真需要他的!可是……当时的他,只是你的夫君,三界万灵,于他何干?我……内心煎熬不已,不知到底该不该与他说明!就如我,再次遇到无梦酒肆的老板娘一般……”
曼罗也叹了一口气,道:“你该说的!他不只是曼罗的夫君,更是三界至尊圣主!他有他的使命,怎能因为没有记忆便逃开责任?若他记起一切,是选择守护苍生,还是与自己的妻子继续在这儿夜海相守,那是他自己该衡量的抉择……”
“当真吗?我至今不知万年前,你有没有怨过我……我在你的木屋内借住许久,我们也成了无话不谈之挚友!直到那日……我将阡泽之事告知于他,被你无意撞见,听了个全部……”
“后来呢?后来我便与你断交了吗?不不,是当时的曼罗,不是我!”
“当时那般场面,不仅是你,阡泽亦是无法接受!他全然没有先前的记忆!就如你现在一般,仿佛在听旁人的故事,旁人的责任为何要他承担?!他自觉自己做不来,担不了如此大任!他只想与你在这夜海相知相守,携手共度每一刻光阴……而你……或许心里对我有怨吧……自此之后,不愿再见我……我……亦自觉愧疚,便也离开了这木屋……”
“……是矣,我不正如听故事一般么……”曼罗有些黯然神伤,起码现下的她,确实仿似在听别人的故事……
“那你离开木屋之后,还回来过吗?想必他二人也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并非怨怼你……”
“嗯,后来我仍会不时探望,就如今日我这般,拎着两坛好酒,来瞧瞧老友!阡泽与曼罗也未曾再怨怼过我,只是三界之事千头万绪,我亦忙碌不堪!且……自觉不该再去打扰他们,渐渐地,去得便少了……直到后来,魔族出现三人四处妄为!他们仗着自己修为高深,四处掳掠小妖小仙夺取灵力!趁着九重天休整三界,无暇顾及之际,肆意妄为,为害不浅!有一日,他们欺负魔族老弱,正欲夺取灵力!恰好被外出采拮灵果的阡泽与曼罗碰见!阡泽出手制止,并把三人教训的服服贴贴!自此之后,三人皆为阡泽之命是从!届时,九重天正欲整三界化为六界,我与天尊青乾商议,不如就让阡泽来任魔尊,先将这魔族治理妥当,待有一日,他忆起从前来,也当不会懊恼万分罢……”
“原是这般……那……我……曼罗……是发生了何事?我听羽阳……阿泽的说来,他以为我身死殒灭了,可为何……我会从妖族醒来?”
“不知……魔尊阡泽将魔族治理得很好!七千年前,突然有一日,他唤我前来,说是你一度昏睡不醒来!一日比一日虚弱单薄!我瞧了床榻上的你,绝色的脸蛋惨白不已!元神正在渐渐枯萎!一日比一日枯败下去……我给你渡力续命,用凝仙泉水喂养,着幽冥蓝光照氲……皆是徒劳……翻遍天卷、古籍,皆未有记载!阡泽心痛不已!他日日寻找法子,整个人也变得憔悴不堪!”
“我……真身……是那剧毒的曼陀罗对不对?”
“你……知晓了?”
“是,这回醒来便知晓了……奇怪的是,我竟然会这不知名的法术,它能帮我隐藏真身!”
“何种法术?”兮雾眉头一动,心下有些激动起来!曼罗说的,定是九幽封灵术无疑!
只见曼罗轻车熟路的凭空结印,演示了一遍……
“确是九幽封灵术!”
“嗯?可我并非幽冥之人呢……曼陀罗花海虽靠近忘川,滨临九幽边缘,可到底还是凡间之土,我怎会……”
“还未知……我从前从不知你会此术!看来只能等你自己想起来了……”兮雾说罢干了一口酒,好生畅快!
曼罗轻轻端起酒盏,正欲共同一饮而尽,只见突现一道寒光直奔自己而来!!
只一瞬间,兮雾一个轻轻抬手,凌空推出一抹蓝光!来人万万不敌!一个趔趄闪身而现,斜倚墙角,正定定的望着眼前毫发未伤的曼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