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菲斯克原本只是菲斯克家族的末流少爷,父母在家族中不受重视。连带着本人也没有资源。天赋有限,虽然从小练剑,但一直只是半吊子水准;虽然一直勤奋上学,但学习成绩不足以进入特级学校成为对家族更加有利的人才。
上过高级班之后,在家族的安排下学了运输管理这样的工作,负责家族一条运输车队的管理工作,商队出行,从来没有任何异常,还有着强者护卫,这条道路也是几大家族联合开辟的道路,毫无危险可言。长时间的常态化工作以至于他都快忘记了自己的剑术,身体也开始发福。在家族的安排下,他以菲斯克家族嫡系子嗣的身份娶了艾萨市主管关口的副市长的二女儿。
邦德·菲斯克从小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他的父母为他安排过很多学习内容以及特长,将这一脉的兴衰寄托于邦德·菲斯克身上,他也很争气,成功的避开了所有成功的可能,没有进入家族的视野。他真的很努力,在学校没有早恋,在家里不顶撞父母,在家族工作时听从长老安排。到他该成婚的年纪,他也没有拒绝父母和长老的建议,娶了那个他并不喜欢的女孩,这样可以减少家族过关税务。为此他没有抗拒,但也不是那么情愿,没有人愿意做一生的傀儡,但是种种丝线都在左右着他的行为。
本来是平静,淡薄如水、一眼望穿的一生,直到有一次外出交易,她随队而行。二人平时也只是履行夫妻的义务,承担夫妻的责任,各自做好各自的工作。
那一夜,两人在帐篷里睡觉,男人躺在一边,女人缩在另一旁,互不打扰。
突然外面一阵骚乱,接着就是刀剑的交错声。男人拔剑起身,此时的他早已忘记了手上的剑术,只能起到一个稳固军心的作用。但是来犯贼徒,人多势众,甚至还有一个肉“体”巅峰接近“技”的小宗师,家族护卫只能以命相搏,死死缠住贼首。贼首一柄九耳大环刀舞的虎虎生风,周围的一般护卫均不是一合之敌。偏偏家中的体级强者只能护着他和女人一起撤退。
那时他就很疑惑,为什么要送命呢?明明只是为了一箱货物,丢弃就是。他不止一次下令撤退,下令收缩阵型,总有阵型之外的护卫不愿回来,在货物旁死战不退。最后逃出来的1/3都不到。
好像是贼人死伤过多激起了贼首凶性,抢到的货物辎重只留有一部分贼人看守,剩下的全部追杀而来。
男人第一次体会到夜间山林的险要。贼人好像鱼儿如水,鹰击长空。但商队唯一的导航员在战斗中意外身亡了,在山林莫测的地形中,护卫队再次折损人员。直到来到了一处绝壁前,众人退无可退。
男人终于问出了深埋心中许久的问题
“为什么你们要一直战斗,为什么不逃呢?”
护卫队长说道:“邦德大人,我们是家族的卫士,在今天的路途中我们是货物的护卫者,在您和夫人的面前我们是你们的近卫军,在菲斯克家族,我们是家族荣耀的捍卫者。我们从不丢弃货物,但也从不违抗大人的指令,今晚所有没有进入阵型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判断。他们不会拖累我们的撤退。”
“你们难道不怕死吗?”
“如果路途顺利我们就是荣耀回家,如果货物丢失我们就是家族的罪人,如果死亡我们就是牺牲的勇士。我们从加入家族护卫队的那一刻,死亡就是我们的归宿,而我们可以选择死亡的原因和方式。”
“为了菲斯克家族的荣耀”
周围幸存下来的战士们:
“为了菲斯克家族的荣耀”
以前只在书中见过,在故事中听过,在歌剧中看过战士们的面对死亡的坦然,
守护自己性命
守护货物得失
守护卫士尊严
守护长官性命
守护家族荣耀
没有谁的心是死的,男人那颗沉寂许久,枯败许久的心脏“扑通”跳了一下。
远处传来“桀桀桀”的笑声,贼首的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护卫队成员集体拔剑,呈半圆状将男人、女人护在身后。
最前面的匪徒“嗷嗷嗷”怪叫的冲上来,护卫队成员一步不退,以体级强者为首称箭矢状将冲上来的匪徒尽数斩杀,血腥味充斥着整个角落。女人死死抱住男人手臂,干呕了几声。
下一波的冲击随即到来,战士们有的几乎力竭,在一刀影即将砍中男人的时候,声旁一个差不多20多岁的小卫士,以身体挡在男人身前,用肩胛骨卡住贼人大刀,一剑将其刺穿。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战士们,算上体级强者只留下了3人。刚才挡刀的小战士也在。
“为什么?”
“为了保护您啊,大人”
“你不怕疼吗”
“怕”
“你不怕死吗?”
“怕,我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我还没有结婚娶老婆,我还没有走过更远的路。不知道死后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很怕。”
“那你为什么不逃呢?”
“我不知道。队长也站在这里,您也站在这里,我更不能逃了,我怕回到家后别人骂我是逃兵,骂我的妈妈是逃兵的妈妈,骂我爸爸是逃兵的爸爸。”
“那你的爸爸妈妈虽然不开心,但是她还能看的见你,还能拉着你的手不是吗?”
“我怕家族的其他战友嘲笑我。”
“那你还活着不是吗?”
“我怕死去的战友笑话我,我怕我没能力给他们报仇,”
“但是他们已经去世了呀。”
“我现在已经不可能逃出去了,我想死的像个英雄。”
“你不怕吗?”
小战士没有再回应,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任由这一份情感在心中发酵,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他们从对死亡的恐惧中诞生求生的勇气,他们从对羞耻的恐惧中诞生守护尊严的勇气,从残害同类的恐惧中诞生杀害敌人直面血腥的勇气。
男人好像有些懂了,他没有经历过大的风浪,但是此时的他也有了勇气,绝境中产生的勇气。他缓缓走向众人身前,女人在身后拉了他的袖子,他没有停:“你们好,我是菲斯克家族的继承人之一,也是商队负责人,是艾萨市管理关口副市长的女婿,你们可以扣下我,我可以给你们带来更大的利益。”
护卫队的仅存的三人和女人都怔怔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平庸还有点懦弱的男人,藏在花边衬衫里的手在轻微颤抖,他的膝盖也开始发软,腿上的肌肉止不住的跳动,但是他还是站在众人身前。
贼首哈哈笑道:“没用的,我会杀了你们,留下那个小娘子会让我们享受好几个美妙的夜晚,你的头颅我自然会和你的家族交易,如果他们还在乎你的话。哈哈哈哈哈。”身旁的贼人也大笑出声。
男人默默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柄细剑,轻轻抚摸着剑身,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他与护卫队长并肩站立,护卫队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后的两位战士也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腿不是那么抖了,握剑的手也更稳了,他的夫人也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说道:“我们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他低头看着这个女人精致的脸庞,第一次体会到家人站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突然间他意识到,
每次回家都有煮好的饭菜,
回家太晚,都有家里的烛火亮着,都有温暖的床铺等着
他在外面应酬,醉醺醺回家时,都是女人扶他休息,照顾他起夜饮水
他的疏远,让女人只能在身后默默地守候着他的回望,只盼他能早日发现,
他的每一次外出都有女人在家里祈福,祷告,为此她还觉得女人矫情,做作。
她只是用自己的方法希望你平安归来,她不希望你的生活中没有她,她只是希望和你去经历一切,而不是在家里冷漠的就像是在工作。
男人仰天长叹:“你一直都在的吗?”
女人握住了他的手:“是啊,我一直都在的。永远都在。”
山水多所得
茶酒究其失
菜粥莫弃嫌
此物最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