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倒在地上,浑身的骨头被震碎一般疼痛难忍。他努力爬起来,额头流下的鲜血,遮住了他的视线。
模模糊糊中,他看到刺眼的车灯正对着自己,车的发动机嗡嗡的轰鸣着。他知道初澈发现了自己,要赶尽杀绝。
他跌跌撞撞朝前跑去,跑进树林中。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留着这条命为姐姐报仇。
初澈将车子开进树林,紧追不舍。
暮暮深一脚浅一脚的没命狂奔,直往树密的地方钻。
哪知,初澈也不要命将车见缝插针的开进来,加足马力,朝他撞来,将他撞飞。
他倒在血泊中,失去意识。
再醒来,身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周身是土腥气混着血腥气的气味。他不能张嘴,因为一张嘴土就会涌进嘴里,堵住喉咙。
窒息的压迫感,马上使他意识到自己是被活埋了。但很奇怪,他能感到一丝气流在稀松的土壤里流动。
右手的侧上方似乎是个兔子洞,他用力朝洞顶摸去,可,怎么到摸不到顶。
他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他已经闻到死亡的味道,并出现幻觉。
他看到姐姐被一团白光包围着,缓缓朝他走来,在他身旁蹲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小暮,姐识人不明连累了你,但是,这里不属于你,你得好好活着!”
姐姐紧紧握住他的手,使力将他拉起。
“呼……”他的手终于伸到地面,从土里吃力的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还好他们埋得不深。
他踉踉跄跄连滚带爬朝山下奔去,他要去报警。
快到山底时,他终于看到一个收垃圾的破旧皮卡车。他爬到路中央,拦下车子。司机将他放在车斗里。
“报警!快报警!”他拉住司机的衣襟,嘶哑喊道。
司机点点头,“好,我也得报警,也得赶紧送你去医院哇!你看你这血头血脸的!”他坐进驾驶室,打了通电话,连忙开车上路。
司机将他送到郊区的私人医院,医生将他推进手术室,立即输入麻药进行急救。
许久之后,腹部的剧痛使他从麻药药劲中提前苏醒,他听到医生和护士的对话。
“已经取出一个肾了,接下来,取另一个。再就是眼角膜、心脏、肺。反正是一个通缉犯,也算为社会做贡献了。”
“好的亲爱的,我这就去准备。”
隐约的,他看到二人吻了一下对方。
他马上意识到,收破烂的将他送到了黑医院,他们要摘除他所有能用的器官。目前,他已经失去了一个肾。至于通缉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成了通缉犯。
你得逃出去!你不能死在这里!你不能让姐姐母子三人白死,你一定得活下去!你必须得活下去!他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
趁手术室没人,他挣扎着爬下手术台,用绷带缠住伤口,狠狠掐着大腿让自己清醒。
他见桌上放着一张警局新发的通缉令,赫然就是他自己。罪名是谋杀十岁女童苏小小。
这苏小小他认识,是姐姐闺蜜知若昔的女儿。她当然不是他杀的。一定是初澈和知若昔搞的鬼。
他从后门出来,发现这里是地下室,拐进一个通道以后,从一个扔垃圾的窄门爬出去。
青灰色天幕低垂,闷热异常,似是憋着一场大暴雨。天色墨黑,大约是凌晨一两点。
他专门挑选阴暗的街道穿行,他想去警局,可他没证据。他有的,只有满腔仇恨。
当他倒在肮脏的小巷里走不动时,就会想起姐姐母子惨死,骨子里就会生出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一口气爬起来,继续前行。
他听到内心反复响起一些声音:必须活下去!拼尽全力也要活下去!别倒下!别倒下啊!你要也死了,那些害死姐姐母子的畜生谁来收拾?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啊!
终于,他来到一个老小区。
小区里住户不多,没有门卫,几乎都是老人家。父亲生前的一位孤身老友就住在这里。姐姐开公司以后,经常在工作和生活上帮助他。
“咚咚咚……”他趴在墙上,敲响一楼的一扇门。
门打开,一位五十来岁的白发男人探出头。
“王叔,救……救我………我必须得活……活下去……”说罢,他强撑的所有力气用光,栽倒在墙根底下。
外面,雷声震破夜空,憋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像泄闸的洪水,清洗着城市肮脏阴暗的角落。
一个月后,王叔送他坐上了去往T国的飞机。
三年中,历经数次开刀,他做了变性手术,又做了整形手术。每当刀口疼痛难忍,想放弃的时候,想到惨死的姐姐母子,心中就升起无畏的决心。
终于,他完全变成了千娇百媚的玉肌美人儿,改名傅迟鸥。
傅迟鸥,顾名思义“复仇”。接下来,她要向那些害死姐姐母子三人的人,以及夺走自己肾的人复仇。这是她活着的唯一目标。
她踩着高跟鞋自信的走进机场,马上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所到之处,马上引来无数艳羡和惊异的目光。
艳羡的,是她近乎完美的容貌与身材。惊异的,则是她身旁挽着的男子。他年长她二十七岁,下巴上有道丑陋的烫疤,右腿有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还要拐杖辅助。
她和他无名指上戴着明晃晃的鸽子蛋婚戒,昭示着二人是合法夫妻。
她听到有人用外语低声议论。
“那样美的年轻女人,怎么嫁给了那样丑的一个老瘸子呢?”
“你可别以貌取人,那老瘸子全身名牌,光是胸前的宝石胸针就价值几百万,那手表更是古董单品,价值不可估量。”
“哦,那就对了,果然男人有了钱想娶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
“那女人肯定是图他的钱呢。”
他是个不入流的旅行作家,她特意看了他的书,自称是崇拜他的书迷,与他结识。二人在北极极光底下定情,欧洲结婚。
但她图的,只是他另外的身份,初氏上市集团总裁,初澈的老父亲。
她就是要以初澈继母的身份,重新回到那个充满罪恶和肮脏的家,开启自己的复仇之路。
晚上十点,时隔三年之久,她终于踏上了回国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