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看官,咱上回说到这月晓山庄是江湖锻造世家,有百多年的历史,其锻造技更是冠绝天下,当代庄主亦被奉为天下匠人之师,山庄内有一神兵排行榜,每十年一公布,其内所载神兵无一不是名动天下的利器,但今天咱们说的却并不是这神兵榜之事。”
枫城枫林阁大堂一角,一说书匠醒木一击,顿时引来围观众人目光。
“昨日那神兵榜听的津津有味,今日怎就不提了,我提早完工前来,可就是为了听那风吟后续的。”
围观一长工打扮壮汉插嘴说道,其他众人也纷纷说是。
“诸位看官莫急,在下今天所说虽不是神兵榜之事,但却是与神兵榜息息相关的一件神兵,其名曰之‘修魔’,其剑身华美,型若星河,乃是二十......”
这说书匠口才倒是着实了得,仅是三言两语,围观看官便已经尽是折服,甚至堂外路过的几个游侠剑客也偶有进堂歇脚听书,原本冷清的枫林阁竟渐渐的热闹了起来。
“陈兄,刚才在大堂那个说书匠所言,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枫林阁二楼雅间之内,两名身着锦玉华服的青年对视而坐。
“这乡野之地的下贱鄙人所言,能信几何?我看多半是道听途说,赵兄多虑了。”
坐在临街窗口处位置的陈姓青年,颜色略有轻飘,口吻之中甚至带有隐隐厌恶之意。
“这市井之言自是不能尽信,但陈兄是否想过,如此消息,那些三教九流之人如何得知,如此风云局势,搅动者究竟为何意?你我此行想必不会那么简单。”
赵姓青年片语言闭,慢慢掂起桌上酒壶为两人斟酒。
“早知赵兄思绪敏捷,今日一见,当真是相见恨晚,你我满饮此杯如何?”
陈姓青年说时,已经高举酒杯,面色尽是激昂。
“哪里,陈兄快人快语,与那些世俗腐儒心机之辈相比,赵某也心愿与陈兄结为至交,请。”
两人举杯相敬,慢饮而尽。
“不瞒赵兄,家族派我来这枫城就是为了这修魔剑而来,想必赵兄也是如此吧?”
一饮而尽,酒杯尚未离手,陈姓青年神色之中却是露出别样意味。
“来此之前,你我家中长辈已经互通书信,你我之目的,应是相同。”
此时赵姓青年的表情比之刚才的慷慨激昂也略有缓色。
“传闻二十多年前,这修魔剑横空降世,持有者可越级伤人,威力无穷,引得江湖众人争夺,掀起一片血雨腥风,最后在隐断崖处消失不见,当年参与那一役夺剑之人大多已经退却江湖隐匿行踪,若非我门中有一长辈当年参与此事,我恐怕也不会知道此剑内情。”
陈姓青年言语缓慢,始终注意着对面之人。
“你我皆为习武之人,按说武道修习一途,兵刃终为辅助,提升自身境界方为王道,九品四境,品阶之内倒是可以仗着甲坚刃利,侥幸占据一丝上风,越品之上,每一个境界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想来当年争夺之人过于夸大了吧。”
赵姓青年先是一怔,显然没想到这陈兄竟是如此的开门见山,并且早已对此知之甚详。
“赵兄所言极是,只是家命难违,所幸遇到赵兄这一知己,要不此次枫城之行,无趣得很!”
陈姓青年见对方神色,话锋一转,添满酒盅后,两人又饮一杯。
“陈兄哪里,这修魔剑暂且不提,只是这幕后之人,陈兄可有什么线索?”
赵姓青年见对方胸有成竹,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对方早已经知道这修魔剑之事,对于此事因缘,想必也有所知,若能知道一些,此趟也不算白来。
“此事我倒不怎么关心,我本人对那修魔剑兴趣不大,如若有什么消息,我定当告诉赵兄,甚至若此剑出现,我助赵兄一臂之力也未不可。”
陈靖此时心头一笑,话锋再转。
“那倒是得提前感谢陈兄大度,赵某确有收服那修魔剑,引为己用之意,事若成,之后赵某必定备下一份大礼送与陈兄以为答报。”
似是不相信自己所闻一般,赵合酒盅之酒竟然洒泄出了些,见对方举盅相对,赵合立马对应满饮。
对于此次前来枫城,赵合确是为那修魔而来,本想凭借自己强大实力一举夺得这修魔,没想到却遇到了洛城陈家陈靖,这陈靖若是平常子弟也就算了,但他是陈家嫡系少主,实力也略胜自己一筹,赵合实在没什么信心与他争夺,可为何对方此时却有意拉拢自己一般,难不成有什么诡计?
“谢礼就不用了,此间正有一桩烦心烦事困扰于我,趁那修魔剑还未现世,还望赵兄能出手相助。”
对于赵合所想,陈靖自是心中有数,那修魔剑固然珍贵,但能够让无极门与长安赵家欠下自己一份人情,这个买卖可是十分划算的。
先不说此次争夺修魔剑的高手何其之多,能否得到实乃未知之数。
就算夺得了,那修魔剑能有自己家传神兵强大?要知道修魔剑不过是一把有可能列入神兵榜的兵器,但自己家传宝剑可是确确实实在神兵榜上有名。
“陈兄之事就是赵某之事,还请言明。”
听此一说,赵合立刻放下一些戒心,想以洛城陈家少主之尊,应也不会食言。
“赵兄可知这枫城陈家?”
陈靖指着窗外那高地别院。
“赵某虽然初到宝地,但也知这陈家为枫城商贾首富,这枫城半数产业都与这陈家有所联系,莫非这枫城陈家与你洛城陈家?”
赵合望着那枫城第一高楼别院,其器宇不凡、格局宏大,比之长安某些大贵之家也不遑多让。
“赵兄敏锐,一语中的,不错,这枫城陈家正是我洛城陈家数十年前分出去的旁支,算起来他当代家主正是我的叔伯辈,只是两家多年未有书信交集,其中生疏已久,早已没有了往来,前些日子家中收到书函,说枫城陈家少主陈勋即将大婚,特邀我洛城陈家前往,其中字里行间,隐隐有愿回归洛城陈家之意,家主思量之后,特派我前来观礼。”
这种小事按理说本不应该由少主亲往,陈家在洛城日久,其势力遍布玉州,这小小的枫城随便派一家族掌事前来就可,但老家主陈应却指名陈靖亲来,实在令陈靖不解,直到来此之后,陈靖才有所了解。
“这枫城虽不大,但观其街市也算繁华,枫城陈家岂会无缘无故将其拱手送与他人?莫不是其中别有意味?陈兄将此家族隐秘之事透与在下,足见对赵某的信任,只是可否明言告知?”
赵合虽说对于修魔剑之事心存感激,但能让陈家少主相求,恐怕所求之事比之修魔剑更加艰难。
“阎~~魔~~贴。”
陈靖以指点酒,在桌上轻些三字。
“东府阎魔,这枫城陈家不过是一介商贾,势力仅持玉西,且从未听闻参与江湖,怎会得罪这臭名昭著的东府阎魔。”
阎魔贴,虽不至于令江湖闻风丧胆,但其也是臭名昭著。
原因无他,皆因其行事风格狠辣诡异,杀伤无辜者甚多,且与人对阵多使用暗器毒药,令人防不胜防,为江湖同道所不齿。
这阎魔贴虽只是一张拜帖,但凡是收到过这阎魔贴的人家,在月余之内都会被尽数诛杀,绝无活口。
更加之这东府阎魔行踪飘忽不定,一击而中,马上遁匿无踪,至今为止也没有什么明言定论。
江湖上也曾有正义同道结盟相约公举讨伐,但最后多是连其行踪也未查到,不了了之。
“赵兄不用紧张,此事是真是假尚需确认,且枫城陈家家主也早已约了烈火宫、枫林剑与千秋殿前来主持公道,加上赵兄师门无极剑与我洛城陈家,他东府阎魔不来则罢,若是来了,也是有来无回。”
小小阎魔,陈靖可并未放在心上。
别人不知,他作为陈家少主,自是知道的多些,这阎魔在十多年前被廖氏兄弟找到老巢屠灭,即使有余孽逃脱,想来也不成什么气候。
他借此来聚集枫城势力,正是想一展身手以此来震慑群雄,为以后陈家执掌玉西打下基础,毕竟这届豪侠大会也快到了,想到此处,陈靖不禁笑了一下。
“陈兄谬赞了,赵某只是门内一小徒,如何代表得了无极剑,此事还需要飞鸽传书,向师尊表明。”
对于陈靖盘算,赵合自然是不知的。但东府阎魔凶名太盛,即使远在玉州之外,武林同道也有耳闻。
“江湖大义,即便厉掌门知晓,也定为赵兄此举夸赞不已,且我已得到消息,修魔剑今夜便到枫城,我愿亲往取来,赠予赵兄,万望赵兄不要推辞。”
见到赵合竟有退缩,陈靖略有不屑,但事已至此,也只有先利诱之。
“既如此,赵某在此先谢过陈兄,有此利器,赵某倒有几分把握会一会那阎魔。”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再饮。
枫林城西十里官道之上,此时已是夕阳欲落,一道马车正在疾行向东。
马车上一位身着劲装的男子正在驾车前行,眼见天色渐暗,他的眼中也略带急色,马鞭挥舞之下,骏马长嘶一声,马车又快了一分。
这里虽是官道,沿途有官府驿站驻守,看似安全,但柳桥却不敢掉以轻心,多年行镖的直觉告诉他,这隐隐城下,必潜藏着些危机。
只见前方一线,果不其然,正是一根绊马索横在路中,车马躲闪不及,当场翻到在地,紧接着数十根箭矢呼啸而来,密密麻麻遍布马身与车体。
这一切来的太过迅速,前后不过眨眼功夫而已。
又过了数吸时间,从官道两侧密林中飞奔而出十余骑,每骑俱是身着夜行衣,手持钢刀,背挂硬弩,向着那倒地的马车而去。
在他们后方远处巨石后的柳桥远远看着这一切,渐渐俯下身子缓缓后退,万万不能让这十余骑发现自己。
好在多年铁血征程,柳桥一眼就认准这官道两侧山林茂密,是伏击陷阱的绝佳之地,再加上刚才密林之中隐隐闪现处刀光之影,也更加印证了柳桥的猜测。
趁着刚才驱动马车拐弯之余,柳桥趁机从车后跳下马车,才有了刚才一幕。
手中紧握兵刃,柳桥缓缓后退,意图进入官道旁的密林之中。
前方那群歹人若是发现马车之中人物俱无的话,定会往这里搜寻,只有往密林深处逃窜,才有机会甩掉他们。
“啊~~~~!”
还未退几步,柳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惨叫之声,下意识的回头看下,只见那十余骑竟然一瞬间凭空失首,头颈分离,而后身体随着头颅一样缓缓落马伏地而亡。
“这。”
万般之中,柳桥竟无任何言语能形容此时的场景,虽然震惊,但好歹柳桥行镖十余载,转瞬便恢复正常,左右观察并无异样后,才上前查看。
点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三骑,之后从马车中找出几样东西,柳桥便选中一匹骏马踏马而上,向着枫城方向飞驰而去。
向晚时分,夕阳西下,家家户户张灯点烛,这枫城街道上更是热闹非凡,比之白天也不遑多让。
“长离、长风,快看快看,是糖人,哇,好多的糖人,老板,这糖人怎么卖?”
在一处糖人摊位旁,一个十七八岁衣着干练的女孩正羡慕的看着眼前这各式各样的糖人。
“这小的一文钱一个,大的三文钱两个。”
卖塘老者向小姑娘介绍着价钱。
“啊!这么贵呀!能不能便宜一些!”
女孩眉头微皱,盯着糖人,一副不舍的样子。
“不贵啦,不贵啦,这可都是最上等的麦芽糖,香甜无比,这样吧,你买两个大的,我送你一个小的。”
买糖老者拿起一个糖人一阵夸耀,灯光下麦金色的糖人确实显得漂亮。
“可是,我们有三个人怎么分呀!要不还是送我一个大的吧!”
小姑娘一阵思索,最后下定决心一般拉过在一旁的两个同伴,面带委屈的看着买糖老者。
“好吧,小姑娘,你可真会讲价,这是三个大个儿糖人,你拿好。”
被那小姑娘可怜模样所注视的老者最终还是取下了三个大个糖人递给了小姑娘。
“谢谢糖人老伯。”
拿过递来的三个糖人,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到了一边的两个同伴傍边,而卖糖人老伯则继续叫卖着糖人。
“呶,长离师弟,这个熊猫是你的。”
“谢师姐。”
递来一个熊猫糖人,名叫长离的书生打扮男子恭恭敬敬接过,并且出言答谢。
“至于这个猴子,就给你了,呀,怎么和你这么像呢!嘻嘻!”
看着手中剩下的两个糖人,女孩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另一个同伴。
“长爱师姐,那个大嘴鸭子,你就自己留着吗,好像也蛮像的!”
名叫长风的男子接过糖人,听到女孩的言语立刻反击到,同时还是大口的吃着手中的糖人。
“什么叫大嘴鸭子,这个是七彩凤凰好吧!平时就叫你多读点书,连凤凰和鸭子都分不清,长离师弟,这次回去,你要好好的看着长风才行。”
“是,师姐。”
女孩对于自己小师弟的嘲讽表面毫不在意,但转脸就给对方施加了一个紧箍咒。
“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公报私仇。”
“谁让我是师姐呢?这次出门,师傅说了要以我为尊,什么事都得听我的,你敢这么忤逆我,就应该知道下场的,你说是吧,长离师弟。”
“师姐说的极是。”
长离在旁边随声附和到。
“长离师兄,怎么连你也这样!”
“来了。”
不多时,几人已经走到了一个街角巷陌,此时正是四下无人,正当名叫长风的男子叫苦连天之时,女孩突然以极小声的声音对两人说道。
话音稍落,便有几个人影从暗处走出,每个人都手持尖刀或是匕首,面露不怀好意之色。
“你们三个小娃娃是自己乖乖的过来,还是我们动手?”
为首大汉面带讥笑,其余众人则各个凶相盎然。
“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只见女孩看到对面众人出现,神色立刻显现出了异样,甚至口不择语,言行已经逐渐慌张起来。
但他身后两人看到的却是女孩将双手背后,小心翼翼的将糖人用油纸包好,轻轻放入腰后的口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