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金川走后,青、陈、于三人更是敞开了吃喝,再无半点拘束。
在青禺的坚持下,三人又多加了一道菜,菜名——凤求凰。
这凤求凰其实就是两种禽类一锅烩,一种是公鸡,另一种则是一种类似野鸡的变异兽,体型鹌鹑大小,但通体黄色,红尾巴,生有长喙。这种禽类最大特点在于,它都是雌性,只有在需要繁殖时,才根据需要自行更换性别。
“来,快尝尝这个,这可是聚福楼的招牌菜,难得吃到的神仙味道哟!”青禺热情邀请道。
变异兽陈弃药也是吃过的,这辐射不超标且能吃的变异兽不是太多,但是肉质多数又糙又硬,口感也是一言难尽。要不是因为食物短缺,万不得已,一般人是不会去吃。但是这大环境变好之后,不少人,尤其是有钱人追求刺激猎奇,开始尝试吃这变异兽,隐隐成为一条产业链。前阵子陈弃药让熊犇打听的也就是这个隐形产业的事情。
一口下肚,陈弃药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味道前所未有。这凤求凰不仅看着焦黄可口,食欲大增,入口更是焦香四溢,爽辣鲜香,尤其食材本身的油脂更是将其骨头和肉的香味,激发到最大,有种异乎寻常的口感和香气,让人欲罢不能。
陈弃药又塞了两口道:“香!真香!我怎么早没认识到青老你呀!”
青禺面有得色,笑道:“怎么样,没骗你吧。你跟我甭客气,以后也叫我青老头算了,听着亲切。”
于欢手中筷子也没闲着,嘴上却说:“青老头,也就你啥都敢吃。不过听说这不正常的东西吃多了,小心也变得不正常。”
“你怕,你别吃。”青禺说罢假意阻止于欢夹菜。
于欢脸上一副死乞白赖的样子,手和嘴巴可没歇着。
青禺也没理会,对着陈弃药笑道:“他不懂,他就是纯吃货。这吃其实也是一门学问。而且这变异兽能吃不能吃也是讲个辨认方法的,我总结有三不吃。一是疾患病变的不吃;二是畸变异形的不吃;三是已有灵性的不吃。”
“三不吃?”陈弃药也来了兴致。
“所谓疾患病变不吃,就是那些病病恹恹甚至皮烂肉腐的,肯定不能吃。畸变异形不吃,就是明显已经是畸形变异,非正常的形态和状态的不能吃,比方说,两头蛙、双尾鳄、三头蛇之类的。已有灵性的不吃,就是有的动物已具备灵性甚至是智慧,这样的也不能吃。”
“老陈,青老头对吃喝可真是没得说,这些可都是他靠实践总结出来的。”于欢在旁边坏笑道。
青禺倒了一杯酒给于欢,说道:“喝你的酒吧。”然后转身对着陈弃药说:“人们都说是这黑雾区导致了大量变异兽的存在,但是我倒是赞同一种说法。那就是有的变异兽本身就存在,只是不是来自我们这个世界。”
于欢一听插话道:“又扯。你说来自哪里?”
青禺道:“你也不能证明它不是外来的呀?”
陈弃药也不置可否,因为对于那个既神秘又恐怖的黑雾区,他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于欢酒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陈弃药道:“老陈,我想起来了,上次你给我的药化验结果出来了。不过因为不在方舟城,条件有限,只能检测出个大概。”
“怎么样?”陈弃药关切地问到
“这种药属于一种抑制辐射的生物药剂,但还包含强化身体机能的成分。它含有短时间刺激肌肉细胞生长和修复的活性成分,深入肌肉组织,从而增强肌肉纤维的密度和粗壮程度,从而使肌肉更加强壮有力。药物还能作用于神经系统,提高神经传导速度和反应能力。通过优化神经递质的释放和接受,提升身体协调性和敏捷性,使人的动作更加精准迅捷。但副作用就是长期使用它会极大增加人体的脏器的负荷,尤其是心脏负荷,还会让人产生头痛失眠这些负作用,并且长期服用会有依赖性和耐药性。”
陈弃药没好气道:“你能说人话吗?”
“服用它不仅能抗辐射,还能短期内可以使人增强力量和反应速度。是药三分毒,它也有明显副作用,会让人内脏尤其是心脏受损,还会让人头痛失眠,吃久了还会让人上瘾。”
“那另外一种药呢?”
“另外一种虽说跟前一种有些类似,不仅能提高人体机能,还能镇痛,但关键是它里面还添加了一种致幻剂,可以让人精神上产生幻觉,从而降低痛感,消解痛苦,获得快感。它有明显副作用,就是特别容易使人上瘾,长期服用会在血液里残存和累积,对人体尤其是大脑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滥用的话,就是毒品。”
“那就是两种药不是同一种药是不?”
“也不完全是。”
“又不说人话!”
“就是两种药物中都含有活性成分,属于动物的提取物,但这种成分不常见,可以说前所未见。两种药都有放射性,虽然辐射值接近临界值,好在都还在人体能承受的范围值之内。”
青禺在一旁说道:“动植物入药也不是先例。”
于欢激动道:“关键在现有可查的记录中,就没有这种成分。”说罢于欢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很小的玻璃瓶,里面有少许红色粉末。
“那是哪里来的?”陈弃药一脸疑惑,短暂沉默了一下,忽然,一拍大腿,说道:“黑雾区!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来自黑雾区?”
于欢点了点头道:“只有这种可能。”
陈弃药追问道:“两种药用的是一种动物吗?”
“不是。”
陈弃药心中惊愕,难道自己吃了多年的药根本就不是救命药?不仅如此,这些药还跟黑雾区有关系?那看来想弄清楚自己的药,得先找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军医萧吉。至于另外这个药嘛,那还是得从富小满那里入手。
正思忖着,只听于欢问道:“有空你还是去检查下身体吧?”
“查过了。”
于欢关切道:“怎么说?”
陈弃药苦笑道:“估计还能活个一年半载吧!”
“你的检查结果不一定准确,你还是到方舟城去看看吧,那里医疗水平应该是九城之中最好的。”
“哈哈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找机会再说。喝酒别扫兴,来,青老先生,咱们接着喝。”
青禺笑道:“陈兄弟好气魄,有酒喝时只管喝,来,干杯!”
陈弃药自己身体的情况自己最清楚,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已经去过玉麦城的圣心医院,也去过几家药铺,结论都出奇一致:身体脏器有衰竭之象,血液中残积大量放射物质,多则一年,少则半年。谁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可前提是你要有条件赖活着才可以。陈弃药没有这样的条件。反而黑石垭一役,让他身体更是雪上加霜。人虽然侥幸是活了下来,但寿命确实是在倒数计日了。至于青禺所说好气魄,只是因为深陷绝境的自己不愿也不能轻易服软服输,骨子里的倔劲使然。
陈弃药见气氛有些沉重,当即端杯笑道:“咱们喝酒图个痛快,别老扯这些不痛快的事情。来,继续喝。”
青禺此时老脸已经满脸红光,搭着陈弃药的肩膀,酒气熏熏地说道:“陈兄弟,你这情况我不太懂,不过要是你能遇到那个老怪物,痊愈的几率或许会大大提升。”
“哪个老怪物?”于欢问道。
“此人名叫巫咸,我也是十多年前在方舟城遇到过他一次。幸亏他出手,才让要死不活的我活了下来。不过此人居无定所,自那以后就再没见过他。此人行医救人只凭兴趣爱好,只看疑难杂症,只救他想救之人,治病救人从不收钱,只是要求以物换医。”
于欢嫌弃道:“那还不是变相收钱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重点还是看心情凭兴趣,可以是一把刀,可以是一幅画,可以是一本书,反正只要能勾起他兴趣的。我当时就是把自己独家酿酒的方子给了他,他才肯医治的。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人不知道去哪了?”
于欢哂笑道:“我就说你这说了跟白说一样吧。”
“怎么能是白说呢,万一遇见了呢?而且知道有这号人物,我心里不是也多了几分希望不是?”陈弃药话虽如此,可心里压根没抱太大希望,他只想尽早能把黑石垭事件搞明白。
陈弃药朝着窗外望了一眼,正好瞧见双手交叉在胸前,有些不耐烦的詹瑛。想来大部分人马随着金川的离开都撤了,独独把她和另外两个玉麦警察给留下了。
于是转脸笑着对青禺说:“青老头,你不是招兵买马吗?我给你推荐一个人!”
“当真?谁呀?”青禺立马感兴趣道。
陈弃药站起身朝楼下街对面的詹瑛努了努嘴,说道:“对面那位扎马尾的美女。”
于欢伸着脑袋也瞧了瞧,然后看了眼陈弃药,转身对青禺笑道:“哦,这位詹警官,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哟!青老头,我看行!”
“嗯,身材确实不错。”此时青禺一脸绯红,配上红鼻头,加上三角眼,真当得上猥琐二字。
陈弃药和于欢听得大跌眼镜。
青禺似乎年长皮也厚,一本正经道:“为什么对于长相身材这么忌讳,好看就是好看,干嘛那么虚伪。一个人要是长得好、能力强,那不是一桩好事吗?”
青禺目不转睛盯着窗外好一会,然后转身对于欢说:“于欢,把她资料给我一份。”
于欢笑道:“行,明天一早就交到你手上。”
又吃喝了个把钟头,直到一桌子杯盘狼藉,三人才离去。
半夜,陈弃药再一次从相同的恶梦之中醒来,便再也难以入睡,只能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这个恶梦仿佛一场无法逃脱的折磨,循环往复,使人心神不宁,疲惫不堪。
在梦中,自己似乎身处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空间,这个空间既像是一个洞穴,又像是一个深渊,但又不完全是。感到自己孤独无助地躺在黑暗最深处的一块石台上,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顺着石台滴落的鲜血,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次滴落都震耳发聩。
自己不停地挣扎着,试图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力量牢牢定住一般,无法动弹。只能无助地躺在那里,感受着鲜血的冰冷和恐怖。
突然,视线中出现了几道白影,它们飘过来,又飘过去,似乎是在嘲笑你的无助和绝望。自己努力地想要看清它们到底是什么,但视线却模糊不清,始终无法捕捉到它们的真实模样。
紧接着,就是让人不堪忍受的凄厉尖啸声,它们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割裂着自己的耳膜,让人痛不欲生。然后,伴随着这些声音,无数面目狰狞的怪物扑面而至。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想要尖叫,但张开的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每次梦到此处,陈弃药都会浑身大汗的从梦中惊醒,醒来的自己,除了感到自己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外,心情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恶梦让人失眠,往事让人烦心。
黑石垭一役,自己丢失了近三个月的记忆,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几百人的兽盔黄金甲战士为什么独独就只有自己一人生还?当天的战斗,明显感觉那群畜生能根据自己战术部署及时调整进攻方式和节奏,为什么会这样?黑石垭一役,近五百人兽盔黄金甲兄弟说没就没了,翠原城也没了。为什么是黑石垭?为什么是翠原城?
是谁把我救了?还有,我这药又是怎么回事?自己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就这样身体在床上翻来覆去,问题也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直到天将欲晓,陈弃药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