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逍瞥他一眼，疑惑道：“什么叫‘恶玉’？”
丘木言没有立即回话，目光落在前方，好一会才回道：“九洲这边认为玉有灵，有驱邪避祸，替人挡灾的作用。而品相越好，年岁越久的玉器，其中蕴含灵气愈盛，故而又常作为法器、祭器以及冥器。这是因为，作为灵气的储器，玉器性阴，与大部分对修行者或是普通人有害的灵气亲和性更高。”
“但恶玉却与寻常玉石有些许不同，它有着相当强的侵略性。”丘木言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怎么解释，过了一会，才听他问道：“你知道‘饕餮’这只神兽吧？”
火逍愣了一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起这个，只是如实答道：“我听爷爷说起过。据说是只贪吃的家伙，因为太过贪嘴，把自己的身体都吃了。”
丘木言闻言笑了起来：“听你这形容，倒让人觉得它怪可爱的了——这家伙在记载中可是不折不扣的凶兽。相传它能够把周围的所有东西全部吞噬，而那个可怕的吞噬力量带来的后果，就是连它本身也被这力量吞噬殆尽。”
这话莫名让火逍想到了什么，这个无法控制、连自身也被吞噬的描述，怎么那么像南宫沐以前跟他说起的、他母亲年轻时的可怕遭遇……
“你说的恶玉，难道是像饕餮那样，把周围的灵气全部吞噬？”
“差不多。”丘木言点了点头，“不过我原本以为恶玉也会像饕餮那样，没有吞噬上限。我翻阅了诸多典籍，却没有一本典籍描述过恶玉达到饱和状态的情况。”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火逍道，“我想应该没有谁会冒着修为大损甚至丧命的风险，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丘木言赞同地点点头，“说得也是。不过这回倒是阴差阳错地见到了。”
眼看他脸上浮现出喜悦之色，火逍不得不提醒他：“你可别高兴了。能把恶玉都撑破的灵气量，还是混杂的污邪之气，你不觉得这是个很糟糕的消息吗？万一恶玉没抗住，彻底碎了，那释放出的灵气随时可以形成一个可怕的巨型灵场。”越说火逍越觉得焦躁不安，“到时候不止阿沐有事，那些被吸引聚集的妖魔鬼怪怕不是能把这里变成地狱！”
他这一说让丘木言也免不得担忧起来，只是他想了想，还是安慰火逍道：“情况还不至于那么糟糕，至少现在还没有那样可怕的灵场出现不是吗？”
火逍没回话，回头看他一眼，嘴里吐出两个字：“坐稳！”
丘木言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火逍一踩油门，自己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后按在了座椅上。在惊恐地看着他左右腾挪超了一辆又一辆的车后，丘木言脸色煞白，连劝他注意安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直到火逍把车停稳了，丘木言才惊魂未定地拖着软绵绵的身子下来。脑子昏沉沉的，胃里也在翻江倒海。见他这副模样，火逍挠挠头，嘴里嘀咕着“你怎么这么脆弱”，把他扶到树荫下呆了会。
丘木言呆了几分钟，这才缓过劲来。原本想抱怨两句的，只是这一抬头，就瞥见那从医院里缓缓逸散而出的灰黑色的阴沉灵气——那东西浓郁到就要凝成实体的样子，在他这样的强灵视人眼里，就宛如滚滚浓烟一般！
“大事不妙！”
他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这头还晕乎了，赶紧先催促火逍行动。
火逍看了看刚走两步就脚下踉跄的丘木言，有点放心不下他，问了句:“你没事吧？”
丘木言摆摆手，咽下一口唾沫，道:“你先过去吧。我缓缓，一会追上你。”
火逍看看他，又看一眼那股飘散而出的灵气，最终同意了他的方案。只是他临行前叮嘱了句:“你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过来，要是真形成了灵场，你就回火家找救兵吧，可别自己一个人跑进去。”
交代完了，他才急匆匆赶往南宫沐被送去的急诊病室。
他几乎不需要查看地图或者找人询问病房的位置，老远就能瞅见那从窗户漫出的灰黑色秽气缠着楼体盘旋而上。二楼至四楼已经被完全覆盖，秽气弥漫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
照这样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它就会以这栋楼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灵场。
时间不多了。
火逍收回视线，脚下的速度更加快了些许。也不知是他太急于赶到南宫沐身边，还是关心则乱搅乱了他的判断，他就这样一头扎进了急诊楼的大门，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周围出现的异常。
昏暗的光线如果尚能用浓稠的秽气干扰了他的感官解释，那这空荡荡的无人大厅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了。而火逍却要在这大厅中狂奔了好一阵，发现怎么也到不了明明就在眼前的电梯间时，他才惊觉不对。
这地方，有那么大吗？
蹿上来的疑问一下子打开了他的思维，他这才停下来，仔细观察起周围环境来。
一个人也没有。
这显得很不寻常。要知道中心医院作为湘城最大的一间医院，它的急诊大厅不管什么时候人都不会少——即使是最安静的半夜，也是闲不下来的。
头顶的灯光也有些忽明忽暗的，发出不同于往常的、带着一丝红色的光。前台的显示屏在闪着蓝光，尽管面前并没有人，键盘却还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这让事情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火逍眉头一皱，结合这楼里浓郁的秽气来看，恐怕是那些个不知死活的鬼怪们，故意使的坏。
“想用这种办法拖延我吗？”火逍嘀咕了句，双眼一闭，两指并拢在眼前一遮，心中默念起咒语。施咒完毕，他又才睁开双眼，目光快速扫过四周。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能让任何精怪魍魉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的“明目咒”，竟然毫无作用。这里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