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妄满头大汗地扒开了大半泥土，随后暗骂一声手贱。
这哪里是什么石块！分明是个开裂的头骨！
此刻头骨大半埋在地下，看不到鼻子和嘴的部分。先前挖出的“孔”正是头骨的两个眼眶，正冷冷地与余妄对视着。
余妄被盯得头皮发麻，但越是向下挖却再次听到了祭祀音中夹杂的经文，假引之法自行运转，逐步巩固他的修为。
索性心一横，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挖。
他听的更真切了！
这是一种咒术！但是碍于余妄实力只能听到万引境的阐述。
《不死轮回咒》！
拜月的第二种猜测成真了！这个咒法让亡灵不断地生生死死，却始终不灭！但是却受制于人，不能投胎转世，永不入轮回。
在这个咒法下，那些昔日的强者万道齐映，直接压制了众生平等咒，使此地绝天地法力，独鬼道畅通。
余妄心中震撼，将猜想说与拜月。
“我想学这门咒术，却怕它乱我心智！”余妄担忧。
“人世常见七引，每种“引”都有其生灵之力，不能以引的种类论正邪。”拜月严肃道。
“诚然，不死轮回咒调度亡灵，不入轮回，确是有伤天和。但若是一个鬼引修士勤勤恳恳修行不走功法的捷径，你能说他邪恶吗？”
正邪论迹不论心，如是而已。
“真正的邪魔都有大气魄，创出这门功法的人是真正的惊才绝艳。布局一支鬼军在此肯定有所图谋！如今你借他鬼气修炼，又习得他的咒法，你要做好与他了结因果的准备。这才是你应该考虑的！”
余妄自然不怕。
先吃饱不会当饿死鬼。
手脚麻利地继续挖土，已经能够看到了鼻子和上下颚骨；同时源源不断的经文往余妄耳中钻。
莹白如玉的头骨，空洞的眼眶中似乎充满了讥讽。
果然他到最后怎么也不能把这个头骨拿起来，于是尝试继续向下挖土却也会被一种神秘力量填充回去。
余妄忙活了半天，顿时气急，甚至使用了万引三重天的气力尝试直接“拔”出来。
拜月看得心惊胆颤：“你拿走了种子，要是把这头骨也拿走了。不知道不死轮回咒还会不会生效……”
“这可就是大因果了……”
“唔！这块头骨生前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天尊，不知道何等强大的存在将他杀害，圣道威压被灭的干干净净……”
“咦，这里还有字！”
拜月神识一扫，看到头骨后方接近脖子的地方十分微小的字。那个地方堪堪靠近泥土，余妄一开始并没有发现。
“不入轮回，黄泉归来……”
拜月轻语。
余妄心惊肉跳：“归来……”
归来！
他修炼不死轮回咒，不单单是用其功法吸收灵气。不可避免的听到许多鬼魂含恨的怨愤，其中有些鬼魂向他轻语：不死不灭，灵肉转生……
不死轮回咒是为了复活已经成天地残魂的人！？
余妄冷汗涔涔，尝试问一下无字书。之前避难鬼魂大军时尝试过一次，但却没什么反应，但眼下没有其他选择。
“鬼肉花，石碑。”
余妄知道无字书有灵，肯定能理解他的意思。
写下这两个词，血液很快被吸收，却像之前一样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拜月沉吟：“写不死轮回咒试试。”
余妄依言照做，这次有了反应。
无字书果然有灵，像是解析了血液成分，余妄才学的不死轮回咒万引篇他就已经改动并完善出来。
熟悉的空间漩涡出现，将余妄吸了进去。
试炼场再次出现！
拜月了然：“无字书应该只对含有‘极境’的功法和事物做出解释和指引……”
随即醒悟过来，颇为不解：“这种行事风格怎么有点熟悉……”
余妄再次睁眼，又来到了那个地下世界，正好是上次离开的地方。
走上前去，继续推开石门。
一只孟极上坐着一个身披血污藏袍的男子。男子皮肤黝黑，气势凶悍，拿着一杆烟枪吞云吐雾。
“吾乃鸿运天尊座下弟子顶针纯一郎！吃我一记瑞克五岱！”
说罢，他猛吸一口烟枪，吞云吐雾间五座大山凭空而现向着余妄镇压而去！
拜月在上帝视角目瞪口呆地看着，在蓝星孟极就是雪豹……
五座大山融为一体，五种灵气闪耀，化为一座五行山，顷刻间整个地下世界地动山摇，小石头滚滚落下，似乎随时都可能塌方于此。
余妄运转万引三重天所有灵力，硬生生接下了这五座大山。随后闪转腾挪之间，一道袖中箭飞向顶针纯一郎。
然而此人吐出一口烟便将袖中箭挡在身外，烟雾缭绕间仿佛形成了一种场域，凡家兵器全部无用。
“哼！区区凡家兵器也妄图伤我？”顶针纯一郎神色倨傲，不屑道。
余妄又出手了好几次，发现全被那层烟气挡住。他不禁失望，若是有之前那两把剑——糖钮和啸川，一定能劈开这层烟气。
“啪！”
失神之间被五行山砸了个结实，余妄大口咳血。顶针纯一郎神情得意，坐在雪豹之上犹如猫戏老鼠一般评头论足。
余妄见猎人所使的凡家武术毫无用处，不得已使出刚学会不久的《不死轮回咒》。
“不死不灭，灵肉转生……”
全力施展之下，只觉得四周鬼气暴增，余妄的灵魂仿佛要脱离肉身而出，使他的肉身和灵魂都受到了巨大的撕裂感。
他知道咒术应该是巫师咒士所使用的，他尚未拜祭鬼神，也无信仰，故此遭到了反噬。
他强压着这种不适感，继续念动咒语。
试炼所这片地下世界居然鬼魂多的吓人！
近乎相当于绝天涧的数量！
不过由于施咒者余妄法力低微，鬼魂力量都很弱小。
顶针纯一郎见此情景居然吓的差点从雪豹上摔落下来，转身就跑。
一群小鬼一拥而上，将他撕了个粉碎。他居然也不过是一个灵体，不多时如同之前的怪物一样化为了飞灰。
余妄累得满头大汗，浑身疼的颤抖，赶紧解除了咒术。
这次如果不是不死轮回咒克制鬼魂，兴许就要成为诸多鬼魂中的一员了。
他意识到目前遇见的无论是人还是怪物。都不过是灵魂体，仿佛跟绝天涧一样有着某种永生的特性。
“这些怪物或者人会是过去的失败者吗？”
“难道也是《不死轮回咒》的咒力影响？”
余妄暗自思索。
来不及想更多，空间漩涡再次出现，他被无字书“吐出”了现实世界。
如同上次一般脑中凭空出现了一篇改动的经文。
《不死轮回咒》被改动了！
“不死轮回咒，刻录于通天三生碑，借三生碑之力招魂聚灵，亡灵不死不灭，不入轮回……”
“涉及到创始人的目的，无字书也没有记载能否复活残魂。并且应该是借助我的血液分析，他只能还原到万引境。”余妄分析后略微失望。
“咦！果然如我所想，无字书逆乱功法，将不死轮回咒由亡灵之法逆乱成更适合生灵修炼的功法！”拜月听罢惊讶道。
余妄试着修行改动过的功法，比之不死轮回咒更加温和适应生灵之躯。
未改动前，他不是巫士，强行施展调度亡灵总会有灵魂要从肉身中离开冲天而出的感觉。
至于逆乱后的功法，更是了不得！不能称之为咒法，已经可称做《不死轮回经》万引篇。
它竟然打破了巫师与修士的隔阂！
余妄在绝天涧修炼整整七日，终于巩固了自身境界。期间吃喝全靠鬼魂大军杀死的小动物尸体。
甚至很莽地尝试了好多次想把那个头骨“拔”出来，却都以失败告终。无奈最后还是用泥土埋了回去。
“你的体质很不一般，先天灵气充沛，虽含有鬼气，却也显得光正堂皇。”这已经不知是拜月第几次感叹这个了。
“这一趟已经大有裨益了，算是正式踏上了修行之路。谁能想到绝天涧能够绝天地法力，独不绝鬼力。”
兴许知道的人永远躺在了绝天涧，余妄心想。
再过一日，他的伤便能好个彻底，到时候就能离开这里。
拜月毫不客气地打击：“谁知道你小子走什么狗屎运，没被鬼魂大军杀死。不妨问一问无字书万引境极境，看看你未来的对手！”
“你得牢牢记住，你可是欠不死轮回咒之主一份大因果！唔！说起来无字书说不定也是一份因果……”
余妄想到了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被雷劈的道士。
意思是欠他一份因果？
万引境，天地万物，皆可做引。生灵可多引并存。
常有天、地、神、人、魔、鬼、妖七引，余者皆为异引。一道引修至十重天，即可进入下一修行阶段，九引为极。
“小子！圣者级别强者，基础都无比扎实，天赋至少也是七引，可见你了却因果的对手有多可怕。”拜月看完幸灾乐祸地说。
余妄感到惊异，原来除了寻常七引，还有异引之说，愈发感觉这本无字书来历非凡。
此时他突然想到什么：“你不是从无字书中跨界而来？怎么好像对无字书不怎么熟悉？”
拜月共患难后也不再藏着掖着，坦白道：
“我原本寄存在天书玉简中，那是天书中的预言卷，我费了些神力给天书。发现你居然能够屏蔽天机，就钻到了无字书中了……”
“预言卷……”
“你这样做跟强盗有什么区别？”余妄气急败坏，想到了当时脚边的玉简。
拜月懒洋洋回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谁叫你这么弱，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余妄离开此地时，最后看了一眼此地。
乌黑的石碑神秘莫测，总能够摄人心魂。
还是心有遗憾，不敢轻易触碰石碑。
总有一天，他会回来学全不死轮回咒，探个究竟！
“喵！”
在余妄看不见的地方，他前脚刚走，后脚一只黑猫从暗处走出。
仅一个跳跃，跃上了两人高的石碑，懒洋洋地趴在上面打盹。
它舔了舔爪子，吐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玩意，上面宛若雕刻了一只眼睛。
一枚种子重新埋在了土里。
————
与此同时，定星山当代宗主无为道人此刻颇不平静。
一个玉简。
正是陈奉从余妄手中强取的那一份。
虽然不再发光，但是无为道人还是认出了玉简的来历。
天书。
无为道人动用了大神通，结合历代宗主的手札，才确定了这件非凡法器。
他无奈道：“天书降世，师弟可曾窥视半点天机？”
屋中有一暮气沉沉的男子回到：“今日天机随着天气数变，天书一分为四散落各地，如今祸福难测。如若天书象征灾厄的那一部流向有心人手中，只怕是烽烟再起……”
“幕后有大推手！”
男子严肃道。
他号玄机道人，擅趋吉避凶，卜算天机。
他早早注意到天地大变，万物折寿，反哺天道。如今天书降世，必是硝烟四起。
他斑白的两鬓不停抖动：“师兄！当务之急，应当是派遣门人尽量收集剩下的天书残部，以免祸及四方！如若不行，退避三舍最为稳妥！”
无为道人长叹道：“我已对照历代祖师手札，这枚玉简极有可能是天书预言篇。”
“历朝历代见预言篇如大祸降临。所以，退无可退，必有一劫。师弟！籍此卜算天机多费些心神吧……”
“众生平等咒、天书降世还有绝天涧隐而未发……师弟！我们还能否保住定星山千年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