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尧傻了。
在陌生的地方被叫名字，让他有种同时经历了他乡遇故与猛鬼叫魂般的错乱感。
看到了出声的人后，提起的心落下了。
“是灰啊。”
眼前的女孩叫“灰”，是所有女孩中最年长的一位。
灰很聪明。
她很清楚自己需要表达的东西，也能猜出姜尧混乱的动作加语言背后后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让她在大多数时候都能搞懂姜尧的表达。
她很喜欢听姜尧说话，有时候还会偷偷的模仿。
小姑娘的家境很悲惨。
她已经没家人了，他的家人全部死在了几个月前的熊灾中。
事实上，整个村子里的凋零都与那次熊灾有关。
那是由一只巨熊带来的灾难。
巨熊，一只站立高度达四米的庞然大物。
经过了几个季节的补充，大熊吃的膘肥体壮，它来村庄大概只是为了在冬天真正到来前再吃点东西，多储存一些脂肪。
村庄在它的袭击下遭受了毁灭性打击。
熊灾的结果是姜尧带着巨熊同归于尽，而剩下的村庄居民因为恐惧带着东西大规模逃亡。
熊摧毁了很多家庭，但除了最初被攻击的几个家庭，其他的家庭还是有些反应时间的。
在巨熊即将来袭的时候，很多家长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将孩子放在水缸或者直接塞进地窖。
很多孩子活了下来，但部落的迁徙却为这些孩子们带来了新的挑战。
他们没有家人了。
有亲戚的，有手艺的孩子和一些比较健康的男孩被陆续挑走。
剩下的几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们被留了下来。
人们逃的太仓促了，以至于一些有家人的小孩也被丢下，不知前路何方的孩子原路返回，最终回到他们成长的村庄。
这就是这里几个孩子的来历。
经历了如此灾难的孩子们正围着炉子喝汤，脸上堪称幸福的表情美好的都有些不真实。
姜尧摸了摸灰的脑袋。
其实这姑娘原本可以和其他人一起走的，她年纪足够大，也会很多生产技能。
但她留下了，因为她看到了被遗弃在屋里哭泣的几个幼儿。
女孩在姜尧的抚摸下露出了腼腆的表情，嘴里轻声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与以前不同，这次姜尧很认真的听着女孩的话。他的脑海里正将女孩的情绪与话语进行整合。
这是特性在发挥作用。
记忆正在被激起，无数记忆开始涌现，好像无数个灰在自己耳边低语。
声音不大，但嘈杂。
在姜尧的脚边，雪在融化。
回过神来，小姑娘已经喋喋不休了很久。
是询问的语气，声音很轻柔。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好心眼先生？”
姜尧打了个哆嗦。
这声音他很熟悉，但话语的意识他却出来没有理解过。
因为这是异界语。
异界语之于姜尧，不亚于汉语之于老外。
难得让人跳脚。
在姜尧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时，他的靴子里已经积了一层汗。
靴子沉沉的，传来湿漉漉的感觉。
肚子里传来饥饿。
姜尧看着手里的碗，一口喝完。
小姑娘看着他喝完，在他喝完后，碗被放在她手里。
姜尧打了个饱嗝，说了声谢谢。
小姑娘接过碗，突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您，您刚说了什么。”
“嗯……谢谢？”
小姑娘退了几步，碗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
也许是反应过于激烈，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其他几个小姑娘的注意。
小姑娘们走了过来。
“灰姐姐，怎么了？”
“是好心眼大哥哥又有什么怪举动了吗？”
“唔～”
小姑娘们的语言一个个传到耳中。
比起女孩的震惊，姜尧的心理活动要激烈的多。
确切的说，现在的姜尧大脑有点宕机。
他能与女孩们交流了，在以前，语言的障碍让他无法通过交流缓解自己的孤独感。这让他的负面情绪不断积蓄，直至死亡将一切感情归零。
可现在不一样。
他能和女孩们交流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好了。
这种感觉就像很多在高校里向心理咨询室老师倾述后，心理问题会变好一样。
重点不在与倾述，重点在于对方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他愿意听。
姜尧有很多事想倾述，但感谢突如其来的宕机，让他保持了最初的冷静。因为面前女孩的表情很怪。
小姑娘先是一阵脸红随后大喜过望。
“好心眼的先生，你会说人话了？”
姜尧被噎住了。
对方直来直往的语言风格让他很不适应。
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因为女孩的语言很快就回归了原来的感觉。
回到了那种晦涩难懂的状态，只不过自己依旧能听懂。
比起前面的机翻风格，这次自己听到的就像是零星单词不认识的英语语句，不完全懂，但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的语言能力在很短时间里得到了两次更新，而在此刻，饥饿也如影随形。
饥饿是发动能力的代价。
好在手边有热汤，摔在地上的碗被他捡起，到锅边盛了碗汤，喝下。
饥饿感有所缓解，但也只不过是将饥饿感维持在了一个不会带来痛苦的底线。
屋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冷了起来。
这不是因为屋里的气温有所变化，而是他身上的一些东西被消耗掉了。
如果撩开他身上的衣服，就会发现他的身材比起回来时瘦小了很多。
这是因为他身上的脂肪层被消耗了一部分。
不过还好，这种消耗不会危及生命。只是在自身能量能抵上消耗之前，自己可能很久都无法像这样使用能力了。
当然，这次使用能力还是很有意义的。
姜尧看向灰，女孩的表情介于纠结与局促之间。
姜尧看着她，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想法。
“我是在这次外出时偶然学会的你们的语言，请不要惊讶，我也是刚刚才完全掌握。”
“那你刚刚是生气了吗，关于我丢掉了碗这件事。”
“没有，只是很饿，想要去喝一碗汤，在能听懂你们语言之前我就是这样与你们相处的，你不记得了吗？”
灰咬咬嘴唇，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会我们语言的？”
“对。”
“什么时候。”
“就刚刚。”
“那以前呢？”
“只有现在会。”
“以后呢？”
“以后也会。”
“哦。”
女士露出了说不出来是放松还是释然的表情，坐回了火炉旁。
感受到气氛变化的小孩子们一语不发。
她们看着姜尧，其中一个怯生生的走了过来，扯了扯姜尧的耳朵。
“哥哥，你是精灵吗？”
“为什么这么问？”姜尧看着这个大胆的小姑娘。
“因为只有精灵总是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将脑袋埋在姜尧的胸口“而且哥哥的身上总是很香。”
“你一直都是这么觉得？”
“对的。”
“以前问过我吗？”
“问过的，只是你以前不会说。”
姜尧看着女孩们，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是女孩们跃跃欲试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