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梓愣愣的看着她,女孩摸着她的手心,说:“手怎么这么凉啊?”
她手里的暖意在吴梓手心晕开,微凉的晚风吹起她飘逸的发丝,与远处城市的灯光融为一线。
女孩那比月亮还亮的眼球,好像再多看一眼就能陷进去,温柔的好像天使的呢喃。
好动听。吴梓轻轻说道:“心情不好,来散散步。”
“心情不好?”女孩思考一番,应声回答:“跟家里人吵架了吗?不想回家?”
那不是我的家人。
女孩眨着扑闪扑闪的眼睛说:“都是一家人,吵架是常有的事,指不定明天就后悔的不得了。这么晚出来很危险的。万一碰到坏人啊或者掉进水里,你家人会担心死的。”
吴梓有意推开她,淡淡道:“我没有家人,我家人丢下我了。”
女孩似被她说动容,轻轻揉着她有点乱的头发,说道:“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睡一觉就好了。你家在哪呀,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吴梓摇摇头说:“不要,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待一会。”
“不行。”
女孩似乎异常坚决,她说什么都留了下来,还一边劝导她说:“上次不小心砸到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过意不去,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吴梓不语,女孩戳了戳手说:“你穿这么少冷不冷啊?实在不想回家的话,就去我家吧,来我家住一晚,等你的家人冷静好了,明天肯定满世界找你来了,到时候你再回去。”
吴梓低头,她多渴望得到温暖,哪怕是别人的一句关心,多么珍贵吝啬。
话不多说,女孩把吴梓拉走,女孩搭着吴梓,拿着手电筒,骑了不算久,她们就越过一片油棕林,来到一片很广的草坪。路上的灯很亮,应该说,进了这片草地后更亮,随之而来,是一片桂花树后一幢洋房。
“我就曾栀,初三四班!我们是同级哦!”名为曾栀的人,就是这个笑起来笑容甜甜的,甜的好像可以融化世界上的冰雪,清理阴暗人群的丧败。
夜风里,她的笑肆意张扬,因为这个夏天,已经快过去了。
“我叫吴梓,六班的。”吴梓怯怯的说。
此刻的她,感觉有些安详,抓着自行车,好像去的地方叫做故乡,想起故乡,总是叫人难忘又情深。
老远的地方,有人看到灯光便远远的喊起来:“小栀你回来了?”
到了曾栀家中,出来便有一个阿姨和她的父亲来寻她,曾栀把自行车停在家边的车棚,关上手电筒,笑脸盈盈的扑向了父亲说:“老爸,我回来了。”
那位和蔼的父亲,很年轻,虽然生下和吴梓一样年纪大的曾栀,也比吴梓的父亲年轻的多,眼里是温柔和慈祥,身上穿着西装,头发梳的油光发亮。
“老爸,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回来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还叫吴阿姨不用煮这么多饭呢!”曾栀一转身狂揽住了她的父亲,她父亲也一个后摇差点没站稳。
“公司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就回来了,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然后他回头看到了那个瘦瘦弱弱,面色憔悴的像林黛玉一样的女孩,在风里好像站不稳似的。然后问曾栀说:“这是?”
局促不安的吴梓蹑手蹑脚站在一边,曾栀转身跟父亲介绍吴梓说:“这是我朋友吴梓。”随后,曾栀靠近了父亲的耳朵说了几句话,然后父亲随和的向吴梓打招呼说:“是这样啊,欢迎啊,既然是小栀的朋友,我们家自然是热烈欢迎的。”随后她吩咐了身边的老仆人收拾出一间房间,曾栀引吴梓上了楼。
曾栀家很豪华,门口一排油棕林在风中摇曳,园中一层的矮树枝修饰成椭圆,还有一个泳池一块大的比两间教室大的草坪。两层豪装的别墅,楼道还摆满了栀子花,大抵和曾栀名字一样美好的花语,这些花纯洁不染,花香袅袅,充满了整个客厅和楼道。
吴梓跟着曾栀的指引,用着高档的洗漱间,给了吴梓一套合身的衣服,洗完澡后,她身上早已散发着和栀子花一样好闻的味道一,今天身上的伤痛也缓和了不少,这些被鞭打的痕迹,触碰过后是这样疼。
沙发上,曾栀热心帮吴梓吹干了头发。
曾栀摸着吴梓的头发一手拿着吹风机说道:“你这头发有些干枯,可以洗完头后抹一些精油,就可以柔顺很多。”
吴梓低低的说:“不习惯用。”
吴梓手里攥紧了丝滑的睡衣,自己觉得是这一身穿过最好的衣服,不过是曾栀随便没穿过的众多衣服之一而已,她心生自卑,自己家境如此寒微,何其有幸,得她垂怜,带自己到了家里,还自愿为她吹干头发。
头发半干后,曾栀收起了吹风机,带着吴梓到了二楼睡觉。
二楼客厅也好大,实心松木真皮沙发,一个跟自家窗户一样的电视,还配有音箱。
这时,曾栀递来一杯牛奶,跟吴梓说:“喝杯牛奶,有助睡眠。”
吴梓一饮而尽,曾栀随手放到了桌上,便带着吴梓来到收拾后的客房。
客房固然没有非常精致的布置,但也挂着几副油画,还有几只玩偶,松软的床榻,怎么蹦应该都不会塌。
曾栀说:“早点休息,如果做了噩梦或者睡不着,可以到客厅左边第一个房间来找我。”
吴梓点点头,向曾栀鞠了一躬说:“太谢谢你了。”
曾栀却笑笑说:“不用谢,希望明天你家里找不到你会来找你,好好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她们怎么会来呢,就是她们合伙把吴梓赶出来的,怎么会担心这么晚她会在哪,她们不是她的家人,怎么会关心她的死活。
吴梓只是弱弱应了一声好,然后曾栀向她说了一声:“晚安,好梦,明天见!”
这一晚,注定无眠,吴梓静静坐在窗边的摇摇凳上,轻轻的晃着。关上灯,就没有人看得到她的眼泪,离开人群,就没有人看得到她的软弱。
晚风吹得油棕林乱摇,像无数张无助的手向黑夜求救。救救我,我要坚持不下去了。告诉这个世界,我想离开。
世界的声音,安静的只剩弱弱的喘息,右边天还是暗红的霞,天空也只是散落了几颗晃晃的星。城市的灯光依旧不减,若是在故乡,窗外只有路灯在扑朔的闪,昏暗的林间不知会不会走出传说中的巫婆。
她不属于这里,这里太好了,好的梦幻又不真实。她怔怔的看着夜色消磨在眼底,时间在此刻静止,她突然明白只是借住在这个屋檐下,这里是公主的闺房。
童话的玩偶,和谐的油画,静谧的房间和破碎的她。这一夜里,她只是淡漠的看着一颗不知道叫什么星星,看看她会在哪一眼消散,她有好多时间,多到等一颗星的陨落。好像有一瞬间,她觉得心不在疼痛,几乎是止住了呼吸,她只是想不通,为何同在阳光之下,人与人有着天差地别。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若是她的苦难,都是为了把她锻造成人才栋梁,她觉得大可不必,只因她不求什么富贵权能,只想过的幸福,被世界的爱意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