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风清,星光璀璨。
两骑并驾前行,身后是一百精兵,同样策马。
宋保录,当朝首辅的嫡长子,也是太子一党的主要成员,今日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岭,自然不是一时兴起。
锦衣挂玉的宋保录看向一侧,那位与他并驾而行的白发老人。
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让这老怪物如此大费周章,不过也罢,既然收了人家的好处,就得办事。
“前辈,这距杏花镇不过半日,要不歇息片刻再走?您修为高深,自然不觉劳累,可我们这些晚辈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这当然不是宋保录故意为难,只是这疯狂的赶路,属实是让他这公子哥吃不消。
只见那老人露出一副干枯得有些病态的脸庞,咳嗽一声,“不可,老夫追寻那孽徒足有三月,如今近在眼前,怎能大意,若不是有人将她掳到军中,我早已杀入城内。”
老人凝视前方,“宋公子若是觉得那几枚丹药不值,老夫可以再赠公子一道招魂符,如何?”
宋保录哈哈一笑,“张前辈果然爽快,难怪当年母亲大人带我回江南道,特意让我登门拜访,如今看来,咱们这段香火情真是走对咯。”
老人名为张坤右,是江南某座一流门派的长老,却不知为何转修鬼道,门派宗主念他曾经功绩,只是让他搬离主峰,并未将其逐出。
“我早已打听过,那掳走孽徒的是个小子,据说姓宁,似乎与京兆府有关。”张坤右缓缓说道。
宋保录皱了皱眉,京城内姓宁的官员似乎没有,除非…除非是某个官员在外风花雪月的野孩子。
宋保录突然觉得,还真想见识见识这半路杀出的官二代,毕竟带了三千多官兵剿匪,这种坐享其成的差事,真不是谁都能搞到手的。
宋保录突然说道:“这次出来,我特地让姐姐去求了太子,好不容易弄来了一百精兵,若他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子,看我不好好整顿一下这靠老子混功绩的风气!”
京兆府支持的是二皇子,也就是陈宁,而他是太子一党,双方属于对立关系。
京兆府?有趣。既然冤家碰面,那我正好敲打敲打这个姓宁的小子。
宋保录突然觉得马背不颠了,腰也不疼了,他一夹马背,朝着杏花镇狂奔而去。
...
天微凉,杏花镇东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令驻扎在此的士兵们瞬间严阵以待。
“你们是谁?”一名百户长询问道。
“我乃当朝太子亲信,前来捉拿要犯!”宋保录高坐马背,朗声道。
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官兵瞬间乱作一锅粥,太子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对方搬出这么大一座靠山,那百户长明显有些忌惮,犹豫片刻还是壮起胆子问道:“大人可有文书?”
宋保录环顾四周,突然对着那百户低语,“你不会真信了我是来抓逃犯的吧?你见过什么逃犯要一个首辅嫡子亲自追捕,实话与你说也无妨,我此次前来,是为太子得私事而来。”
“刷”的一声,宋保录一手勒马缰,一手摊开画像,画中女子眉如翠羽,极为美艳。
“这,这是。”百户长有些惊讶。
“认识?”宋保录问道。
“公子怕不是弄错了,这女子几日前便已被我们大人相中,带回了军中。”
那女子长得水嫩,他记忆犹新,只是想不到,这女子竟引来了首辅大人的公子,最可怕的,是奉太子之令而来。
“什么?没想到还有人敢抢太子看上的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宋保录将画像一摔,策马向前。
百户长早已打定主意不趟这趟浑水,这位京城来的宁大人与自己非亲非故不说,还只是个来混功绩的官二代。
他投去一个眼神,示意放行。
当然,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对方的身份,只是那一百骑兵的战马以及身上穿戴的甲胄,根本不是马匪想扮便能成的。
战旗之上,那个显眼的‘幼’字,他们这些士兵再清楚不过,那可是太子陈幼的亲兵。
...
充满血腥味的屋内,姜丞燕缓缓睁开眼睛,经过大夫们一夜的救治,终于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隔壁那宽敞的屋子里,陈宁饮着茶水,心情复杂。
如赵阿四赵富生之流,在他面前死上千个万个,他都不觉心痛,但若是无辜百姓因他而亡,那他将无法原谅自己,就算这是原主犯下的错。
“殿下,您今日该回京城了,若是再逗留,娘娘会不高兴的。”一名佝偻老者说道。
这是军中唯一知晓他身份的人,也是他在京城时的仆从,名叫高不延,是个太监。
见陈宁不语,高不延继续说道:“我看那女子似曾踏入过修行之路,不知为何如今根基尽毁,估计在她身上发生的事不简单,其背后牵扯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否则一般人得了公子赏赐,怎还会一心求死。”
陈宁转过头,“你说咱能帮她吗?”
高不延摇头,“不可,这江湖上的事本就一团浆糊,殿下身份特殊,若是卷入江湖恩怨,定会乱了陛下对江湖的规制,到时候惹得陛下不喜,您与太子的国本之争,就真要提前分出胜败了。”
“可父皇不喜我已经不是一两天了。”陈宁回应。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一名将士神色匆匆,赶至陈宁身前,抱拳道:“大人,镇外来了一个自称是太子亲信的公子哥,说是前来寻一女子,正领着一百人马朝此处赶来。”
士兵犹豫片刻,继续说道:“大人,我看那一百骑马似乎…似乎真是太子的亲兵。”
“太…太子?”
陈宁与高不延四目相对,似乎都看出了对方的惊讶之色。
待到那名将士走远,陈宁说道:“是她?”
高不延回道:“殿下,看来咱们得走了,太子的亲兵出现在此,万一领头那人,或者其中有人见过殿下,那殿下掳走民女的事必会人尽皆知,到时候传入京城,殿下可就自身难保了。”
陈宁沉默片刻,这才开口,“我还不能走,再怎么说也得看一眼,就看一眼,如果她真是逃亡在外的罪犯,我也算替天行道,至少日后不会愧疚。”
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传来,而后是甲胄碰撞声以及拔剑声。
“围起来!”有人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