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宫,隐蔽在长生周围的侍卫将方才的情况如实汇报。
宫尚角盯着面前不断跳动着的烛火,修长的指尖不住摩挲。
上官浅,大赋城…上官浅 …
长生回到院后,发现忙了一天都没见人影的两个小外甥此时齐齐聚在他房间里。
“舅舅去了哪里?”宫尚角率先发问。
‘去了浅浅那里,我找到一块好看的玉佩,给她送了过去。’长生笑。
“可遇到什么事情?”宫尚角继续道。
长生摇摇头。
他虽然被牢牢地保护着,但自小便感知敏锐,自有一套衡量好坏危险的方式。
他这般笃定,只能说没有在不正常的上官浅身上嗅到危险的气味。
宫尚角看着长生干净的眼睛,不再提这个话题。若是可以,他只想让舅舅做锦绣堆里的娇公子,那些污糟血腥的东西,一辈子都不要再接触。
他会让这一天尽快到来,宫尚角漆黑的瞳孔停留在长生的脖颈处。
“那舅舅今晚吃了些什么?”宫远徵歪在长生怀里,仰头问。
‘是浅浅做的。’长生笑着指指两个没在宫中用膳的人。‘阿宝和小宝今天去了哪里?’
“我和哥哥今日去了羽…”一遇到他舅舅,宫远徵半点不带脑子。
一阵寒意袭来,宫远徵赶忙住了嘴,他瞟一眼冷脸的哥哥,心虚的连声道“今日医馆太忙了些,我今天都没停下来…”
‘辛苦了~’长生摸摸小孩的脸颊,他看看面容冷峻的宫尚角一点也不偏颇的用同样的手法摸了摸。‘阿宝也辛苦了~’
“舅舅快些去洗漱,今日我和哥哥都要和舅舅睡!”方才差一点说漏嘴,宫远徵现在还心有余悸。
小孩知道他舅舅最是了解他们兄弟俩,生怕现在自己心绪不稳被长生看出点什么,于是黏糊糊的连声催促长生去洗漱。
宫尚角看一眼做贼心虚的弟弟,默认了要留宿的话。
他今日心绪总有些杂乱,还是守在舅舅身边才能放心些。
一张大床上躺了三人,长生躺在中间,两边的宫尚角和宫远徵用体温将他微凉的身体捂暖。
手脚暖洋洋的,长生忍不住两张眼皮往一块阖。
突然,宫门岗哨的钟声猛然响起,在静谧的黑夜中格外尖锐。
出事了!宫尚角和宫远徵猛的睁开眼。
长生也听见了,他思绪有些迷糊刚想睁开眼,耳朵便被宫尚角捂住了。
“睡吧,舅舅,没事的。”宫远徵轻柔的拍拍长生,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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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宫、羽宫、长老院、执刃殿…每个地方都有一个侍卫手持白色天灯,点亮后放飞到天上。
是月长老出事了,侍卫低声禀报。
宫尚角和宫远徵站在角宫庭院中,看着半空中漂浮的那些天灯。
宫尚角面色冷的可怕,眼眸深沉的透不进一丝亮光。
看来,确如他之前所言,宫门之内,还有无锋!
即便宫尚角和宫远徵瞒着,长生还是知道了月长老出事的消息。
因为月长老亡故,其长老位置必须即刻由其他的月氏族人继承。
后山的月公子是第一接班人,他须得第一时间接替这个位置,由月公子变成月长老。
月公子从后山搬来长老院,若是一个人倒是可以干净利落,但奈何他已是有了两心相许的心上人。他来前山长老院,云雀怎么办呢?
月公子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能帮助他们的人,于是云雀便悄悄地住在了角宫的一处僻静小院中。
已经是深夜,角宫书房依旧灯火未歇。
宫尚角保证了十日之内查出杀害月长老的无锋细作,这几日他都全心追查着这件事。他眉头紧锁,细细翻阅着宫门的管事名册。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上官浅端着茶水和点心走进来。她一向心细,见宫尚角在她走近后不动声色的合上了名册,她什么也没说反而默默退到一边。
“有事?”宫尚角问。
“没有。”上官浅微微摇头。
“但我有。”宫尚角面色冷淡,很明显的赶客之意。
他一向脸臭,通常这种时候,除了长生连宫远徵都不敢多做打扰。
但上官浅却半点不怵,浅浅的微笑着慢悠悠道“是舅舅让我来的哦~”
她可是有坚实后盾的,她怕什么~
“舅舅说你晚膳用得不多,怕你饿,让我送糕饼过来。”
宫尚角看了眼笑意盈盈的上官浅不说话了,他低头拿起毛笔,到底是没有再次下逐客令。
再次感谢舅舅~上官浅心中一喜,静静在原地站了片刻,主动上前给宫尚角磨墨。
她掏出一个小瓶,从瓶里滴了几滴精油到砚里,随着研磨,香味逐渐晕染开来。
“月桂?”宫尚角嗅到了味道。
“嗯。”上官浅细声细气道“我看舅舅和公子好像都很喜欢月桂…”
长生的衣裳不论款式材质,每一件上都绣着月桂,宫尚角也是,还总爱在房中熏月桂香。
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见微知着。
宫尚角执笔安静了一会,突然抬眸。
他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冰冷的、坚硬的,就连眼睫弧度都比旁人锋利些,那双漆黑的眼瞳直直盯着上官浅,像是要将上官浅从里到外看透一般。
“你可知道我为何喜欢月桂?”
“教我礼乐的先生也曾教我辨识花草,粗通药理。他说,月桂是一种既恐怖又有魅力的植物,它代表的花意是蛊惑。”上官浅微微一笑,甚是动人。
宫尚角看着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眼睛里却冷的毫无温度,他没有根据上官浅的话回答,而是轻声道“舅舅并不是喜欢月桂,自古月桂一直是传说中的长生之药,月中至宝…”
长生衣服上的月桂,起先是阿娘给他绣,后来是阿姐,再后来便成了宫尚角在意的事,他新添的每一件衣服,每一个挂饰都会由专属绣娘添上月桂的图案。
长生的名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不管是之前他的阿娘、阿姐还是现在的宫尚角、宫远徵、雪重子,他们对他都只有一个心愿。
长长久久,平安一生。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宫尚角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狠厉“当初接你入角宫,也是舅舅提议的。你应当知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上官浅微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烛光的照射下在眼睑处晕出一片黑影,她神色叫人看不清,声音微不可闻。“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