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三水县田泥湾。
夜色昏暗。
海边人迹罕至。
一艘大船没有点火把,悄悄靠近。为防搁浅,距离岸边百米处用火折子闪了几下,就有十多艘小船靠了过去。
大船居高临下,从上面吊下来一个个竹筐,里面满满登登的油纸小包。
小船装满之后,吃水深了许多,随即向岸边慢慢划动。
忽然,岸上浮现了许多火把。
有人高喊:“官兵抓走私!速速投降!”
小船一阵骚动,上面的人居然全部跳船而逃,游往还未走远的大船。
岸上的“官兵”呼喊一阵子,兵器铿锵,却没有追击。随后才冲上小船,一头领打开油纸,里面果然是白花花的精盐。
尝一口,狂喜道:“果然是好货,这么多,得有数万斤啊!”
这种等级的精盐,运到缺盐地区,一斤可以卖到五百文钱。
不过没必要,掺点杂质进去,一斤变两斤,卖三百文钱也是赚的。
真可惜,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里有条走私通道?
“立刻飞鸽传书家主,海上那边也可以行动了!”
头领马上吩咐手下。其实这里面不是没有疑点,可想一想,谁会舍得拿价值几万两银子的精盐出来下饵钓鱼?
有什么好处吗?
头领并不蠢笨,但实在想不通对方的动机。富贵险中求,与利润相比,冒一点风险也可以接受:“可能真是天助我也,保佑我族兴盛。”
白天,胡蜂和另一人鬼鬼祟祟来找洛烽。
此人是个易容高手,为他们乔装打扮一番,混入了某支异国商队,洛烽被安排躲进一口货箱。
在守军各方面配合,有意开绿灯的情况下,一路有惊无险上了一艘大船。
离港五里之后,他们打开了箱子。
洛烽爬了出来,假装不适的抬手遮挡了下阳光,回头望着远去的长风岛,演技出色的激动道:
“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
几人又转乘了一条船。
“小兄弟莫怕,异国商人收钱办事,只负责将我们带到这里,与后面的事情无关。”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身穿长衫的中年文士笑道:“鄙人林三,田泥湾的盐船我们已经夺到了,相信小兄弟你的诚意,还请将另一艘船的行迹告诉我。”
“你们骗我?”
洛烽气愤不已,脸上肌肉绷紧,显得十分紧张:“说好了,先将我带到陆地才行。”
两个大汉闻言冷哼一声,靠了过来。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告诉我们,自然会带你回陆地。”林三说道。
洛烽不甘心的咬着牙,似是被威胁,垂头丧气的交代出来。
“按计划另一艘去旭日国的远洋货船会在明日清晨启航,走一条隐蔽航线,距离庆岛不远。”
林三欣喜道:“快快传讯,通知我们的人手,还有联合青鱼帮、巨鲸寨的帮派一起动手,吃下这艘船。”
林刘两家和五六家小族的联盟,本就做海上走私,为此已经筹划多年,联合了一批半黑半白的海上势力。
“我们也启程前往,等拿到货,再回陆地。”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次日清晨下起了瓢泼大雨,海上刮起大风。
胡蜂看了看天色,劝道:“林三爷,风暴这么大,出海太危险了,货船未必还能按时抵达,不如先避一避吧?”
一是怕发生海难,二是怕周元不能如期到达。
“风浪越大鱼越贵!”
林三不为所动,胡蜂无奈,转头看向被软禁的洛烽。
“周元必定会行动,因为我这个‘卧底’套路只有一次有效,下回再用就没人相信了。”
洛烽暗忖。
若将长风岛一百里的海域作为边界,与星罗群岛最东边连成一条弧线,庆岛的位置就在这面扇形的弧线上。
三十多艘大小不一,隐藏了旗帜的船只巡游。
风暴中海水杂质泛起,已经变成墨蓝色,掀动船只剧烈颠簸着。
“怎么还不来,再不出现我们就要退了,这场风暴小不了。”
一艘经过改装的战船上,船长站在雨中。
“罗刹海市的人多年龟缩不出来。又占据长风岛,断我们财路,实在可恨。”
大副附和:“就是,他们又不是官军,凭什么如此霸道。”
附近占据地利的大岛就长风岛一座,谁也绕不开,八成以上的异国客商都会到此交易。留给走私势力的份额连一成都不到,还被几十家瓜分。
船长正是小有名气的巨鲸寨主,蒋伏龙。他幼年继位,胸怀大志,一心想壮大帮派。
也曾在老巢圈海煮盐,采珍珠。奈何拿给往来的客商,却被嗤之以鼻,当做垃圾。
后面他才知道有罗刹海市这么一个地方,那里的盐巴又白又便宜,珍珠又多又好,价格还不到自家的一半。
蒋伏龙没有大规模生产和倾销的概念,但是眼看罗刹海市发大财,心中又妒又恨。也曾绞尽脑汁派心腹从海上潜伏进去,结果派出的船只没有一艘逃出来。
这次要不是老交情刘家出面,他说什么也不敢捋虎须。
瞭望手打出旗语,高呼:“目标出现,两艘船。”
“来了!全员戒备。通知其他家,分散包围,别让对方跑了。”
蒋伏龙精神一振。
大雨倾盆而下,他最宝贝的单筒千里镜也看不清来船的模样。
同伙分成三支船队,两支从左右包抄,剩下蒋伏龙这支迎面而上。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各船员狞笑着手执兵刃站在船舷之后。等待大肆掠夺一番。
双方渐渐靠近。
“老大,不对劲,看形状似乎是战船。”
“另外两支船队传讯,说又发现两艘战船靠近,一共是四艘。这很可能是个圈套!”
蒋伏龙大惊,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要害我们?”
朝廷官兵都不来剿灭他们,对方兴师动众,这么干有啥好处?
“我们三十多条船,还有五名真气高手,围也围死他们。干了!”
不战而逃是不可能的,传出去老大还怎么当?
此时相距不足五百米,对面两艘船一字排开。
蒋伏龙举着千里镜,紧盯着对面。
只见对面船只人影晃动,下一刻,几颗黑点飞起。
黑点迅疾无比,在狂风骤雨间飞驰,一息之间已然飞跃海水阻隔,。
“咻!”
“轰!”
即使风雨也掩盖不住尖锐的呼啸声,蒋伏龙亲眼看到长达一丈的弩枪钉入旁边一条船的甲板,还有两支似乎射偏了,从头顶轰然飞过。
“去他娘,床弩?!”
蒋伏龙目眦欲裂。
这种大杀器都有?想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