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葬(1 / 1)

尸身收敛之后就要把灵板送到埋葬的地方下葬,也叫做出丧,又叫”出殡”,整个过程俗称为”送葬”。

听闻黄大人初终后,单单是设燎重便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工匠百人,制作一块石牌,放在内城广场前庭中,上与城墙齐高,宽十余丈,用的材料也是极其名贵,由西方佛陀僧人运来有镇魂,聚灵之效。其作用就是暂时代替牌位,象征死者灵魂不灭,天地长存。

在这煌城中既可以悬漫天黄沙悬于九天,保证风沙不得侵蚀煌城,又不断散发着镇魂之气,普通的沙兽百里之内不敢靠近。

狗娃子天刚亮就起床梳洗,昨晚上耍了一晚上上先生送他的桃木剑好是威风八面,娘亲都拍手叫好,爹爹更是给他做了一个木鞘,让他背剑在身后,狗娃觉得简直不能再神气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侠客,这要是再有一匹骏马,嘿嘿,想着都要流口水哩。

穿好衣服背上木剑,狗娃想着去拜别了先生,再帮着爹娘将行李装车,一路小跑着到了先生的门前,按照惯例轻轻敲了三下,准备推门而入,木门纹丝不动,门从里面栓住了。

“先生,先生”狗娃又是“砰砰砰”敲了十数下,院子里没有一点声响。

狗娃直感觉委屈极了,上齿咬紧了下唇,狗娃知道了先生是不愿意见到自己,害怕婆婆妈妈的离别,用衣袖摸了摸眼睛,咣的一声,双膝下跪,就在门口的石台阶上冲着先生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爬起来揉了揉脑门,一把鼻涕二把泪三步一回头,心里怨死这个心狠的先生。

此时的院子里。

林爻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晃啊晃的,好像完全没有听见狗娃在门外的敲打哭喊,右手停在半空中,指尖轻捏,卦象顺势一起,凌空虚点,五指合拢一捏又灭了卦。一卦接一卦,指尖明暗交错,最后僵停在空中,陡然间狂风大作风沙走石小小的庭院中列出六道卦式,卦象上全下空,下?上乾相叠。乾为天,?为?。天下有?,??天退。阴长阳消,明哲保身。

“浓云蔽?不光明,劝君且莫出远?,哭野千哀无人影,命里天煞犯孤星。”林爻的声音幽幽,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默念,最后手无力的坠落下来,垂在摇椅一侧,人往后靠去,整个人埋在槐树斑驳的阴影里,半响,从阴影里传来了一声叹息。

下下卦,天山遁。

狗娃一家人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在黄大人的送葬队伍之前南下。如今堵在城外,进不得退不得。

原来昨日夜里,大煌军就已经把守住了由内城到外城的各个城门,不得随意进出,车马不得留置于外城内,打算离城的人,于城外观礼,车马行人不得在黄大人祭礼前随意走上官道,一大堆规矩砸了下来。

此刻,本来想送黄大人一程的百姓,被驱赶着到了城外,准备动身的百姓又不敢此时趁乱离开,密密麻麻的百姓,滞留在城外,进退不得,真是好生后悔凑这热闹,早决定要搬迁的后悔没早些离开,有些头脑的家伙,干脆卸下原本出行的行李,用自己车马,摆成了一坐小摊,卖些吃食,酒水,价格极贵,但仍是供不应求。

三三两两的百姓,不闲这城外砂石烫肉,坐了下来,渐渐地的也是自然而然成行成列,狗娃子一家子滞留在煌城外被迫观礼。

大煌军,早已经在城楼上列队站立,手举金边黑底大煌旗。铜甲,银枪,肃穆,萧杀。大煌军由黄大人百年前亲自组建,开始不过百余人,本是和少年黄启勋入过沙场的战友,驻守大荒后,百年间血与火的历练,不知出了多少真英雄,死了多少好儿郎,多少军士随着少年时期的黄大人一次次杀进大漠直抵沙渊,一次次又被黄大人从沙渊带出,从青丝杀到华发,父死子继,人人以战死沙场为荣,悍不畏死。这一排排的大煌军光是站在那里,杀伐之气犹如实质,不敢直视。

狗娃靠在马车轮子上坐着,噘着嘴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着先生的不是,陈全光着膀子,把布衣在马车上沿上挂起,一手扶着另一端,给自己媳妇遮挡灼热的阳光,看着狗娃嘟嘴苦闷的样子觉得好笑,就一手揉起了他的小脑袋,陈全声音洪亮,与周围熟识的人家高声聊天打趣。就算被人家说是怕老婆的怂汉,也是不恼,哈哈大笑,又是惹得周围的婆娘好生羡慕,有的妇人更是给了自家男人一拳头。

正午时分,城内的钟声又再一次响起,音波切开满天苍茫黄沙,向远方扩散开去,惶惶九天,像是长者的劝诫,又像阵前的兵器交割的声音,以煌城为圆心,一层一层,一遍一遍传遍整个荒漠,传进整个沙渊。

钟声响罢,内城门缓缓的打了开来,最先走出的百位僧人手持转经筒,诵念着往生经咪咪哞哞,经轮转动间,似有若无的气息仿佛扭曲了空间,霎那间又是佛光普照,金光闪闪一片婆娑世界。僧人身后数不尽的大煌骑军身披白色铠甲,一排并行十骑,列阵整齐,围绕着黄大人的灵车,马踏如鼓点,缓缓向前行进。

骑军的中间簇拥着是一座五十米见方的马车,似是一座小宅,车前方有三十六匹白色骏马筋肉纠结马蹄宽大,非常适宜在这沙漠中奔行,走踏间,哒哒作响,缓步拉动,马车不见丝毫颠颤,骑军后边最后蜿蜒着几千名送葬的礼官行祭告礼,以祝文祭天。

送葬的队伍行到外城城门口处就列阵停下,一白发老者庄严肃穆,身着缟素,从祭官队伍中缓缓走出,走上城楼正中,手执金色长卷,双手一抖,无数文字从书卷中缓缓飘出,绕着城池飘荡于于天地间,提起一口气,朗声读道:大君黄启勋,挺龙凤之资,得天之心传,承一方之大业,宽人裕厚,有煦然春日之和,肃穆庄严,有凛若秋霜之肃穆,知天心之仁爱,严于责己以消灾,是以君临万方。祯祥毕至,荒鬼妖兽莫不宁;四夷八蛮,荒蛮臣于宾服。耿光大烈,圣德神功。”

一字一句,言出法随,绕着整座大煌城,普通百姓哪见过此等通天手段,纷纷跟着拜服。

“…荡荡神功而成其化,巍巍圣德而莫能名,是以泽霈于生民,盛福留于后裔,佑我圣朝子民,永永无尽…”

随着白发老者诵念完毕,大煌军士,将兵刃敲打于胸甲处,一下下,如河流入大江,慢慢越来越是齐整,汹涌而下,如天边惊雷,如战前叫阵。

人群中的狗娃儿,看的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就是大煌军中一员。

“礼成,起驾。”白发老者收起书卷,朝远方跪拜伏地不起行。

随着最后九声钟响,自内城荡漾开去,黄大人的送葬队伍似要开拔,城外的百姓也开始收拾起家当,呼儿唤女拖家带口准备随着队伍一起踏上旅途。

当最后一声钟响的震鸣散去,刚才那气势磅礴的祭礼,也从百姓的心头落地,人人长舒一口气。

十里外的沙丘上突然跃出一个身影,远看只有黑点大小,目力好者清晰看见,黑色的狼头,耳朵竖直贴于两侧牙尖嘴长,头颅下却是和人类一样的身躯,单手便执起2米长的巨大镰刀。胯下鬃毛鬣犬,双眼猩红,舌头獠牙全呲出嘴外,黄汤口水,向外喷涌。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成千上万道身影跃上沙丘,正对着煌成,胯下犬兽兴奋地前后踱步,几乎就要向前冲去,最后,狼头人身的怪物铺满了整个地平线。

却在这时,城内巨大灵驾,却四散分裂成万千石,随着一股巨力冲入漫天黄沙中,紧接着在空中炸裂,化为无数箭矢,滚携着熊熊烈焰,砸向远处。

原本灵驾的位置,只见一黄甲老者,正襟危坐,伸出一只手掌,微笑道: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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