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回到出租屋的夏言躺在床上,手中抓着的是电梯里救他一命的黄符。
这么些年,他总想证实这个世界是正常的,但世界总会癫成了他不想看到的样子。
因为如果他眼里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那么他面临问题就多了:
他为什么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为什么只有每年生日后的七天?
父母的死,是否是正常的?
每年生日都会做的那个延续的梦,真的是梦吗?
是不是他八岁时记忆的片段?
如果不是,那个梦是在警示什么?
如果是,八岁那年生日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
夏言揉着太阳穴,缓解脑壳阵阵的疼痛。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月薪4000的那种,根本无力去解决这些问题。
精神病多好,得了精神病能解决一切问题。
所以他一直告诫自己,这个世界是正常的...
但夏言明白,欺人可以,自欺欺人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夜失眠,夏言思绪依旧混乱。
天刚蒙蒙亮,他向秃头经理请了两天霸王假。
升不升职已经不重要了,公司电梯闹鬼,这时候还去上班不正好撞枪口上吗?
昨晚有黄符保命,现在他是啥装备都没有了。
难保电梯里的东西不会记仇。
他起身换了衣服,直奔去了附近的菜市场。
准备做顿饭和鲁老头一起吃,顺便平复他混乱的思绪。
鲁老头名叫鲁彦。
是住在夏言青岩镇老家隔壁的独居老头,做些工艺品谋生,他的工艺品非常精巧是夏言童年时最好的玩具。
夏言十四岁那年父母遭遇山体滑坡失踪,鲁彦就成了他的监护人。
也成了他唯一的亲人。
三年前夏言收到鲁老头重病的消息,于是匆匆往家赶。
当他在县城医院见到鲁彦的时,那个严肃且极其注重个人形象、有着儒雅气质的鲁彦变成了个只会痴笑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病人。
看着口水从他嘴角流出滴落胸口那条脏兮兮的围裙时,夏言眼泪当场就流了出来。
鲁彦的主治医生告诉他,鲁彦从楼梯上跌下来撞到了脑袋,损伤大脑神经,智商退化和一个三岁小孩差不多。
想要医治只能去大医院。
夏言卖掉了青岩镇父母留下的房子,带着鲁彦来雍城治病。
经过一年的治疗鲁彦病情有所好转,医生建议夏言将鲁老头转至疗养院,那里的环境比医院好,费用也比医院低很多。
兜兜转转之后夏言给鲁彦安排进了青山疗养院,并且也在疗养院附近找了工作,这样方便照顾他...
一顿忙活将饭菜打包好后已经十点多了。
他匆匆出门赶公交,上了公交,还没走两站,就上来了个穿着粉色运动服背着双肩包的少女,看样子像个刚上大学的学生。
少女极其美丽,单论容貌绝对能和庄颜站在同一台阶。
不同的是,庄颜是成熟女性的温柔,少女则是青春气息的灵动。
庄颜是D+,少女是A+...
少女的目光在车内扫视随后和夏言的对上,少女脸上顿时洋溢起笑容,而后劲直的朝夏言走去,坐在了他身边。
此时公交车内空空荡荡的,夏言可不觉得这是巧合。
局促,紧张,又有点小兴奋,泼天的桃花终于要落到他头上了吗?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夏言已经想好两人的孩子的名字了。
“你是夏言吧,我叫白幽,是个小记者”少女开口道,声音软糯,让人十分受用。
“记者,你认识我?”夏言心情大好,开始想二胎的名字。
白幽笑道:“当然,你是南都大学18届的学生吧”
夏言更加诧异:“是的...这你都知道?”
白幽道:“当然,记者我可是专业的”
夏言道:“所以,你找我什么事?”
白幽道:“三年前的南都黑雾事件你是唯一一个受重伤的学生,有监控画面拍到你和七名同班同学闯入那幢废弃的教学楼,一个小时后又走入监控画面,然后你用棍子殴打其他七名同学,能不能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
南都黑雾事件?
夏言冷静了下来,桃花运什么的果然是没有的。
他摇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白幽没有追问,低声说道:“嗯,和其他七人一样,都失忆了”
“你找过他们?”夏言有些好奇少女的身份了。
当时那段录像他是在警局里看到的。
因为事情涉及183名学生,被列为重大的安全事件,事件中的内容应该被设为机密文件,眼前叫白幽的少女居然知道。
白幽笑道:“是的,你是最后一个。不过为了感谢你回答,我给你算一卦如何?”
“算卦,你不是记者吗?”
“记着也可以算卦,放心,免费的”
夏言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不由得捂紧了口袋。
白幽道:“看你脸色暗沉印堂发黑,近期很可能会遇上一些不好的东西”
说着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紧接着夏言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白幽笑道:“这是我号码,到时候记得打给我,说不定我能帮忙”
这时,公交车刚好到站台,白幽起身下车,临门一脚的时看向夏言,把手放在耳边比了个‘6’的手势,晃了晃。
“莫名其妙...”南林嘀咕道,只是心头不知为何忽然涌上一股不安...
……
……
一个小时的公交后,夏言在青松岭站下了车。
没有直达疗养院的车,他只能选择最近的站台。
从青松岭到疗养院有十来分钟的路程,夏言拎着装着饭盒的布袋向着目的走去。
青山疗养院。
还没进门一阵微风带着怡人的香味飘入夏言鼻尖。
他抬头望去,见是疗养院门前便是两棵高大的玉兰花树,花树龄得有四五十年,足够两人环抱。
此时正值夏日,玉兰花开,清新的花香味充斥着整片院落。
脱离了街道上繁华的吵闹,这里安静得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青山疗养院是市中心由国有企业倒闭后留下的厂房改建成的,闹中取静。
很难想象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还能保留这样一片老旧建筑,大概是因为疗养院里面住的人大多都是国企退休的老员工老干部。
否则这块地早就被拆除建成楼盘或者CBD大楼了。
院子内树木林立,都是三十年以上树龄的大树,枝繁叶茂,这时候已经11点多了,但炎热好像在这里失去了效果,空气温良湿润。
夏言走进院子,环境令人十分舒适,每次来都让他有种提前退休住在这里的冲动。
他轻车熟路的来到48号房间,房间门开着,阵阵微风从房屋内吹出,屋内还算宽敞,四十多平的房间有床,衣柜,书桌,饭桌,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鲁彦身穿灰色衬衫坐在书桌前,脸色红润,手中捏着棋子,盯着桌上棋盘上的残局。
见到夏言进来,抬头看了他好一会,问道:“你是谁?”
夏言将餐盒放在桌上说道:“我是你孙子”
鲁彦没好气的瞪了夏言一眼,说道:“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一见面就骂人?”
夏言有点懵问道:“我怎么骂你了?”
“你刚才说你是我什么?”
“我是你孙子啊”
“那我是你的谁?”
“你是我爷爷”
“放屁!”鲁彦吼道,口水喷溅出来:“我是你孙子,你是我爷爷才对,小小年纪上来就占人便宜”
夏言抿了抿唇,鲁彦身体恢复得不错,骂人中气十足,但病好像朝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取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着鲁彦道:“有本事你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
鲁彦道:“说就说,我是你孙子,你是我爷爷,这次听清楚了吧”
说完还露出一个胜利的表情。
夏言将视频保存好,低声:“等你病好了,这视频不得讹个万八千的”
鲁彦看见夏言一脸坏笑,顿时不爽了,说道:“你小子在那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没什么,我给你带了饭”夏言道,说着从布袋中取出食盒。
鲁彦看着夏言将食盒一一放在桌面,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道:“你是谁?干嘛给我带饭”
夏言打开食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忙活,说道:“我是姬兰的邻居,是她托我给你送饭的,上礼拜我还来了,你不记得了?”
姬兰是夏言母亲的名字,鲁彦自从病了之后忘记了很多东西,但唯独对姬兰的事记得很清楚。
鲁彦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小兰现在怎么样了?”
“还那样,挺好的,就是有点忙”
“再怎么忙看我的时间总该还是有的吧,哼,早知道不让她嫁给夏战那小子了,好好的天之骄女不当,非得挑一个昆仑的人做夫婿”
“现在好了,守着一座孤城,左边是鬼域,右边是地府,还靠近落月森林,森林里面各种大妖,随便跑出来一头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夏言摆弄着午餐,听鲁彦不断地唠叨,他已经习惯了。
今天说姬兰是一城守将,明天就是宗门圣女,甚至还说姬兰有女帝之姿。
以前都觉得鲁彦是满嘴跑火车,经过昨晚的事再听来,又有不一样的感觉。
如果鲁彦说的都是真的呢?
吃了午饭,鲁彦强烈要求夏言陪他下棋。
夏言棋艺不怎么样,只能无耻的开启了作弊器。
鲁彦走一步,他就用象棋软件走一步,每步都能让鲁彦思考良久,毕竟宗师级别的电脑,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松应对的。
夏言也尝到了虐菜的快乐。
几局下来,昨晚就没睡夏言已经困得不行,直接让鲁彦自己研究残局去,他则是占了对方的床呼呼大睡起来。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再抬头窗外已经是繁星密布,心里不由感叹:鲁老头的床是真舒服,好久没睡这么舒服过了。
“醒了?醒了就滚回家去睡,老占我床是怎么回事?”此时的鲁彦披着一件灰色单衣正在复盘下午的棋局,脸色满是愁容。
夏言笑了,这盘棋怕是够他复盘一个礼拜了,下个礼拜再来虐他。
医生说了,多下棋有益恢复。
他麻溜的收拾好带来的餐具,离开疗养院。
前脚刚出门,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刚才鲁彦的话。
老?
夏言脸上不禁洋溢起笑容,鲁彦的病指日可愈啊!
他迈着欢愉的步伐走向不远处繁华的街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景物在悄然变幻。
砖石瓦房水泥路的现代结构正在被荒草丛生的山野浸染,宛如电影画面转场一样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