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柳知许为什么要如此坚持？
他这次下山，除了洛卿雪的一部分原因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要打探到那人的消息。
李青风，也就是如今的李明光。
他的本意也只是想知道李明光身处何处，再从长计议。
为什么现在要这么拼命呢？
明知不是对手，还要不停冲上去。
大概是因为见到了李明光葫芦里的场景，让他有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吧。
可说到底，也是因为那从小疼爱、宠溺他的夫妇。
为了他愿意喊一声的爹娘。
不管世人如何说，怎么觉得，柳满秋和白柔春对他都是极好的。
身为他们的儿子，柳知许总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吧？
只是如今好像什么也做不到了。
这个结果他也早就有想到。
柳知许躺在云层之上，视线再度模糊，不能视物。
耳边好像隐约能听见洛卿雪嘶哑的喊声。
他嘴角还在涌血，浑身的痛楚是如此的真实。
已经尽力，毫无办法的柳知许好像只能这样等死了。
可心里的不甘，也是真实的。
他闭上眼，好像一个迟暮老人打起了瞌睡。
洛卿雪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心疼。
她不停挣扎，试图摆脱柳若语的束缚，她想去到柳知许身边。
看着再没有动静的柳知许，她忽然后悔了。
她不应该骗师傅下山的，她也更不该带师傅来白玉京。
她错了。
一口鲜血猛然从她嘴中喷出，洛卿雪昏死过去。
怀抱着洛卿雪，柳若语眼中满是不忍。
有对她的，也有对柳知许的。
她确实不怎么喜欢柳知许，觉得他不配做洛卿雪的师傅。
可此时，见到柳知许如此坚持，又如此狼狈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动容。
这一路走来，柳知许到底如何，她比旁人清楚。
仅仅只是因为一个魔门余孽的理由就要杀了他，柳若语觉得不公平，也不应该。
林箐晚看着浑身染血的柳知许，眉眼间却有些恼怒。
她不认为柳知许做错了什么。
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抹剑光悬在柳知许身侧。
似有所感，明明没有一丝气力的柳知许，却无意识的抬手，握住了那把他爹娘留下的锈剑。
剑气四溢，纵横交错，盘旋在整个白玉京。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一道虚影出现在柳知许身边。
看不清面容，只有一身雪白的长袍。
看着这道忽然出现的虚影，李明光却是一脸凝重。
体内真气运转，随时准备动手。
虚影低头看着伤痕累累、气若游丝的柳知许，似乎暗叹了一声。
挥动袖袍，锈剑化作一缕剑光，带着柳知许向远处飞去。
白玉京大殿门口，徐飞尘看着那道划破云层的璀璨剑芒，含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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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的消息永远流传最快。
短短几天的功夫，柳知许这位魔门余孽的消息就已经人尽皆知。
不少人都在找寻他的踪迹。
小别山上的桃花观是一座破败的道观，平日都没有人来。
今日，一位年轻人缓缓上山，年轻人年纪不大，腰间挂着一把生锈的铁剑，看着实在拿不出手。
站在道观门口，柳知许眼中有些怅然。
秋去，春来。
他再次回到了这里，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推开门，里面一切都没有变。
柳知许径直走到后院。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地方，此时却有一位妩媚女子依靠在回廊柱上。
“哟，还活着呢。”苏玉凝看到柳知许，笑道。
即使是在这种地方，她也听说了柳知许的事。
柳知许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眉眼间也有着疲倦。
但还是笑着答道：“医圣的医术你也是知道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死不了。”
苏玉凝这才知道，原来他离开白玉京后，去了药香山。
“医圣竟然会救你这位魔门的余孽？”苏玉凝有些疑惑道。
柳知许却笑道：“知道我是魔门的人还不赶紧离开？就不怕我杀了你？”
苏玉凝轻笑道：“若你真有这个意思，当初又为什么要救我？”
一段时间不见，苏玉凝好像更妩媚了。
不点自红的朱唇勾起一抹浅笑，双眸中饱含风情，诱人至极。
好像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人难忘。
柳知许转头，不再看她，而是盯着院中的桃树。
经过医圣救治，又在桃花观休养这么久，身子已经恢复的苏玉凝，看着柳知许，正色道：“白玉京的事我听说了，洛姑娘绝不是这种人。”
“什么？”柳知许不知道她这话指的什么。
苏玉凝认真说道：“我看得出来，洛姑娘绝非是故意引你去白玉京的，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
柳知许依旧盯着桃花，没有回头，淡淡道：“这很重要？”
“很重要。”苏玉凝点头。
柳知许没有应声。
没有听到答案，苏玉凝直接了当道：“洛姑娘她喜欢你。”
柳知许当然知道。
他似乎笑了笑，“喜欢又有什么用？”
喜欢有什么用？
苏玉凝或许回答不上来，但这却能回答之前的问题。
因为洛卿雪喜欢他，所以不会害他。
白玉京的事跟她没关系。
此时春色早，但这棵常年不败的桃树已经结满了花。
柳知许伸手取下一朵，一边打量着，一边说道：“其实说起来，洛卿雪她真的是喜欢吗？”
不等苏玉凝答话，他便自顾自的继续道：“当初她被人追杀，是我出手相救，可如果当时是别人呢？其他人及时出现救了她，并收她为徒，那么以后再遇到我，还会喜欢吗？”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苏玉凝也不是洛卿雪，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柳知许转动着手中的桃花，面容平静，轻声道：“其实洛卿雪她对我应该是感激大于喜欢，只是她或许没有意识到。”
“我只是在最适当的时候出现在了她面前，未必就是最合适的。”
“洛卿雪可能不懂，但我却不能假装不知。”
柳知许松开手，任由那朵桃花随风飘落。
洛卿雪是天上明月，皎洁生辉。
而他只是坑洼水面上倒映的月光，被人一踩就会破碎。
他和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柳知许想了很久，这就是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