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充满沧桑、无奈。
像个没法给孩子更好未来的老人在自悔自责。
胖大得不似人样的和尚，因为这句话，在李敬心中多了一丝人气，一点人味。
“如果还能撑下去……我们也不想现在就做这个决定，只可惜，若我们不去尝试改写命运，开创新时代……”
“刚才你见到的那些，或许一两年内就会出现在现世里！”
李敬惊道：“你是说那些‘神之呢喃’？”
元寂黯然点头：“嗯，这只是其中之一，除了这里，最严重的还有七处地方。”
“八大势力的八大奇景？”李敬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是、是的，藏身在时间夹缝的我都已经要支持不住，其他地方的情况自然也不会更好。”
元寂目光迷离，声音低到近乎喃喃自语：“我们可以做虫子给神愚弄……但是不想后辈做虫子，只是眼下后辈们快要连虫子都没得做了。”
“如果可以，我们真想自己上……可惜，我们知道得太晚，已经老了、死了，已经被命运锁定因果。”
“是以才想把这重任交给你。”
李敬一怔，沉默半响，忽然轻拍脸颊，笑了。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管他什么神啊佛的，既然路都没得跑……那还犹豫什么？
没有选择，未尝不是选择！
心魔尽数消散，彻底定下心来。
他躬身行了一礼，坐回蒲团：“我果然还是个自私的人。不瞒大师，先前我还在想要不要跑路呢……”
“自私？”
元寂先是一愣，哑然失笑，“天非尽善，人无尽美。佛都要争香火，谁人不自私。”
李敬嘴角动了动，真诚的问道：“还请大师直言，需要我做什么。”
元寂笑得肥肉乱颤：“到中心去，去把那命定的皇位碾碎，把那天道赋予我们的枷锁打碎！”
“安乐先生应该已经在那等你，去吧。”
“大和尚……你们是真爱打机锋，”李敬一手撑地，缓缓站起身来，“好处一点没给就算了，甚至都不给我一次性讲个明白。”
“不是我爱打机锋，而是主持这事的是安乐先生。”
元寂上下打量李敬一番，平静的道：“至于好处嘛，这可真是难倒我这个死了快400年的老和尚喽。
你修行的是从医入道的相关功法吧，看样子你的师父也是位能人，医擅养生，若能入道，确实比佛、道、儒都要好。”
“我就将《心经》传你吧。”
元寂闭目，身形突然变得虚幻起来，却散发出淡淡佛光，嘴里念念有声。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如同刚才呢喃似的诵念声，再次响起。
李敬陡然一惊，却发现肉身没有任何变化。
《心经》共260个字，形成一道循环不断的文字锁链，印入他的身体，直至在元神上不断游走，形成一个淡淡的金色光圈。
把一直靠着元神的赤魇都逼得退开少许。
“去吧，纵然这个决定可能贻害万年，却未尝没有争取到一线生机的可能！”
元寂声音变得沙哑，怪异，浑身肉团仿佛获得生命，一沉沉的堆叠在身上蠕动起来。
“大师……你这是？”李敬悚然道。
“没事，你无需自责，把《心经》给你，其实是把责任丢给了未来的你。”
“就让我也小小自私一次……今日汴京再现奇物，我是真的要撑不住了。”
“先别插话，我时间不多。”
元寂伸出满是肉芽的手虚空一握，手心出现一只闪烁佛光的降魔杵。
“嗡！”
低喝声响，降魔杵急速摇晃，一分为四，射向四角，钉住元寂不断扩散的肉身。
四枚降魔杵射出四道金线，在他肉身形成一个万字符。
疯长的肉芽被暂时控制。
元寂一把拽到面上的肉芽，露出他那笑呵呵的面庞，语调仍旧平静：“我现在就告诉你，要怎么样才可能杀掉我。”
“我活在过去的时光中，配合安乐先生的能力，才得以封锁住相国寺佛头的呢喃，想要杀掉我，最起码你得拥有扰乱时光的能力……”
“最后，拜托了，请一定要杀掉这个状态的我。”
“快走！”
就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刚脱落的肉芽再次蠕动，万字符被压缩到了他的眉心。
除了这个代表佛门的印记，元寂已经变成一团不断蠕动的肉芽山。
古相国寺内呢喃诵经声，也在此刻再次响起。
或许是错觉，李敬觉得呢喃声比刚开始要大了些，但是对自己却毫无影响。
他歪头看向小鬼，小鬼又开始了烦躁不安，不断在手臂上挠搓着。
点点银屑，落到地上，蠕动几番才彻底化作黑烟。
佛塔底下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跟上！”
足下轻点，李敬腾空跃起，刚踏出佛塔，一阵空间错乱的感觉传来，身子猛地向下一坠。
真气急速运行，强行扭动身子，才适应这突然倾斜的空间。
原本死寂无声的古相国寺，地底传来“歘歘歘”的刨地声，无数妖兽从地底破土而出
大多都是覆盖黝黑甲胄，形似蜣螂的虫子。
中间还有一些个头超过两米的巨型怪虫，像是蜣螂和蝉的结合体。
也有色泽银白，身躯由一圈圈圆环组成的奇怪蚯蚓。
在它们刚踏足地面的一刻。
元寂所在的佛塔，那数千佛面齐齐睁开双眼，嘴唇翁动，呢喃诵经声陡然变大。
一片片暗红色的肉块，从塔楼疯狂向外生长。
李敬眉头紧皱，真气全力运转，在天空划出一道气浪，冲出相国寺。
回头望去，整座古相国寺已经铺上一层薄薄的肉垫，无数虫形妖兽都在肉垫下向外挣扎，形成一个个奇怪的虫形肉块。
这惊悚刺激的画面，看得李敬头皮发麻，再次加速往秦红玉、李芊芊俩女藏身处奔去。
这边场面上还好！
并直接没有受到那呢喃声的影响，只有少量从古相国寺周边的逃逸而来的妖兽及凶魂。
“李敬，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出现那么多妖兽？”
“先离开这，路上再给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