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一脸单纯的模样，让美妇人不由掩嘴轻笑，抽出白丝手帕递给顾北。
“快擦擦，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接过手帕的顾北一眼就认出上面绣着的图案，不由惊叹道：
“哇！好精美的刺绣！这针法和绣线的排布，是我见过最好的！绣出来的【青鸾】惟妙惟肖！”
“哦？！你竟然认得它？我随身带了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叫出它名字的！”
美妇人连连惊叹，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个男孩。
“他可是这届笔试第一，博学一些倒也不见怪。”
光头男搂过顾北的肩膀，一脸得意的昂起头。
『能别硬蹭吗？我的博学和灯泡也没太大关系吧？』
顾北无奈，将手帕递回美妇人。
“这么好看的帕子我可不舍得用，随便擦一擦就好了。”
说罢，在光头男的衣服上抹了一把。
“其实我一直挺在意，不知道这只青鸾绣的对不对。回头你跟我讲讲，你心中的青鸾。”
美妇人哼着小调走向前排，心情很是愉悦。
『要是这位能当我义母，倒也蛮不错？』
“你也别走了，跟我一起去前面坐着吧。”
光头男拽过顾北朝前走去，身后跟着雀斑男孩与一众“勇士”。
眼神向李莽示意自己的无奈后，顾北只得任由光头男拉扯。
『拿官级压我是吧？回头肯定在义母面前参你！』
正在心中组织谏言的顾北，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对。
他们一行人已经走过半场，前排的状况一览无余。
根本就没有额外的座椅！
从前排人员散发出的气场进行判断，迎新大会的座位，是严格按照等级制度排序的。
最靠近前方舞台的，是六把高背椅，代指监管局内的六大部门。
仅次其后，是作为监管局上层战力的一众觉醒者。
他们身上的特点十分明显。
为避免影响周围，觉醒者们均将逸散的精神力束于周身，形成一层宛若能够折射光线的透明薄膜。
视线触及后出现短暂的视觉偏差，犹如水中折射一般。
再往后倒是留有两排空座位，不过每个座位上，都摆放着一个独一无二的布娃娃。
执夜人是监管局内的特殊群体，他们只在夜间活动，是实打实的夜猫子。
出于各方面考虑，局长特批用布娃娃代替他们到场。
往后各部的区域均坐满了人，仅有实习干员的区域留有空位。
『不是哥们！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记仇啊！』
顾北脚下稍作停顿，试图脱离这一众“大头兵”，回到自己后排的舒适区。
再往前走能坐到哪？
是坐在前排人员的大腿上，还是直接坐在台上？
早有准备的光头男一把稳住顾北，轻声道：
“可别误了时间，大家都等着呢！”
表面上是言语劝诫。
实际上，光头男的大手死死攥住顾北的胳膊，愣生生将他的臂围捏缩一圈。
整条手臂在大手的掌捆下，宛若被两块巨石夹住。
且不说能否挣脱，若是再坚持一会，顾北毫不怀疑自己的胳膊会彻底坏死。
『果然，最打动人心的不是巧妙的语言，而是实在的武力！』
顾北腹诽，迟缓的步子终于迈了起来。
他望着走在最前的美妇人，眼中暗含泪光。
在他的注视下，美妇人靠坐在【医疗部】的主椅上。
『这就是欧皇的感觉吗？！随便认识一个人就是部门主理？！』
如他设想的相同。
光头男率队一众“勇士”走上了台。
吩咐顾北等人站成一排后，默默退到台下，坐上【人事部】的主椅上。
『这手劲。你不坐下，我还以为你是清算部的主理人呢！』
顾北轻柔自己酸疼的胳膊。
身旁的雀斑男孩昂首挺胸，仿若即将接受某种赞扬一般。
后台响起阵阵脚步声，一个身穿褐色皮衣，面戴黄色面具的女人走到台前。
『清算部玩cosplay上瘾了？』
面具女抬起手中话筒，如机械般一字一顿道：
“欢迎各位实习干员加入监管局。实习为期三个月。”
“请清算人员入场！”
充满割裂感的两句话，不免让顾北一愣。
礼堂各处门窗降下一道道粗如手腕般的铁栅栏。
几息间，这栋富丽堂皇的礼堂摇身一变，成为一栋钢铁监狱。
一众面戴黑色面具的清算人员驻守各处，手中均拿着科研部门研发，形似前世AK47的骨质枪械。
『迎新大会可用不上【骨枪】，你们总不能用那玩仍放礼花吧？！』
台下的觉醒者相继散落各处。
坐在后排的实习干员彼此交头接耳，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倒是前排的正式干员，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神情自若的坐在椅子上。
环视一圈的顾北，正欲看向光头男。
后台再次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一个个头戴纸袋的人排队走出，手脚均被一根长满倒刺的藤蔓束缚。
刺入血肉的尖刺伴随走动，反复搅动血肉。
一滴滴与寻常血液大相径庭的液体，从血洞中流出滴落在地。
溅起的“血花”，将杏色的台面灼出一个个圆孔。
『谁家好人的血是黑灰色的啊？还那么稠。』
『你这黄褐色的血也明显不正常吧？真不考虑做个全身检查吗？』
顾北扭头注视身后排成长龙的“纸袋”队伍，心中了然。
此前礼堂外缺失的人员，就是这些人。
纸袋人默默与顾北站成一排，安静的有些吓人。
『别来沾边啊大哥们！这个时候不必保持队形！』
顾北悄然挪动脚步，与其拉开些许距离。
“此次实习干员大筛查，共清查出21名企图潜伏进入监管局的异常人员。”
“机械教会12人，灵能会9人。”
“特此通报，即刻处决。”
白面女沉声念出，轻松写意的宣判了一众纸袋人的死刑，甚至连理由都没有解释。
藤蔓瞬息间嵌入血肉之中，宛若一条条灵动的蛇，游曳在纸袋人的身体上。
藤蔓所过之处，仅留一条仿若被某种生物啃食一般的血肉坑道。
彼此不再衔接的皮肤开始下垂，却未有一滴血液流出。
没有痛苦的呻吟，更没有辩解，纸袋人默默站在原地承受这一切。
『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这就是觉醒者的手段吗？』
『可为什么没有提到诡学研究所？』
『难道实习干员中只有我一人潜伏？』
顾北利用余光观察起美妇人。
单手倚着下巴的美妇人专心摆弄手帕，对台上的情况毫不关心。
『从她对我透露的善意来看，我应该没被发现。』
『我也是忽然被光头叫上台的。』
『况且，我身边还有这么多勇士。完全不像身份暴露的样子。』
顾北思索，尽可能调整自己镇定下来。
以诡学家在外的恶臭名声，监管局怎么会允许自己平安度过集训期？
正当悬起的心悄然落下时，白面女稍作沉吟，轻声道：
“余下几位，均为诡学研究所成员。”
话音刚落，顾北浑身寒毛腾的一下炸起。
耳边环境的声音逐渐被嗡嗡作响的耳鸣声掩盖。
寒意瞬息间袭上四肢，几息后便没了知觉。
『他们都在演戏？！其实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他们早就知道，我是诡学家。』
顾北惊骇的眼神慢慢暗淡，心头的恍然大悟让他逐渐麻木。
『原来还是难逃一死。所谓的穿越，或许只是死亡前的一瞬幻想。』
他的嘴角逐渐扬起嘲弄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真的相信穿越的存在，甚至还对活下去，心生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