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亮了，月亮慢慢升起，日光也渐渐消散。
不过店小二吩咐的，此处断绝了月光，李乐倒没办法从月光里汲取能源了。
不过晚上已经“充满电”，即使白天没有能量来源，也可以使用晚上储存的能量了。
李乐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蓄电池，晚上可以利用太阳的光亮储存能量，白天又释放出来。
随着月亮从西边升起，地上燃烧的火焰渐渐消失，而晚上消失的尖刺，此刻又渐渐从地上长出来一条条条尖刺。
“朝升夕落，这阴司的植物生长规律倒是别具一格，不知道生长所需能量从何而来。”
李乐坚信物质不灭论，和能量守恒定律。世界上不会凭空产生一件东西，也不会有一件事物突然消失。
一切都是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换句话来说，世间的物质总量是不变的，人鬼仙只是物质存在的不同形式而已。
“这样说来，这世间所有事物，追根溯源，其组成成分是同一种东西，是什么呢？”李乐思考着。
“是炁！”一个声音传来，李乐抬头看去，是一个半边脸戴面具的少年。
他继续说道：“天地未成时，惟有一物曰炁！天地寂灭后，惟有一物存，曰炁！炁者万物之所出，大道之所行也！”
“前辈！”李乐认出此人正是先前指点自己的打更人。
少年点点头，李乐继续问道：“《南华经》里面有一句话说『一尺之锤，日取其半，万世不竭』是什么道理？我家老爷子说是万物生灭的道理，又是什么道理？”
“你家老爷子倒是个明白人，鸿蒙未开时，天地混沌一片。后来神人开天辟地，一分为二，就有了阴阳。阴阳相生，就有了万物。
“一尺之锤可以看做天地的象征，一分为二有了阴阳，但是阴可以再分，为阴中之阴，阴中之阳，于是可以一分再分，当然是无尽无尽这和天地生灭是一样的道理。”打更人回答道。
李乐本来就素有慧根，老爷子随口说一句某本经书里面的话，他也能牢记许久。
至于平日在外，哪怕只见过一面的人，过很长时间再见，他也能立刻说出此人名字，昔日相处细节也历历在目。
在蓉城的阔少圈子里，李乐也算个有名的小霸王了。平日性子虽然骄横，不过若是对他脾气，甭提大事小事，只要经了他的手，十有八九稳了。
李乐被勾起了兴趣，继续问着：“既然日取其半，无穷无尽，那当木锤的大小比刀刃还要微小，用什么来分割呢？如果切到和『炁』一样的大小，还能再切吗？”
“这……”饶是打更人熟读道经，也问住了。
李乐并不是故意刁难，只是打更人的解说勾起了他的兴趣，顺势提出自己的疑惑。
“这个问题倒是没有想过，一时半会也无法解答。”打更人尴尬地笑了笑，谁承想被个小孩子问的无法开口了。
“我就是随口问问，前辈你老人家怎么有空来这里了。”李乐正想和打更人打听打听有关自己家长辈的事情，便借口开了个话头。
“我每日便是巡看客栈，查看是否有走水、失窃以及及时消解房客们的矛盾，这北阴大帝祠，自然是我巡查的第一站了。”打更人说起，倒没有任何的意外。
“倒是你小子，咋了，昨天才来，今天就犯事被关起来了？”打更人揶揄的说着。
“昨天犯的事……”
“好家伙，你真是不消停。”打更人敲敲梆子，准备离开。
“前辈等等，我想问问关于我那些长辈的事，想我李家也是几代当官的，总有两个先人在这阴司混出头的。”李乐连忙问道。
“我就算好心帮你个忙吧，想要打听哪一位，我回头帮你问问，这阴司姓李的没有千万也有百万了，我也不能保证完完全全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打更人对李乐印象不错，至少对于『炁』的理解，这小子也算有些上道了。
“我不知长辈们叫什么名字……”李乐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你打听什么，不要你说生辰八字，生辰死忌，至少有个名字吧？”打更人都快气笑了。
“只知道祖上有一位国师，传说是这样，是不是真的就不好说了。”李乐也只知道这点信息了。
“你这小子，一看就是不学无术，连先人名字都记不住，我怎么给你找人。”打更人不满地说着，面具也跟着做出不悦的表情来。
“找不到找不到，你小子是想找找关系吧？我给你指一条路怎么样？”打更人循循善诱地说道。
“你觉得重生宗怎么样？”打更人图穷匕见地说道。
“额，你是重生宗的人？”李乐反问道。
“不是不是！”打更人连忙否认。
“看样子重生宗很不光彩嘛，你都不敢承认。”李乐似笑非笑地说。
“哪有什么光彩不光彩！阴司但凡有些背景的人，或多或少和重生宗有些瓜葛，只是这些事不好摆在明面罢了。”
“好小子！”打更人拍拍脑袋醒悟了李乐的用意。
“你是在旁敲侧击地打听重生宗的势力和影响力吧？”打更人点点头，这小子也不笨，自己差点说出一些隐秘的事了。
“如你所愿。”打更人掏出一块腰牌说道：“我在重生宗还算有点地位，重生宗讲究五湖四海皆兄弟，入了重生宗，就有了靠山。”
“看起来这个重生宗还算比较令人满意。”李乐无关痛痒地说道。
“我接下来会去哪里，枉死城还是矿山？”李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另外的话题。
“如果你没被关在这里，或许还能去枉死城安逸一阵子，估计你过了头七就要被送去阎罗殿审判，然后送入十八层地狱受苦。
“等你熬过来，再继续丢到矿场挖矿，那矿场啊，可不好受嘞！”打更人阴恻恻地说着，颇有恐吓意味。
李乐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吓得浑身发抖，而是低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小子倒也沉得住气，也不枉我颇费心思渡你脱离苦海了，打更人想着默默离去。
“想通了就往令牌上滴一滴血，算是在重生宗里面留个印记，出了事有人替你摆平。”打更人想了想，回头丢出一个抛物线。
李乐接住一看，是一块黑色令牌，虽然比不上打更人的乌金令牌上档次，不过也还算做工精制了。
“这么简单就进入你们的圈子？”
“当然……付出一点点小代价，直接进重生宗是不可能的，要先进外围的哥老会。
“入会需要有老会员引荐，当然，为了表示感谢，你可以意思意思。入会也很简单，交一点点入会费即可。”打更人说着，停顿了一会，等待李乐的反应。
“交会费自然是理所应当的。”李乐再一次没有表明自己态度。
“你这小子比猴都精，说说，你在顾虑什么？”打更人也不笨，知道李乐肯定不肯轻易相信，自然还在试探自己。
“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入会吗？”李乐突然问道。
“当然。”
“如果我在枉死城呢？”
“可以。”
“矿场呢？”
“可以。”
“你们现在能救我出去吗？”李乐问着。
“甭说是在这小小牢房，就算是阎罗殿的冥牢，也有办法帮你弄出来。”打更人得意地说着。
“你们权力那么大？捞人是有代价的吧？”李乐直接说出了核心的利益问题。
“废话，要不然费那么大大力气救你？如果得罪了大人物，还会死人的。”
“如果是在矿场，我们不仅要抓个替死鬼代替你的位置，还要上下打点，有来有往，开销自然大。还是那句话，只要舍得宝钞，冥牢里面的人都能捞出来。”
打更人见说得差不多了，敲着梆子，适时离去，让李乐慢慢回味，权衡利弊。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诶~亦真亦幻，谁是我，我是谁？天下几人都是我？我是天下哪几人？”打更人哼着小曲，心情很是不错，迈着轻快的步子。
李乐此刻神采奕奕，一扫昨日颓态，此刻他也算有了一点点底气，不过他可不敢完全相信那个打更人的话。
这些老家伙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几百年，套路深沉，指不定在哪里给自己下套，此事再观望一番，等无路可走了再加入他们，大不了多花点代价让他们来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