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杀青的那个周六下午三点半，柳伶幺准时来到”悠闲时光”的望江苑，柳林风已经在这里等着她了。
“风平浪静？”柳林风边洗茶边问。
“算是吧！”她说。
“以后遇到事再沉着点，不急。”柳林风说，“有空学学喝茶！”
她没有说话。
她那里才那么点地方，就算有空，也没空间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柳林风见她不说话，也不坐下，他停下手中的活计问：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
柳伶幺嘴动了几动，终于还是开口了：“二哥，你说过的，说拍完后，给肖矣一些报酬……”
柳林风朝她招招手：“那当然！你先坐下。”
她没坐。
他抬起头说：“肖矣说她不能要，那怎么行呢？”
二哥找过肖矣了？
肖矣怎么能不要这个钱呢？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妈妈为此多花了五百万是吧？”柳林风又低头捣鼓着那些茶具。
柳伶幺点点头，她不确定地问：“二哥，这是不是太多了点？”
“多？”二哥停下手中的活儿，惊讶地盯着她看，“这叫多吗？你知道前面那个主演…，他叫丰见是吧？你知道他要多少片酬吗？”
柳伶幺不知道，这些都是小陈负责的。
她摇了摇头。
“两千万哪！”二哥伸出两根指头。
看得出来，两千万对于二哥来说，也是不小的一笔钱。
“那都算是便宜的了，毕竟这是特别项目，钱不是他们想要多少就给多少的。”柳林风说，“所以，如果我只给肖矣五百万，是不是太少了点？”
柳伶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没有惊喜，只是心头上这件事一下子放了下来，轻松了许多。
“伶子，你说，我应该给她多少？”二哥看着她问道。
她哪里知道？
“要不，就给六百万吧，我以为…，我以为，多给一百万，已经很多了呢。”
她喃喃地说。
柳林风笑了：“这样吧，给她一千五百万，这本来就是预算之内的。”
一千五百万？！
柳伶幺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些，然后又眯了回来。
好吧，预算了是这么多的，那就给吧。
“这东西真的不错！”二哥感叹着，“比真人演员强多了，还便宜！”
她还是没坐，目光避开柳林风的注视，投在茶具上。
二哥会不会因此想买一套魔方文偶呢？要是能，那就太好了！
你看，他请个真人演电影花一千五百万都可以，那么，按青皮说的，二哥完全可以定制一套，而且还可以是通过特别渠道送达的那种。
要真是这样，那得做上标记，让青皮它们能识别得出来，然后转场到这个魔方组里，它们就可以再回到她的身边了！
但是，它们都已经返仓了，要通过谁来告诉它们，二哥定制的魔方组上做了个什么样的标记呢？
如果它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那就算二哥定制了一套，她还是见不到它们呀！
也许，它们真的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你怎么还站着呢？”柳林风的手指动了动，“还有话要说？”
“有，”她说，“有些事那天没想到，所以没发给你。”
“现在是关于谁的？”柳风林收回眼神，高高地抬起手中的水壶，对着小茶壶注水，茶叶开始在小茶壶里翻滚。
她终于坐了下来，望着冲出的雾气阻隔着的柳林风说：
“白景菱，当她知道了现眼包与青皮都不是人，她并没有像一个正常女人应该出现的惊恐与后怕。”
柳林风又停了下来，他说：
“白景菱呀，这很不正常是吗？你想要的表情与神态，一个演员可以演给你看，也可以收敛得很好，但是实现生活中，演员无法做到，是不是？”
“是的，二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可以慢慢了解，你看，你虽然几乎没有朋友，但交上的，都很特别。”
柳伶幺知道他把肖矣一并包括进来了，因为她目前只有两个朋友。
哦，不对，她现在还有东皓，他应该算是她的男朋友了。
东皓也很特别，可能二哥早就看出来了。
肖矣、白景菱她们与东皓一样，都很特别，都跟她一样。
他们是同类。
她这么问，就是想确认一下，二哥是不是知道。
柳林风没有继续这些话题，而是示意她喝茶。
她端起小小的杯子放到嘴边舔了舔，然后一口喝了下去。
他将杯子放到面前闻了闻，然后才慢慢抿了一小口，再抿上一口，放下杯子，看着柳伶幺问：
“你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她摇摇头。
她觉得这话不好回答，只能摇头，反正说不清楚。
“你知道自己已经拥有了什么吗？”他接着问。
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因为这问题还是太笼统了，不好回答。
二哥并没有提她对他说的失落、孤独与缺乏归属感，只是问了这两个问题，就开始闲聊，聊他的过去，聊他的现在，展望他的未来；
然后又聊他的家庭，聊他的事业，比对他在家庭与事业中的取舍。
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当时从海滩上捡到她时的情景，他说：
“你可能不知道，当时我的事业遇到了瓶颈，家庭生活也一团糟。我当时没有别的想法，只当顺手做点好事，积点阴德，所以打算把你救活治好，再悄悄地派人把你送回家。”
她也回到了当时的情境里，当时的她只想快快逃离，哪怕来一个浪头把自己卷回大海也好，她并不希望有人来救自己。
“没想到你竟然没有家！”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大海就是我的家！
“你自己知道吗？你与我们不一样，你比我们强大，你是经过优化的生灵，而且你的亲体，嗯，可以说是你的模板吧，本身就比我们强大。”
这个她自己还真没有明显意识到，只是感觉体力比一般人好而已。
她一直收敛着，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在学校里就开始不怎么跟其他人接触，因为她怕把握不好分寸。
“我让你学管理与经营专业，从事管理与经营工作，就是让你多与人打交道，多了解人性。你看你，到目前为止除了几个月前认识的肖矣与刚刚接触的白景菱，哦，还有东皓，你没有别的朋友，你的生活里只有你自己。”
她从那扇门里面出来之后，一直都只有她自己；
她从那扇门出来之前，那里面除了照顾她们的人，她们那一批的每个人都像她自己。
“你应该有你们自己的世界，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别人的世界里找存在感呢？”
她的世界应该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