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还挂在窗外。
柳伶幺没有理现眼包,而是让它把窗外的青皮收回来。
南方初夏的天气渐渐炎热,尤其是今天,正午的阳光都有些灼人了,似乎已进入三伏天。
柳伶幺早上出门前像前两天一样,又把皱巴巴湿漉漉的青皮挂到了窗外,希望能像晒衣服一样,慢慢将它晒干。
可是现在收回来一看,与前些天一样,它依然还是皱皱的湿湿的,依然没有一点点生机。
她忧虑地问现眼包:
“你说,它会不会真的死了?”
不同于上次,今天它就这个问题回答了她:
“不会的,如果它死了,我们这个魔方组整个魔方就会坍塌。”
“那将意味着什么?”柳伶幺指的是“如果整个魔方坍塌了”。
“消失。”现眼包说,“反正我们都不存在了。不过怎么消失我不知道。”
“连个全尸都没有吗?”柳伶幺可不想让眼前的这个现眼包消失。
“不知道。我们从哪里来的,死了又要到哪里去,我真的不知道。”
它想了想,又说:
“可是伶幺姐,我不想死,我不想被拆解破碎!”
柳伶幺也不想它被返仓后拆解破碎,她也不知道返仓是返到哪里去,这些都是肖矣跟她说的。
现在,她想再打电话问肖矣。
她觉得已经很拖累她的这个朋友了,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弥补肖矣,更不要说进一步打扰她了。
五百万,五百万啊!
如果这个数目二哥觉得不值得给,那她就太亏欠她的这个朋友了!
更何况现在的青皮还这个样子,如果最终不得不返仓,那边还不知道又要宰她多少。
唉……
想到返仓,她更难过了。
她看看现眼包,再看看皱巴巴的青皮,眼睛里泛起了一丝丝希望:
“对了,你说它并没有死,那它应该可以再活过来。它说过它知道很多,那到时候可以问问它。”
她再一次向现眼包确定:
“你认为它真的知道很多吗?”
现眼包说:“真的,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它可能本来就不是我们一个魔方组的。”
“它跟你们说过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吗?”她想进一步确定。
“没有,从来没有。”它根本无法给出可靠的依据。
“那你怎么能肯定它知道很多呢?”她开始怀疑这件事了。
现眼包想了想说:
“它应该是别的地方来的,外面来的肯定知道很多。”
“就这?”她完全否定了,“就因为外面来的,你们就认为它知道很多?”
“它都说了它知道很多很多的。”
“你个现眼包!你那架势不也给人感觉你知道很多一样吗?”
柳伶幺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了,她今天想早点睡,因为明天就要正式开拍了。
“你晚上要不要回到格子里?”她问,“如果不,我可以让你呆在房间里,只要你不像青皮那样乱跑。”
“青皮不会乱跑的。”杞颢看着青皮说,“它不会的,我,我也不会。”
柳伶幺看看它,也看看青皮:
“那它怎么跑出去跟那个丑大怪喝酒?”
杞颢很认真地说:“你看,你本说要带它出去的,是它自己退缩的,它不敢的。”
“那它只是想趁我们都外出了它一个人偷偷溜出去胡闹。”说到这,她又有些恼火了。
现眼包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对:
“可能吧,只是它明明没有得到应允的。”
这个问题对于柳伶幺来说也是想了很久没想明白的:
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你们没有人能做得到吗?包括你们的主角。”
“没有,不可能!”
它现眼包的样子又显现了:
“主角有什么了不起?主角会的最少,只是将它的位置摆到前面了而已,它绝对不如我。我比它演的好多了!”
他顿了顿,又说:
“你们看,你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我,这就是事实!”
柳伶幺看着它那个样子,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任务:
如果过一段时间拍对手戏,它现在这个心态肯定会出问题的,她得再调教调教它:
“可是二哥最先选择的是青皮呀,这又说明了什么?”
“这不能说明什么,”它说,“我并不是否定柳二哥的目光,这一点我无法否定,毕竟他的目光独到,要不然也混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行行行,行了!”
见它又开始玩虚的,柳伶幺忍不住笑着说:
“这个铺垫没有必要,现在只有我俩在这儿,不用装。你就说吧,这是不是说明青皮比你更优秀?”
“嗯,好吧,你这么说也行。”它说,“这说明它更适合这个角色,也说明柳二哥选角目光独到!”
“我说行了,你能不能别再玩我教你的这一套了,这里就我俩!”柳伶幺说,“好吧,你说说为什么青皮更适合这个角色?”
“因为多坎尔开始也是个丑八怪呀!”它说,“你也看过剧本的,你看,主角一开始是个又矮又丑的小铜佬,后来才逆袭进入了真正的名利场。”
这倒不是瞎说,从这个角度看,青皮还真适合出演这个角色。
柳伶幺看着它那憧憬的眼神问:“你也希望逆袭吗?”
杞颢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现在这样算是逆袭的过程吗?”
现在?
逆袭?
它是怎么想到的?
如果算是,它真的会逆袭成功吗?
它原本只是一个文偶,不是多坎尔那样原本就是同类生物的人,它根本就不是人,它怎么可能跃过这道无限高度的坎呢?
就算它现在是人,这个逆袭之路也是非常漫长的,更何况它不是!
柳伶幺不敢直接回答它,而是说:
“你有了这样的意识,我相信你一定能演绎好这个角色,你甚至可以将他当成你自己,当成你自己逆袭的过程。”
“会的,当然会。”
它望着窗外,外面灯火通明。
那是它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城市的喧嚣,那里才是真正的名利场。
它相信有一天它也会真正从剧本里走出来,走进那个名利场。
它回头看了一眼柳伶幺,然后继续看向窗外:
“你也有过逆袭的过程吗?”
“我?”柳伶幺没想到它会这么问,“我需要逆袭吗?”
“你以前肯定不是这个样子,”它说,“你肯定不希望以后还是这个样子。”
柳伶幺也看向窗外,她又看到了远处七彩魔方似的霓虹灯。
这灯火通明的上半夜,它竟然是那么的不显眼。
虽然它一直努力翻转着,闪烁着,它依然不过是这片灯海的一颗小小的水珠。
但是它会一直坚持,坚持到下半夜,那个时候它将是这里最璀璨的明珠!
不过,那个时候几乎没有人会在意它的存在。
“伶幺姐,”现眼包站了起来,绕到了她的身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本来是想早点睡的,可是,你心里很烦燥,你睡不着。要不这样吧,你到床上睡,我坐在床前给你讲故事?”
“讲故事?”柳伶幺收回思绪,静静地看着它。
“是的,讲故事,剧本里有的,小孩子小时候睡觉,都有爸爸妈妈讲故事哄着睡觉的。”
爸爸妈妈讲故事?
她可从来没有经历过,她从来就没有爸爸妈妈,更别说给她讲故事了。
“我讲给你听,我的剧本里全都是故事。讲着讲着,你就睡着了!”
这太美妙了!
她睡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它坐到了小书桌前的那个椅子上,挪到床边,开始给她讲故事。
她听着听着,很快就感觉自己像一条风浪中飘摇的小船,渐渐地漂进了宁静的港湾。
她就这样甜甜的、安逸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