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踏剑而行的道士满目惊骇。
这雷云诛邪阵是他倾尽全力布下的阵法,能够轻易杀伤妖邪,此刻居然被人以肉身硬抗?
即便是修士,身怀业障者,亦可杀伤!
就连他这个布下雷云诛邪阵的主阵之人,亦是不敢接近携带天地正气之威的雷霆,可为何此人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而这人居然可以无凭御空,而非御剑而行?
道行高深莫测!
道士心中心电急转,已经将方长划为神威莫测之人。
方长并未理会这道士询问,另一手食指竖在嘴边,清淡道:“莫言,莫动,且看善人复仇,恶人伏诛。”
道士冷哼。
无非便是斗法!
你有神通,我便没有不成?!
他下意识想要拔剑,下一刻心中警铃大作,危机感笼罩心扉。
道士停下动作,一动不敢动。
扭头看去。
六柄小剑悬浮在方长身侧,其上神光锋锐,蓄势待发!
方长单手并剑指,森然道:“若有再有异动,教你魂飞魄散。”
道士见此,倒也果决,讪讪笑了一声,长声啸道:“徐老爷,此事已非我力所能及,在下告辞!”
“那五百两黄金的赏钱,是在下没有本事。”
说完这些后,道士转头看向方长,上下打量几眼,道:“吾乃京师天师府门下,道号正阳。先生如此打扮,想必是个书生,此行是为了进京赶考。”
“虽不知先生一介穷酸腐儒为何会有如此大神通,但还是要提醒先生一句,山不转水转。”
“日后到了京城,莫要被我看到。”
道士再次冷哼一声,脚踩飞剑离去。
五百两黄金,对于天师府门人而言,也是一笔财富,放弃唾手可得的黄金,他心疼的紧。
但方长凭虚御空,身负大神通,若只是五百两黄金便与这等人物斗法,实为不智。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方长漫不经心,有了过节又能如何?
这只是他的纸人之躯罢了,换一个面目而已,轻巧的很。
此刻,他是书生打扮,明日他便可以是客商。
天大地大,何处寻我?
方长收回目光,看向脚下。
下方,黑狐身上七八片焦黑,正跪地叩拜,“仙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此间事了,我夫妻二人定为仙师立下长生牌位,日夜祭拜!”
“去做你该做的事儿!”方长又补充一句道:“今日你们二人所犯罪行,所得罪孽,皆由我一人承担,放手厮杀便是!”
黑狐得令,径直去往一间里屋。
一声凄厉惨嚎从房间内传出,黑狐长啸一声,口中叼着两只襁褓,身形矫健,三两步跃过屋檐,与白狐会合。
一黑一白两只狐狸依偎着远去,直到再也不见踪影。
徐鸿善也听到那一声惨叫,认出那是自己儿子徐鹏举的声音,此时已经满目通红,如丧考妣。
他愤愤然点指方长,字字泣血。
“你!”
“空有神通!”
“却不为人族做福利,反助长妖魔气焰!”
“你该死!”
“你还我儿子命来!”
诸如此类的咒骂声传入方长耳中,方长充耳不闻,只是冷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徐鸿善像是被重锤击中心弦,吐出一口血来,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居然现出苍老之相。
而后,方长捏碎手中雷云,将手臂收回胸前。
有些酥麻,即便是未曾祭炼的纸人之躯,雷云亦是不能伤他。
“雷云诛邪,引天地正气,聚极阳之雷霆,诛邪破妄。在如今世道之中,可谓是大杀招。”
“只可惜,我持身正大,心无邪念,自然不伤。”
方长端详手臂,其上还泛着点点雷弧电光。
“确是好手段,只可惜,雷法传承,都在天师府中,我却是无缘。”
“日后若是有机会,能够去一趟京城,这雷法,也可尝试谋夺。”
他请神上身,能够直视神明,自然不惧天地正气之雷霆。
雷法者,善者不伤。
……
“喂,你听说了吗?徐老爷家,又出妖怪事了!”
“哦?这倒是不知,兄台可否讲讲?”
那人颇为自傲,饮一口茶水后才道:“昨日傍晚,有黑白二狐结伴而来,大闹徐府,杀了个昏天地暗。”
“有人见到平地起惊雷,有仙人御剑而行,降妖除魔。”
“那这么说来,徐鹏举那个混账东西相安无事?”
“这倒也不是,那仙人被另一位身穿儒衫的仙人拦住了,没能降妖。”
“听说,狐妖未杀一人,就连徐鹏举都侥幸活了一命。”
“妖怪上门复仇,居然未杀徐鹏举这个首恶?”
“诶,兄台有所不知。”那人环顾四周,小声道:“据说,徐鹏举的那活儿被活生生拽出来了,啧啧...那叫一个凄惨。”
方长轻呷一口茶水,听到这差点喷出去。
乖乖,下手挺狠啊。
活生生造了个太监出来!
有听客抚掌而笑,道:“真是苍天有眼啊,徐鹏举合该遭此大难!”
边上人纷纷附和,都是痛骂徐鹏举平日里所作所为。
可谓罄竹难书。
“你说说徐老爷出了名的善人,怎么就生出来徐鹏举这种孽障!”有人给这件事划下了定论。
“还是那儒衫仙人有眼,帮了受了冤屈的妖怪,惩戒了那个混帐!可唯独不知那妖怪会不会害人。”
害人?
方长撇了撇嘴。
那俩狐妖修行人道,比起妖邪更像是人类,一般修为的道士到了他们面前,也发觉不出他们的异常。
只要没人惹到他们头上,他们修行人道的,与人为善,何苦害人。
只是,如此良善,平白遭难,当真是人不如兽,兽强于人啊。
轻叹一声后,方长放下一枚碎银子,起身出了茶馆。
刚一出门,只见门外候着二人。
是一对夫妇。
丈夫眉心一点朱砂痣,一身锦衣,用料不错,但并不显得华贵,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守在丈夫身边的妻子,额上是一个梅花印,怀里也抱着一个孩子。
方长微微眯了眯眼。
这对夫妇,他认得的。
丈夫上前一步,将孩子递给妻子,拱手道:“恩公,还请随我回家小聚,已备好宴席,谢恩公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