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黑暗中敲门声急切。
此地为九天世界,楚国,郢都城右,津乡,丰田村。
笃笃笃
“谁啊?”
“他宝叔,我有急事要出门一趟,天亮了帮照顾一下幺儿,他现在睡着一会了。怕他起来了找娘,白天帮我带一下。”
窸窸窣窣,
门后传来男人整理衣服的声音……
嘎吱...门开了。
男人在黑暗中折返,要去摸索着点燃油灯。
转身狐疑问道:
“寒嫂子,这么晚出门啥子事喔?”
“他宝叔,不用麻烦,我赶紧要走,快的话,一早就回来,慢的话也不过后天一早就动身。”
说完不等‘他宝叔’开口,转身就走了。
黑暗的夜里蛐蛐蝈蝈,天上的月亮被奏鸣唤出了一角。
这时内屋,传来一声哈欠:“宝子,你说这寒嫂子是不是受不住寂寞……”
咚!!!
黑暗中宝子家门重重合上。
宝子开口骂道:
“妇道人家烂牙腮,说话不知轻重……寒临哥哥没有亲人……待我……哥哥两口子,好潇洒的英雄,丰田村那个不知道?”
小儿夜惊,啼哭不止。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嘛,寒临是你爹?”
“娃儿醒了,你自己哄……”
……
寒家院门口,一个翠衣女子正是寒嫂子莉莉。
她在马背上,听闻隔壁宝子斥责的声音,长叹了一口气,刚刚带好了面罩,皂鞋轻夹马肚,向着村外疾驰而去。
马蹄下的昏黄灰尘卷着丰田村的尘世,在这三里土路上翻滚肃杀。
嘚嘚嘚!!!
急促的马蹄声中,莉莉心中有丝丝不安,旋即化作孤身带娃的无力感,比夜还沉重......
驾!!!
嘚嘚嘚!!!
【天色亮起】,辰时,丰田村出了一桩惨事。
一只‘垂尾巴大狗’出没;村民柱子家田里水稻被放倒一大片。
柱子见自家禾苗被毁,于是愤起举镐驱赶。
这就出了意外,成了一堆烂肉。
黄昏时分,丰田村的三里路边,村长家院子里传来议论低语:
“大狗子躲起来了?”
“怎么不见寒嫂子来处理啊?”
“寒嫂子昨天有事出门了,说今天回来。我帮她看着幺儿呢!”
众人沉默;
“寒嫂子要是回不来呢?你可要顾好寒家幺儿!”
“柱子死了,不能再出事了!”
“说那狗子成了精诶,比水牛大,再闯进村里怎么办?”
“耶!我听说那狗子将柱子心肝五肠当汤喝掉了,骨头碎成了渣渣沫沫。”
“哪个不晓得,你十岁就跟起你老头偷偷摸摸杀牛,你服这个周?好大的牛你没捅过?”
村长老张摸着山羊胡子开口,一锤定音,给会议定下方案:
“老指望寒家?寒临走了就指望寒嫂子,不行的。以前没有寒家,我们村两百年来‘不服周’的名声……”
“不知道哪个烂牙腮传出来的精怪,你见过妖精?通知下去,先护好老幼,磨刀安镐把,铁匠那还有不少,全发下去。等我通知!”
散会,几人行色匆匆消失在村子里。
此后村里早早闭户关门,照顾老幼,磨刀霍霍,熄灯噤声,等待指令。
直到掌灯时分,一声铜锣乍响,立即传来阿宝尖锐的呼喊:
“啊-嗟!寒家幺儿被叼走了!狗子要跑。快点!跟我来。”
紧接着锣声如雨点。
锵锵锵!!!
锵锵锵!!!
锵锵锵!!!
一声不曾听过的苍凉兽嚎拖长了尾音,在村子里激荡开来,似乎在发泄关于村民愚昧的不满。
嗷~~~~~~呜~~~
怪叫声将悲愤和羞愧,捻起全村爷们的心弦。
村民汉子们再也等不来村长的号角,纷纷手持镐、叉,齐齐出门而来,循着锣声奔赴,集结而去。
“冲啊!!!!”
村长家中。
村长老张一怔,这哪是狗,分明是狼,记忆中狼嚎声响可不是这种动静。
早年徭役夷陵,听过这类声音,但,
远不及此。
当地人喝酒后讲过狼王的故事,狼王狠戾狡诈……凶兽,下山就翻天覆地!
“村里要遭!这是狼王来了。”
老张黑暗里低声说道。
黑暗中长子握紧镐把儿,妻子不安抚摸长孙囟门,长子媳妇奶娃……。
老张见长子呼吸急促,似乎有些兴奋,低声打压说道:
“我们家,不许出去!”
说完后不去理会儿子们不解的眼神,以及女眷的霎时间的屏息。
屋里只有长孙奋力吃奶的声音。
次子开口道:“寒家与丰田村有大恩……,寒临死了,寒家就一个独子……”
长子呼吸愈加急促,低声质问道:
“要是您大孙子被叼走了,您追不追?要是开荒抢地我们都留在了村外,家里就剩了您大孙子,别人管不管?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响了张家的屋内的沉寂。
老张愤怒低语:
“狗脑子,好不容易,寒临死了,老子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寒幺儿,长成了他老子那样天生神力的胚子,你们后代的村长还当不当?”
屋里有下长孙受惊的哭声,还有不知谁的一声叹息:
嗨~~
……
百余颗火把连线成‘长蛇’,喊打喊杀不绝于耳。
‘蛇身’在主路上奔袭,‘蛇首’的铜锣声死死咬住‘狼王’身影。
黑暗中,呼吸急促处对话传来:
“寒家幺儿,是不是惊吓昏过去了,该没死吧?怎么听不见动静?”
“少说废话,走起点,追上还有得诊!”
“......”
“寒家嫂子回来了,幺儿不见了,我看怎么面对她!”
“干就对了!哪个丰田伢子信这个邪的?”
“杀了这个畜牲,分了够吃哒!”
……
村民没见过狼更别提【狼妖】。
妖狼转入稻田,还是柱子惨死的地方。
众人心疼禾苗,不敢下田追逐。
似乎在等村长,每次出去‘争夺’,只要是村长指挥,简直就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久而久之就在津乡出了名,乡府也只能作罢,只抓主要矛盾——税收……。
柱子老人带着自己一家男丁,绕到队伍最前面。老年丧子,哪还管禾苗不禾苗,悲痛长子死于非命,也共情寒家。
老人家一马当先,举着镐把,率先踏入稻田的‘黏腻冰凉’边跑边喊。歇斯底里地呼嚎:
“不用心疼禾苗,不要再等了,村长在路上,寒家幺儿要是没了,他寒家就要绝代了!爷们啊,跟我上!留住这怪狗子再说!”
村民打锣,一路嘈杂紧追不舍,挑战一个畜牲为数不多的耐性。
妖物心中不解:这愚蠢的人类胆敢穷追不舍,难道他们也知道这‘药引’珍贵?应该不会吧!
到嘴的药引和即将圆满的境界,以及屠杀凡人的业障……
实在……如何取舍?
狼妖骤然顿足,放下小小寒。
接着望天嚎了一声,拖长了苍凉尾音,作为最后警告。
众人心中发毛,狼嚎鬼叫轰隆如深谷迷雾中的脚步,铜锣声更紧,以壮士气。
狼妖伸舌润湿了狼吻,心道:
难办就一并办了。
那就,屠村吧!
你们死光了,我再挨家挨户去,以免徒留伤心人。
嘿,力气活,谁叫我也是个大善……人。不知道我那小兄弟现在怎么样,得搞快点。
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