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城市全是梦幻实,未来城市夜晚是一片黑暗!”精神病人老张在皮卡丘精神病医院里疯言疯语道,他每天都说自己推理到了未来。
新来的护工想去仔细听听,旁边的老护工一把把他拉开,说,疯子有啥好听的,他天天不重样,一会说大几百年后猫狗比猴子聪明,一会说轮胎是未来古董赶紧珍藏,昨天见人就叨叨的说多存几条毛巾,以后博物馆抢着收。
老张其他的话按下不表,单讲这说中了的。
老张一抔黃土埋身之后,过了大数代的时光,已是坟骨无存,昔年的皮卡丘精神病医院早已化成一片小树林。
此时的大地上依然繁盛如故。真是那:
上天的日进广寒,跨海的踏步为船。
人人长寿如南山,各个青春似少年。
又有那方寸盒中纳五洋,床头桌上抚群山。
鱼缸豚鲸小似猫,八爪章鱼为新宠。
闲时口中论时空,太空地心谈大道。
换了人间!
唯独如老张所说,越是发达的城市夜越是黑压压的。繁华区段人声鼎沸,黑暗无光,但各个睁眼如白天。尤其在没有月亮的深夜,那个别微弱的仪器光源照在幢幢人影上,远观如丰都鬼府。
小张是生活在当下的人,他爱好过去的照明设施,最喜欢在博物馆剖析那些白炽灯、聚光灯、LED等等,虽然已经烂熟于心,但这些古旧设施让他感叹人类的天才。
曾经的老张曾冥思苦想,疯癫之间,灵光乍现!想到,如果猫头鹰或蝙蝠建立城市,一定是先抛弃灯这个累赘,那么在人类科技进步的趋势下,肯定不会放弃对身体各功能的开发,到那时区区猫头鹰和小蝙蝠算什么,未来的人类一定目光如炬、自带夜视!
老张猜对了一半,小张所处的时代,人们从婴幼儿时期就带有了一套穿带技术,他眼中的瓣膜作为身体的外延,可以在黑暗状态清楚成像,而且是那种既保留了原始图像,又增加了一层点缀的艺术效果。最早这是给煤矿工人开发的黑科技,能够降低压抑的地下采矿氛围。
随着穿带技术的发展,人们有了更完整的、贴身的、轻便的、耐用的和自带能源并与个体身体自适应的设备,使得身上就像带了一套精密外肤,毫无重量和累赘感。这些设备收集的信息会集中在瓣膜体现,个人可以调节自己的喜好,就像每个人眼前都有了一层滤镜,只是这个滤镜更灵活,不仅随脑切换,还能在视野中局部显示,保证真实世界的不失真。
只是不是人人都得以享受这时代的便捷。
这个时代,如果从太空俯瞰,夜晚的地球有几片璀璨的光区,这些是公认的落后地区。夜间黑乎乎的城市是发达的。
小张记得他小时候,贫困区来的人们适应不了城市夜晚,打着灯出门。在这些贫困的大人和儿童们的光线看不到的黑夜空间里,其他人经常宛如幽灵般静静跟随好奇观赏他们打着灯走路的行为。
小张也参与过这个行列,曾经兴奋的跟着小伙伴们来回躲闪别人的光线,他们会在夜色掩护下会心的互相露出笑容,默默的指指点点、比比划划,就像是在观光车里看野生动物一样新鲜有趣。他们会在白天互相模仿这些人的动作,比谁更滑稽可笑。
虽然有人告诉他们这样不礼貌,但他依然乐此不疲。有一次,一个生气的贫穷小女孩对他们愤怒出手,但是黑暗是他们的隐护,她也只得到看不见的笑声。
随着长大,不知什么时候他也不再热衷这种活动,甚至有些后悔参与。
随着长大,他所在的城市也被建造的越来越高深。
自从不需要考虑采光问题之后,建筑迎来了一次新发展。许多地区高耸的建筑空间在白天也难以看到一丝光线,地下更被开发利用。
来自贫困地区的人们经常震惊不前的看着那些穿戴着近乎不可见的科技产品的人镇定自若的走入黑暗的地下洞口。
在地下,越来越多的区域被禁止使用自带的光线设备,因为那些地区有建筑师预设好的视觉效果,那些区域往往会贴一些特殊材料,有的有微弱的荧光,有的则是特殊反射材料,通过这些材料人们可以在瓣膜上体验难以想象的乐趣。而自带的光线会破坏穿带设备对周边信息的采集,导致瓣膜带来的视觉就像过曝或预警一样收到干扰。
所以越是黑暗的角落,越是没有穷苦人涉足,黑夜成了富人的保护色,有些顶级的设备甚至可以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不必通过超声波,只凭普通的振动就能清楚的捕捉显现0.0001毫米级的图像。
因此,城市有越来越多的角落在白天也被遮盖的暗淡无光。整个城市开始像巨大的外壳,贫困地区的人逐渐对这黑暗迷宫望而却步,纷纷退出。
小张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带光的夜行人了。他见到的最后一位是一位老妇人,她就像来自远古的部落女酋长一样梳着斑白的头发,拿着火把默默走过一条繁华的街道,表情肃穆的行走,不顾周边人的惊呼。
自此小张再也找不到一位。
他渐渐开始对灯具感兴趣,写了很多有关照明设备的文字。
他独自去山区寻找萤火虫,和同样的兴趣爱好者们在纪念日制作蜡烛,以及经常去城市最高的广场上看那座如蝴蝶般悬浮的三棱镜透出的阳光七彩。
他看着夜空下地球半黑半亮的夜景,感叹真正的无灯时代并没有到来。他承认相对瓣膜技术的超强显示能力,灯具已经落后了,就像马匹作为载具必然被历史淘汰一样,灯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必需品。
他望了望夜空,此时自己视野中的月亮被标记了出来,虽然在阴天,但是他设定让自己要时刻关注天文知识,所以每当抬头他最想看到的天体就会被指出。
听说在贫困地区不只治安混乱、杂病流行。还有一种叫“光污染”的存在。
那里的人生活在巨量的光线之中,无论阴晴都看不见夜晚灿烂的星空,连那里的鸟都受到干扰而成群死亡或受惊;那里的人有世界上最高的眼科疾病发病率,也是因为巨量光线的使用而致;甚至胎儿在母亲肚子里都容易受到影响,人们说那里的强光会把孕妇肚子照的透明,因此那里孕妇都是用厚厚的织物包裹肚子。
小张转头回到室内,用显真模式又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原本如海洋湛蓝并伴有游鱼描绘房间棱角的视野渐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透过微弱的夜光和城市里尚未被撤区的古旧照明景观才看到自己咫尺。
他面前的工作桌已经是一片漆黑,刚才他还在桌面上面操作写作、寻找信息,现下就是空无一物的空气。如今的保密工作很好做,只要不想让别人看,自己的工作桌面的所有信息就只有用自己瓣膜才能看到。
人之巧思,不可测也!
小张由衷感慨道。
如今的技术,过去的人能有多少人想的到呢?!
他翻阅前人信息,过去的学者研究员们更多是对照明设施的研究,谁知道这些努力会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横刀夺下,但至少不算前功尽弃,如今这些照明设备依然在贫困地区发光发热。
小张就此闭上眼睛,躺下床上。瓣膜系统还有个好处,能通过眼球转动和大脑波动大概记录梦中场景。
他调出昨晚的梦录,梦见了第一位引燃天火的人——-燧人氏。
燧人氏正在跟大家科普晚上用火不用怕狼的好处,这时候天上来了一位仙人说自己目光如炬,穷要饭的才需要那个东西。
燧人氏生气的拿起石头砸了过来。仙人一边笑一边躲,边躲还边做鬼脸,比顽童还玩。气的燧人氏又怒,但无可奈何,嗷嗷要哭,一瞬间燧人氏变成了小时候遇见的贫困小女孩,一瞬间又拿出火把变成威严老妇。在这场景百变之下,仙人最终抛下手杖,说你们浇水吧,这木拐杖长出果子你们吃了就和我一样了。
这是被小张改过的梦境,真实梦境他只记得模糊的燧人氏人影。
他知道如今自己想要让更多的人能有机会享受天马行空的视野,自由的游览这肉眼看不见的城市辉煌。但无奈成绩太差,自己没有降低技术成本的能力,和学习兴趣。他也没有领袖气质,没法做社会运动。
他现在突然盼着有一个像燧人氏一样的人,把遥不可及的天火变成触手可及的人火,让地球的另一部分的夜暗淡下去,让真正的无灯时代由ta带来。
自此,昔年生气的小女孩可以自由的遨游四海,拿着火把的老妇人可以畅意街道。
他转念又一想,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在这瞎想什么,万一人家现在也很快乐呢,算了关窗户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