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之巅,水之灵兮,汝之信徒,在此献祭!”
“河神显圣,庇佑一方,献此祭品,以示虔诚!”
河水奔腾汹涌,天上的乌云犹如墨块一般,笼罩在潮王河岸边,白昼犹如黑夜。
身着祭祀黑袍脸上涂画油彩的六旬老妪,跪在用滚木搭建而成的祭祀台上,面朝波涛汹涌的潮王河,枯槁的双手捧着一物高高举起。
仔细看去,她的手中竟是捧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神色虔诚的看着手中的襁褓,老妪口中不断重复刚刚的祭语。
大约有三层楼高度的祭祀台下,密密麻麻的跪拜着附近村庄的村民。
这些村民身上穿着打补丁的麻衣,大部分甚至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神色十分虔诚的不断朝着祭祀台和潮王河的方向不断叩拜。
随着祭祀台上的巫师每念一句祭语,这些村民也跟着重复一句。
“嗯……”
陈武君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仿佛有什么东西坠着一般。
耳边不断传来河水撞击岸边石头的声音和一个老者的声音。
老者不断重复的那两句话让陈武君有些不舒服。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的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我这是……在哪?”
“我什么时候跑到河边来了?”
就在此时,陈武君感到自己的身体竟然悬浮在半空中,而自己身背后好像有两个枯树枝正在撑着自己。
“这什么情况?”
陈武君下意识的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体仿佛没有了任何力气,四肢好像被什么东西牢牢捆住一般动弹不得。
“河神大人,此婴孩乃是潮王河岸边五村之民,为您选的祭品。”
“请河神大人保佑此方之民,今年能够风调雨顺!”
祭品?
婴孩?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搞这套封建迷信?!
陈武君扭头看向了刚刚老妪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他没有看清老妪的脸,但是下面跪拜的村民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难道说……”
他随即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体,果然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婴儿,正躺在破布烂条裹成的襁褓中。
“我这是……穿越了?”
“而且好巧不巧还穿越到了一个即将被献祭的婴儿身上?”
陈武君顿感荒谬,前世熟读各大平台穿越文的他,对于穿越这件事倒是还能接受。
但是穿越到了一个被即将献祭的婴儿身上,这就有点让人无法接受了。
“这些人真的疯了,就这么被投江,那不就必死无疑了?”
陈武君扭头又看向了祭祀台下,村民们一双双冒着血丝的眼睛下是狂热的面孔,令人不禁毛骨悚然,脊背感到发凉。
“不行,得想个办法……”
“不能刚穿越过来,就被送走了吧……”
陈武君在襁褓中转动小脑袋看了看四周,祭祀台上除了捧着自己的老妪之外,再无其他人。
自己的身体完全动不了,除了能稍微动一下双腿和双手以外,腰部根本用不上力。
他想要张嘴说话,除了发出几声婴孩的啼哭,其他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正当陈武君绝望之际,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十分模糊的东西,可是无论他怎么仔细查看,始终无法看清眼前出现的东西。
……
……
祭祀台下,人群不远处的高地上。
一位衣着紫金绸缎,体态丰腴的老者端坐在太师椅上,四周还有一队贴身短打家丁,这些家丁看上去十分壮硕,每人手上全都持有棍棒。
而老者身旁站着一对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女,他们身上的衣服与跪拜在祭坛前的那些村民身上的衣服十分相似,但是与那些村民不同的是,这两人的衣服没有任何补丁,看上去好像是最近刚刚制成的。
曹大户双眼微眯看着远处的祭祀台上的巫婆,神情淡然自若。
“看起来这场祭祀进行的相当顺利,如果没有意外,这场祭祀结束之后,咱们今年地里的收成和河里的鱼获又是丰收的一年。”
曹大户身旁的一名家丁面露谄媚的说道,
“这一切都多亏了老爷您啊,要不是您花大价钱从黑巫山上将大祭司给请下来,这场祭祀恐怕没有这么顺利。”
“老爷,我觉得今年咱们的租子不能像往年那样收七成了,往年的祭祀全都是这些村民负责的,今年可完全是由老爷您一手操办的,要是还是像往年那样不变的话,那就有点不妥了。”
曹大户斜眼看着身边的说话的家丁,面露欣慰,同时用手点指身边的家丁说道:
“你说的没错,今年地里的租子全都上调一成,埠头的船只租费上调两成。”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事情办好了,你的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家丁闻言脸上的谄媚之色更甚,随即对着曹大户百般保证这件事自己一定会办妥。
而一直站在曹大户身边的男子则是一副苦瓜脸,他上前一步对着曹大户说道:
“老爷,这地里的租子和船只租费万万可不能上调了啊,这潮王河五个村子的村民种的地和捕鱼用的船只全都是曹老爷家的。”
“原来的地里租子是六成,官府去年上调了秋税,变成了两成,您再上调一成,这一下就去了九成。”
“埠头上的租费现在已然是二十五文,您再上调两成,一天三十文的租费,实在是负担不起啊。”
林城的话音刚落,曹大户身边的家丁直起腰杆,脸上带着戏谑的神色看着他说道:
“林老哥,这你就有点管的太多了吧,你别忘了,你们林家有如今的地位,都是靠了谁,我劝你别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当初你可是仗着你们家父母双亡的远方小儿被河神选中,让五个村子的人给你们家交钱,而且还放话出来,没有钱就将你们家那个小家伙摔死,拉着五个村子的人一起陪葬。我们老爷仁慈,怕误了时辰,所以才给你五十两银子,从你手里买下了这个小东西。”
“何况请来这黑巫山上的大祭司又花了一千两银子。老爷损失了这么多钱,不想办法补回来,难道就这么算了?”
林城闻言顿时语噎,但是他清楚地很,要是这租子涨上去了,肯定就降不下来了。
他一咬牙,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曹大户打消这个念头。
他倒不是为了祭祀台下面的那些村民出头,而是他种的地,用的船也都是曹大户家的。
租子这么一涨,自己就算拿到五十两银子,被村里人记恨上外加上涨的租钱,根本不可能保得住。
更别说这钱他还想着日后给自己儿子娶媳妇用呢。
这么算下来,这买卖亏大了!
“曹老爷,您要不……”
林城的话刚出口,远处的祭祀台上的巫婆猛的站了起来,她双手高举襁褓,声音响彻整个祭坛。
“吉时已到!恭请圣婴入河!”
黑袍大祭司话音落下,祭台下方的村民们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地上以示虔诚。
远处山坡上的曹大户一行人,也全都紧跟着趴在地上。
躺在襁褓中的陈武君顿感身子一轻,失重感笼罩全身。
不多时,落水的声音在陈武君的耳边响起,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蔓延陈武君的全身。
虽然他还没有感受到溺水所带来的强烈窒息感,但是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距离死亡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完了!”
陈武君顿时心如死灰,眼前无尽的黑暗仿佛正在将他慢慢吞噬。
突然,
他眼前十分模糊的东西闪烁着金光正在逐渐变得清晰。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