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谁?”
“我要找的人,他死了,对不对?”
“姑姑怎这般想?”
“你看这辛夷花都落干净了,他却依旧未来寻我,他若活着,怎会如此?所以,他定是死了,对不对?”
女子的声音有些湿润,早春的风吹过她有些花白的长发,剥开一脸的沧桑。
好在她的双眸还是水润的,只是瞳孔里映着的忧伤,满是院子里凋落的辛夷花,沉寂落寞。
她嘴角微微扬了起来,淡淡的自嘲着自己推测的答案。
“或许……死了,也好……”
李若汐,大周朝的长公主,在这深山里居住已经好些年了,具体的年岁,连她自己也记不准了。只记得他离开时,自己便在这里住下来。
原来皇兄会来看看自己,现在,只有自己的皇侄女,也就是坐在她对面的,大周朝的三公主李明月来看自己。
时值端午节,李明月特意来山里看望自己的姑姑。原听当值的秦妈妈回宫报告说姑姑这些日子好了许多,却不想今日一见,姑姑的妄想症愈加严重了。
李明月立起一双丹凤眼,抬头冲着左前方立着的下人,狠狠剜了领头的秦妈妈一眼。
那秦妈妈倒是个有眼色和有些城府的人,见公主对自己不满,便立即凑过来。
行动也不慌乱,在一旁很是自然一停,稳稳的行礼回应道:“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前些时候确实精神好了许多,只是这几日院子里辛夷花一落,又突然转急了。老奴已经遣人请太医来观瞧过了,开了药……”
“好了,我知道了。”李明月不想听秦妈妈的解释,在她看来,秦妈妈那些解释,更多像是掩饰。“谅你也不敢亏待姑姑,本公主打算在这云逸别院陪姑姑住上几日,秦妈妈。”
“老奴在。”
“收拾间干净的屋子来,至于姑姑的汤药什么的,日后由本公主来喂。”
“是。”
见李明月不放心自己,秦妈妈没敢多言一句,行了礼,便乖乖退下去忙了。
秦妈妈刚刚走远,长公主身边的侍女红菱立即凑到李明月近前,噗通一声跪拜下来,眼泪汪汪的哭诉道:“公主殿下,你可算来了,这几日我们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呢。”
李明月拉着姑姑干瘪的手,咬着嘴唇道:“我知道,那秦妈妈定是苛待你们了,对不对?”
红菱点点头,“这几日长公主殿下精神本就恍惚,秦妈妈以此为由,强迫殿下喝什么安神的药,殿下不喝,就找了许多妈妈按着殿下硬灌。”
说着,红菱上前扯开长公主的衣袖,指着上面的红印子,哭诉道:“公主你看,这是前日他们用草绳捆殿下勒出来了伤。”
李明月看到红红的印子,不由得怒火中烧,正欲寻那秦妈妈是问,身边的侍女玲珑凑上前紧忙低声提醒。
“殿下息怒,殿下现在找秦妈妈质问,恐怕秦妈妈一定拿治病救人,才用了非常手段做说辞,若公主以此问罪与她,今日她即便领了罚,日后只需到皇后那里做戏一番,再与皇后和陛下道一些说辞,反倒让陛下觉得殿下偏听一面之词、赏罚不公。”
经侍女玲珑这么一提醒,李明月这才静下心来。“差点忘了,这个秦妈妈可是皇后的乳娘。”
长公主李若汐拉住李明月的手,淡淡道:“明月,我想知道,他是否来皇宫找过我?”
“他?”
长公主突然一问,李明月愣了一下。其实李明月根本就没见过姑姑口中那个“他”,只听过那人的名字,那是姑姑深爱的人,也是害姑姑最苦的人。
“叶知秋?他确实是死了。”
李明月淡淡地回应,语气里有一种恨,对那个负心人的恨。
“真死了?”长公主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惊讶的望着李明月,而后又讷讷地重复道:“死了,哈,他果然死了,我就说嘛,他若活着,怎会不来见我。”
“人既然已经死了,姑姑就不要再想着了,还是好好休养才是。”李明月凑上前,拉着长公主的手,玲珑走到红菱近前,伸手将红菱搀扶起来,顺便低声责怪道:“就不能少给主子添心思!”
红菱看了一眼玲珑,玲珑一脸淡然。
红菱低低应了一声“是”,退步来到长公主身边,正欲搀扶长公主时,不想突然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好在玲珑急忙伸手拉扯住。
“谢谢玲珑姐姐。”红菱乖巧的感谢,却换来玲珑一个白眼,玲珑用仅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对红菱警示道:“戏过了,安分些!”
红菱打了一个冷战,慌忙低下身子,转身去扶长公主李若汐。整个人大半个身子躲到其后面,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李明月见状,立即猜到是玲珑的缘故,回头看了一眼玲珑,玲珑不自在咳嗽了一声,急忙转移话题道:“殿下,咱们什么时候用饭呢?”
李明月照料姑姑李若汐歇下,自己才回到房间休息。玲珑刚把门关上,就被李明月喊到身前。
“玲珑,你今天好大的威风啊。”
玲珑凑到李明月近前,低声行礼解释道:“殿下,奴婢是殿下的下人,自然处处以殿下为先。这红菱看似为长公主殿下,但实则是为了自己,想把殿下推出来……”
“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她在装可怜吗?”李明月淡淡道:“若是本公主受到这样的待遇,你会如何做?”
“回殿下,玲珑与如意,定然会挡在殿下身前,尽力护主。绝不会让主子一身伤,自己却毫发无损。”
李明月原本还想着责怪一顿玲珑,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忽略了这个细节。
“看来这红菱,倒也是有心思的。”李明月看看左右,“说起来,如意去哪里了?”
“回殿下,如意查看药渣了。”玲珑凑到李明月近前,低声道:“顾少卿安排,要取些药渣回去。”
“苏少卿?”
李明月一脸疑惑的看着侍女玲珑,“大理寺少卿顾安之?怎么哪儿都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