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
“哥哥,你为什么总是修炼啊?”
“哥哥,你之前为什么一直穿黑色的衣服呀?”
“哥哥,你为什么不留胡须啊?”
“哥哥,你为什么每次服侍完主人后走出来时看起来都很痛苦啊?”
余笙正在屋内修炼,耳旁,铃语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余笙赶忙停下修炼道:
“停!停!Stop!”
铃语歪头不解:“思捣扑?”
余笙无奈掩面,自从铃语可以开口讲话后,那是一直在找自己说话。
一开始余笙还是很乐意和妹妹沟通,但是...自己这妹妹实在太能唠了。
余笙呼气:“小语,你要不去找天音她们去吧,让她们陪你聊聊天,况且,你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和别人接触过。”
闻言,铃语低下头,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见她这样,余笙一愣。
两人从小便没过多少安稳日子,直到去到揽月城,平日里因为担心铃语被人拐骗,也没让她与陌生人接触过,只是平日里会带一些有趣的书籍和玩具。
莫不是憋坏了?没法与人正常交流了?
仔细一想,好像除了余笙,铃语最熟悉的竟然是那个妖女,坏了,想到这里,余笙立马重视起来。
他严肃的看着铃语:“小语,你没被那女妖教坏什么吧?”
“女妖?”铃语疑惑。
余笙解释道:“就是,就是...经常和你做一些事的那个。”他有些难为情。
“你是说主人吗?”铃语眨着大眼问道。
余笙点了点头。
铃语想了想后道:“嗯,有的,教了我很多姿势,但是主人说因为她是女性,大部分姿势都用不了。”
余笙:“......”
还好,看来思想没出大问题。
我天天给铃语灌输的思想都是我总结一生的精华,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忽悠吧?想到这些,余笙微微安心了点。
这时一道传音飞入余笙耳中。
“李氏殿堂集合。”
集合?有什么事吗?
一旁,铃语也听到了。
二人前往殿堂。
堂内,聚集了上千李氏月卫,中心处的主位,坐着一位有着火红色头发与眉毛的青年,一旁是二小姐,再往下是其他旁系的一些李氏族人,其姿态像是在看热闹。
余笙眉头微皱,摸到风君子旁边小声道:
“那人是谁?集合有何事?”
风君子摇了摇头:“李氏大公子,之前一直在外,近日才回来,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
见众人齐聚,端坐的大公子淡淡道:
“唐似虎,出列。”
唐似虎走了出来,带着疑惑之色。
大公子俯视着他,开口道:
“你在外出时残杀同门?”
唐似虎一惊。
大公子继续道:“理由?”
唐似虎回道:“他打扰了休息,耽误了进程,所以,便杀了。”
唐似虎此话倒不算错。
大公子挑眉:“呵,很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
唐似虎沉默不语。
“随行的人,都出来。”大公子喊道。
先前同行的月卫全部出列,站在殿堂中心,余笙与风君子几人一起站了出来。
“来,好好说道说道。”大公子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
“大公子殿下,吴翔杀了一名凡人,随后唐似虎便出手杀了他。”有人说道。
随后纷纷有人出来作证。
余笙几人沉默。
大公子笑了:“所以,你刚刚是想蒙混过去?你...蒙混我?”
唐似虎沉默站立,低头看着地面。
这时,大公子看向一旁的二小姐,温柔道:“桃桃,这人你还要吗?”
一旁的二小姐淡淡的撇了一眼下方的唐似虎,随口道:“反正早玩腻了,随便你吧。”
“大公子殿下,似虎也是一时情急,当时情况,若是一个封锁不住,恐怕有损我望月宗门誉,还请大公子恕罪。”风君子站了出来,拱手求情。
大公子撇了他一眼,语气轻淡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桃桃的玩具而已,也配在这讲话?”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二小姐,温柔笑道:“桃桃,这个你还要吗?”
二小姐看了眼风君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留着吧,还怪好玩的。”
大公子耸耸肩,
“那行。”
随后,他随手一指,唐似虎的身体燃起了火焰,火焰不大,但却灼烧着唐似虎的每一寸皮肤。
唐似虎痛苦不已,放声嘶吼道:
“你们这群畜生,丑陋的怪物,爷爷我不怕你们,喂,妖女!你每晚销魂的样子真令人作呕,恶心的东西,哈哈哈,一群披着人皮的怪物,你们迟早会有报应的。”
火焰灼烧的唐似虎痛苦不已,同时嘴里不停的咒骂着。
大公子看着被烧的不成人形的唐似虎,露出一副沉醉其中的神采。
一旁躺枪的二小姐在听到突如其来的侮辱之词,先是一愣,然后眼里露出愉悦之色。
就这样,慢慢的,唐似虎被烧成了人形黑炭,摇摇晃晃,已然发不出丝毫声音,最后跪倒在余笙几人面前。
就这样渐渐化为一摊灰烬。
余笙低头,沉默的看着那一摊灰烬。
脑海里不由的想起了一幕幕关于唐似虎的记忆。
平日里最吵闹的一个人,但对待他人时总是真诚热情。
余笙很喜欢这样的人。
“哼哼哈。”
这时,余笙忽然听到了一阵低笑声。
此刻殿里很多人都在笑着。
但那阵低笑声却让余笙感到有些熟悉,而且仿佛就在耳边。
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
铃语正笑眼如丝的看着唐似虎化为的灰烬,嘴里发出了阵阵吟笑。
余笙瞳孔微缩。
这一刻,余笙忽然感觉眼前的妹妹很陌生。
陌生到...他都不认识了。
他忽然转头,看向旁边几人。
贺无怀的嘴角露出一丝轻笑,仿佛,是平时让他很烦躁的某个虫子终于消散了一般。
风天音看起来毫不在意。
邯柔则是露出一丝丝惋惜之色。
只有前方的风君子只有背影,余笙看不清。
过了一会,众人渐渐散去,余笙留在殿堂内。
他站在在原处,沉默的驻立。
铃语不解的看向他道:“哥哥,怎么了?我饿了,我们回去吃饭吧,我想吃牛肉了。”
余笙用一种很陌生的语气问道:
“小语,你刚刚...在笑什么...”
铃语有些奇怪,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很好笑啊?有点好玩。”
余笙似乎想说些什么,忽然他想起了自己和铃语说过的话:
“小语,这个世界本质上是没有所谓的对错的。”
“所谓善恶,不存在什么对错。”
“那些恶人,他们错了吗?对我们来说他们是错的,但对他们来说我们才是错的,只是彼此不同罢了。”
本就没什么道理要求他人一定要善,没什么道理去论对错。
余笙认为,这两方只不过是两种对立的事物罢了。
前世的余笙对于世人用所谓的“道德”思想来约束那些本性为恶的人,极其愚昧,恶就是恶,本性恶而不自知,反而很愚蠢。
余笙最厌恶的,便是愚蠢之人。
放开被思想的控制,让恶魔自己出来,消灭了就好,何必去用思想约束。
人们大多愚蠢,而这种愚蠢便在于无法摆脱固有思想的约束,得以窥见本我与真我,终其一生被外界环境的思想所囚禁。
余笙极其厌恶愚蠢之人,无论善恶。
愚蠢的善,自以为好心,实则坏事。
那么余笙是善是恶呢?
毫无疑问是善。
他并不讨厌恶,只是,自己为善,遇到恶便要消灭。
但如果他为恶,同样也只是认为善要消灭。
如同日夜更替,太极两仪,无对错之分,所谓对错,不过是人心中的迷象。
愚无大碍,蠢无厚非。
唯有愚蠢,不可饶恕。
他一直是这样教导着铃语,尽全力不让铃语成为愚蠢之人。
如今的铃语,虽然有些笨,但绝不愚蠢。
只是,余笙有没有想过,铃语如果为恶呢?
他想到过,但他更不愿铃语成为愚蠢之人。
可如今,看见妹妹这般,看到殿堂内的一幕幕......
明明殿内无风,余笙却莫名感到有些冷。
他转头,沉默的看了铃语一眼。
随后离去。
天色渐晚。
余笙少见的没有宅在屋内修炼。
他坐在屋檐之上,抬头望向天空,
道德,圣人老子之言。
孔子教导周礼时,曾被老子所批评其如牢笼,约束人之天性。
到了现代,人们竟将道德与周礼混为一谈。
周礼,小道耳,如何能与德之道混为一谈?
周礼,视乱淫,妒忌,恐惧,厌恶为耻。
殊不知,此般皆为人之天性也,若是抵触,有违天理。
无嫉妒之心,何来上进?
无恐惧之心,连活着都难。
无厌恶之心,又怎能觉察本身?
抑制欲望,更是无稽之谈。
抑郁症,便是无脑向世人灌输周礼的后果。
有德之人自会生礼,何需他人教导?
无德之人反而会以礼之姿态,哄骗世人。
各安其道,修身明心,不乱他人道路,便为道德,若是助他人修道,为有德之人,毁坏他人道路则是无德之人。
令人惋惜的是,这个世界未曾出现老子那般大圣。
世间无德,生灵涂炭。
在余笙思索之时,
高空忽生异象,明明是黑夜,却升起无边霞云。
随后又忽然被道道黑雷斩击。
此般异象,余笙自然注意到了,他看着天边,不知所谓。
随后天空渐渐恢复正常,下起了大雨。
余笙只得起身回屋。
屋内,铃语在一旁正在修行。
听到声响,铃语睁开眼,见是余笙,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余笙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床上。
一言不发的修炼。
铃语歪头,不解的看着哥哥,她感到哥哥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摇了摇头后,便修炼起来。
有时候,不需要在意太多事情,多关注自身,这是余笙教她的。
余笙还夸她有着比常人更好的屏蔽力,不失为一件好事。
……
在那之后,过了七年时光。
这些年日里,除了二小姐传唤外,余笙基本上一直宅在屋中修炼,不问世事。
院中,多了一对姐妹,姐姐狐芯,妹妹狐桃,还有一位中年男人,名叫漆泳,三人如今都是筑基期修为。
铃语的修为飞快的达到了元婴中期。
风君子境界来到金丹中期巅峰,其妹风天音金丹初期。
邯柔与贺无怀则都是金丹初期。
而余笙,在第二年时便卡在了筑基圆满,随后数年,不得寸进。
任由他如何修炼,都无法凝聚金丹。
七年时间里,余笙也了解到一些信息。
这方世界,有着六个国家。
分别是他所在的阔国,以及象国,极国,岳国,鼎国,佩国。
而共计有着三十六处如望月宗一般的宗门。
象国与岳,鼎,佩,几国处于混战之中。
而修真界的宗门也各有敌对,时有摩擦。
好比余笙处在的望月宗,便与阔国北边的冰天宗处于敌对。
两家是世仇,在数百年前大战,两方元气大伤,在阔国其他宗门的干涉劝解后,迎来了百年的和平。
如今,两方势力渐渐又开始了摩擦。
……
是冬。
院内,雪花飘落。
余笙站在院中,轻呼了一口气。
他有些郁闷,数年无寸进。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里都透露着诡异。
“哥哥!我回来了!”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
是铃语,身后跟着狐芯狐桃,还有风天音邯柔四人。
几人前些日子被派往东边的神女宗进行拜访,这一去,便是两个星期。
余笙扭头看向铃语,轻轻的点了点头后,便回屋去了。
铃语笑容渐渐消散,站在雪中,有些不知所措。
风天音蹙眉道:“小语,你何必热心扑冷脸,他不理你,不还有我们在。”
狐桃也点点头道:“没错,就这个冰脸男,不值得。”
邯柔柔声道:“许是修行的打击太大,妹妹不知,当初,笙哥八日练气,好生厉害,但如今......”
“呵呵,说不定是伪的。”狐桃不屑道。
铃语转过身,眼神冰冷的看着狐桃。
铃语看的胡桃身子直发颤,铃语元婴的气势更是压的她喘不过气。
好在,随后铃语有些失落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胡桃这才长吁一口气。
胡芯看着余笙离去的背影,略有所思。
在七年前,余笙便将铃语赶出了屋内,见赶不动,便自行换了处房间,任凭铃语如何撒娇也不开门。
夜里,铃语时不时偷偷跑到余笙的房间里,余笙看到后,也只是默默离开,换一处房间。
至那以后,余笙对铃语的态度好似换了个样子。
铃语很明白,哥哥并不是因为所谓打击而冷落她,她明白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当时大家都在练气,何来打击一说?
但铃语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从小待她温柔如父的余笙,怎么就变了一个人。
回到屋内的铃语费力的想着。
“为什么,哥哥,为什么你不像以前那般了,为什么不与我说话了?”铃语喃喃道。
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说话?是因为她会说话了吗?
好像就是自从她可以开口说话之后,余笙便变了。
想到这,铃语猛然跑向余笙的屋内。
屋内,余笙正在修炼,他蹙着眉头,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卡在筑基。
忽然听到声响,睁眼一看,铃语正跪坐在他眼前。
此时,铃语有些抽泣的说道:“哥哥,是因为铃语会说话了吗?以后...以后铃语不说话就是了...哥哥不要不理我...”
余笙愣住了,他看着眼前哭泣的铃语,下意识想要伸出手,想要拂去泪珠,却在半空中便要收回。
铃语抓住余笙想要收回的手,贴在脸上,哽咽道:“铃语保证,以后不会再开口了。”
余笙沉默许久,
他轻声道:“小语,你忘了我曾经教过你,不要被他人和事物左右情绪,否则,内心便再无自由可言。”
铃语没有讲话,就这样表情悲怜的看着他。
余笙没在多说,抽出手后,便换了处房间,只留铃语在原地无声崩溃。
另一处房内。
余笙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岂能干涉你的道路,将你强行束缚在有德之善道。
余笙不沾因果,
而干涉他人之道,是莫大的因果,他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