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在路上,能察觉到很多股不凡的气息,凡尘中本少见修真者,而今英杰会即将举办,临遥的凡人已对修真者见怪不怪。
当天出摊的小贩已经支开了摊子,烧饼、包子等等散发着热气,一笼笼的堆叠在一起,结束工作的更夫打着呵欠回家睡觉。
小贩已开始吆喝,街上充满了饭食的香味,也有小贩向修真者推销,在夏季风的影响下,各种香味纠缠在一起,似乎是因为回想起凡人时期的生活,也有很多足以辟谷的修真者出钱买下这些吃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韩秋微垂着头,低声道:“谢谢。”
刘年道:“不必多谢。”他从怀中掏出钱袋,小心分出四枚铜板,买下两个烧饼。
韩秋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想了好半天才回忆起。
抬头,一个烧饼就在面前。
刘年晃了晃烧饼,韩秋接过,她道:“这会不会影响到你?”
刘年道:“影不影响又怎样呢?已发生的事不会再改变,我们只能接受它。”
韩秋轻轻叹息。
刘年道:“不必叹息,至少未来还能改变。”
韩秋道:“我实在想不到贺梁也会来这里。”
刘年道:“他似乎盯上了你。”
韩秋道:“可青云宗明明给了我这枚弟子令牌。”
刘年道:“他对你有很强的进攻性。”
他记起贺梁靠近韩秋的动作。
韩秋道:“可我没有得罪过他,而且他也很讨厌你。”
两个人一样沉默,这事他们都不能理解。
他们两个自问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更没有在任何地方得罪过贺梁。
甚至他们才见过贺梁两面。
只见过两面的人,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刘年也知道,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他忽然记起,他和李云岫之间有冲突,乃至于在剑坪上便约定要折剑。
莫非是因为这件事?
那韩秋呢?
韩秋道:“只怕久待,不会太平。”
刘年道:“你怕?”
韩秋道:“这很麻烦。”
刘年深以为然,他道:“我有个很快的办法。”
韩秋啃着烧饼望着刘年。
刘年解释道:“你说过,打败别人,就能得到他的名声,我只要一个个打过去,就算不参加英杰会,也能得到极高的名声。”
韩秋深以为然,她道:“这是个好办法。”
她又自语道:“可是去哪里能知道谁的名声高呢?我已很久没有下山……”
她顿住了,似乎想到了,刘年则道:“在英杰会报名的地方。”
两个人望向同一个方向,一座以青、玄二色为主的高塔仿佛直通天际,框架极尽威严。
这是天机阁。
正因此处极尽威严,因而此地绝不会看见一个凡人。
刘年在这里遇见一个熟悉的人。
可那个人现在已衣衫褴褛,身有淤青、血痕,很多血痕已经结痂,很多血痕还在渗血。
身有淤青和血痕的人,一定经历过惨烈的拼杀。
在刘年还没有彻底记起这个人是谁时,那个人已经记起了他。
“刘年,是你,想不到你也来了。”他捂嘴轻咳道,“你是来帮忙的么?”
他将手在地上蹭了蹭,在地上划出一道血迹。
原来他刚刚咳嗽,竟咳出了血。
刘年道:“你是周平?”
他想起来,他曾在青云宗坊市购买过阵旗、鑫金和陨铁,当时正是周平将这三样物品卖给他。
周平还跟他说可以在每个月初七、二十二在坊市见到他。
可现在,周平想必已许久没再去过青云宗坊市。
刘年道:“你怎么了?”他将一枚丹药塞入周平口中。
周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可那丹药入口便化作暖流,汹涌的灵力、强悍的药力一同炸开。
周平只感觉四肢百骸暖洋洋的,所有伤痛都远离他了。
他已吃过很多丹药,但没有任何一种丹药比这个有效。
也对,他想,刘年可是能拿出易经丹的人。
“多谢。”他抱拳,而后道,“我们在边境历练,不曾想遭遇妖族伏杀,我以剑蝶传讯宗门,你们是来帮忙的吗?”
刘年道:“原来是你?”
周平不解,韩秋解释道:“青云宗派越千山长老和贺梁来处理此事,并要求所有三代及以下弟子无条件配合。”
周平面色一喜,喃喃道:“已经来了么,已经来了么?”
刘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边境遇袭,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周平道:“遇袭很正常,可我……”他声音低了下去,好久后才近似嗫嚅般道,“琳儿她竟然抛下我,准备嫁给大虞国一位王爷做妾,这很不正常。”
刘年道:“琳儿?”
周平道:“傅雪琳,是大虞国傅氏旁系,一个没落的小家族,和那位王爷根本搭不上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继续道,“她是,不,我们曾差点结为道侣。”
韩秋道:“这不是你的私事么?”
周平点头道:“本来这确实是我的私事,可我发现自那之后,大虞国边境频频出现问题,因而难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刘年道:“你没再见过傅雪琳?”
周平道:“见过。”
刘年道:“可有异常?”
周平道:“她的言谈举止,行为习惯,均与过去无异。”
刘年道:“既无异常,岂非已排除?”
周平道:“不,恰恰相反,倘若她的一切与过去无异,那双眼睛又怎么会那么陌生?我们是差一点结成道侣的人,我记得她看我时眼里的欢喜。”
他道:“能帮帮我么?”
刘年道:“越千山和贺梁远比我们强大。”
周平道:“所以他们根本不相信我,现下越长老已和大虞国联系上,一行正前往边境。”
他忽而又道:“刘年,你们不是也要配合他们吗?或许我们可以从傅雪琳身上出发,我相信能查出东西来的。”
刘年只沉默,片刻后道:“我和韩秋不必如此,这是他亲口说的。”
“为……”周平只吐出一个音阶,便说不出话来。
他看见两个令牌,那是七宗三代弟子的,只是上面没有七宗任何一宗的花纹。
刘年道:“我想走出第八条路,贺梁说我等同于开宗之主,韩秋正在跟随我,因而我们都不是三代弟子。”
韩秋拉了拉刘年的袖子,刘年对上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有些不忍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