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过后,秋雨已毕。即使如此,因是那水雾过多,使人不甚自在。
未到陈家村外,便瞧见那佩刀弄剑的江湖人士犹如泥牛入海。但孩童依旧不惧,只顾手拿木质风车大声嬉戏。
陈墨早已神情恍惚,那村落好似毫无变化.
陈家村户户皆是由那稻梗茅草垒起的小屋,但却有少数人家已为房顶增添青石瓦,因刷那朱红漆而替换那茅草壁。
似是身边陈生,褪下那破衣烂衫,换上新服一般。他的新衣,袖口特别宽大,是陈墨刻意所为。是为了让他相信袖口越大,练那袖里乾坤,储物便更容易成功。
陈生信了他的鬼话,导致他现在走路时不得不跨步较大,努力摆动袖口防止踩到那好几两银子的新衣。即使如此,终是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
此一幕,实在是滑稽可笑。抬起头,一块巨大的石拱门,上书几字:
“梦中人,心中牢。”被刻在拱门两端,视觉上移,抬头则能看见那块牌匾,“陈家村”
“陈假村,师父这‘家’好生奇怪,怎么的感觉和那真假的假一般无二。”
陈墨抬起头,在他眼里那家字并无特殊,但这副牌匾好似从未翻修且未更换过,却和那新的一样。
“陈假!”陈墨一楞,顺着声音望去。那容貌猥琐的痴傻儿,正趴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原石上流着涎水,表情狰狞的指向他。
“滔人烟,你又在说什么胡话!”那胖子滔人仙,正提着一捆不知从何处寻来的腊肉,用脚揣着石头上的痴傻儿。倒是和不久前的的陈生有几分相像。
“在下滔人仙,是那白莲福地上仙天水道人之徒。此人乃我师弟,天生痴傻儿、滔人烟,若言语惊扰到前辈,还请见谅。”滔人仙将腊肉端着,恭恭敬敬做了个揖手。
陈墨笑着还礼,可心却早已翻江倒海,就连白莲福地那般仙家正统,知晓此地有那玉石矿脉参与进来了吗!?同阴水夫妇相比,他们更为难缠,因果更大。
自己杀害阴水夫妇后,将那血肉痕迹随意掩埋在一块人迹罕至的山间荒谷即可。
可面对那些仙家门派中人,只要稍稍处理不当留下痕迹,他们背后的宗门便会由那蛛丝马迹寻到自己,成那不死不休的恩怨,实在恼火。
“明珠可曾出尘否?”
陈墨摆手答道,“未曾点亮明珠,仍在蒙尘。”
“我观小友天庭饱满,那明珠光亮想必是那水到渠成。”
突兀的声响,陈生将那宽大的袖袍搭在手上,侧过头打量。装扮同那小胖子与痴傻儿一般无二。只不过袖袍各生五朵白莲,想必是地位不同有个高低,那就只能是他们的师父,天水道人。
“山水相逢,说句前辈不为过。”陈墨压低姿态,不单单是因此人背靠莲花福地。
而是那修仙界的潜规则,自己曾是那说书先生时。曾与人笑言,蒙尘、明珠、秋月与那大日,在到传说中的神灵境界,皆是哄骗门外汉的。
修仙者之间说大说小,其实也就三大境界,蝼蚁、道友与前辈。
天水道人摆摆手,观其气象,应是那卡在蒙尘与明珠的尴尬境界。陈家村,此地已鱼龙混杂,不知此人斤两大小,先行结识的好。
“道友可曾准备腊肉?”
“腊肉?”陈墨一愣,那小胖子身上好似是有一挂腊肉,可要腊肉作甚?
天水道人捻须而笑,伸手指向拱门后的一条小巷,三四个弯弯绕,有一家奇特酒馆,名为“江湖”。定下规矩一挂腊肉就是入场卷。
陈墨喜与人闲谈时嘴角有味,凭空变出话梅,向着天水道人示意,却表示不喜吃那凡俗嚼嘴之物。
反倒是他那两个徒弟,滔人仙与滔人烟,被陈生送去两颗食的津津有味,特别是那痴傻儿。在那大声朗朗,“谢陈假!谢陈假!”
“那酒馆也是奇特,是那大周王朝特许的江湖人士落座地,听说在那点上一壶价格低廉的老糟烧,即可在酒馆之内落座停留一时辰。在那之内,有朝廷专门设立的信息官,贩卖那些江湖奇闻。”
言语至此,天水道人做了一个豪饮姿势,“也准许自带酒水,去与人拼桌。与人豪饮一番,看人自愿否,交换些不怎么准确的小道消息。”说道此处,最有意思,那江湖酒馆的牌匾下,有一行小字。
切莫千金买人言,只需酒水端上桌,入人心,千金自有他人付,人言自从酒鬼出。
陈墨轻拍大腿。在那江湖之中,就数酒鬼的嘴没有看门的武将,酒从口中进、话从心里跑。常有言语,江湖里的伪君子,到了酒桌上也得乖乖变成实在的真小人。
“是谁人所设江湖酒馆?”陈墨神采飞逸,将那酒馆变成了江湖之人的交流所,真是奇妙!
入那酒馆,同饮老糟烧,江湖处处是吾友!
天水道人以袖里乾坤之法术,显出一捆较为漆黑的腊肉后腿,是那挂置房梁未多时的残次货。同滔人仙那捆上等货相比,在那酒馆内便是诚意大小。
“说来也是缘分,那‘江湖酒馆’所拍案之人就在这陈家村酒馆内,还要求我等需购陈家村乡民腊肉,别处的一概不认。”
陈墨倒也不嫌弃,将那漆黑腊肉接过,“是谁人这般奇怪,又有这般权力,是那凌云阁二十四学士?”
天水道人眼神玩味,那大周王朝,还有另一人有此决策权,“当朝女帝,武天下。”
“那一奇女子?”陈墨思绪万千,这女帝的故事也曾听闻过,以一女子身份立身朝堂最高位。
且精明治国,使得大周后来居上,与那东边大韩,南部大鸢,北方蛮人,各成犄角之势包裹那神灵指派的正统王朝“大殷”。
可那女子,又怎会做此事?
“那女子怎懂得江湖二字?”天水道人神色不屑,认为那女子当政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举。
“身边亲信,不属于大周王朝统领那半壁江山的二十四人之列。是他床塌上吹那枕边香风之人,当年科举本应是状元郎,却被武天下一朝圣旨降去名份的探花郎。”
一旁的滔人仙按耐不住,似是有不满,“五颗碎银,腊肉价格稍贵可还是供不应求。”
摸摸随身携带的羊皮小钱包,本同自己一般肥胖,可却先自己一步刮去血肉,那眼泪鼻涕,只得在无人之境偷偷擦拭。
“这也是无奈之举,谁知就在前几日,我等未到之时有那山匪打劫,财物一扫而空,家家户户已是只有那茅草空壳。又临近冬日,让他们手里攥住几两碎银,也就等于寒夜围炉有柴薪,总归算是一撮希望。”
陈墨嘴角笑意,那探花郎还是个聪明的好人,那几位打劫山匪已被自己烧的尸骨无存,便觉自己是个心善的坏人。便感慨道:
“微火添柴薪本就是我等仙人分内之事。”
天水道人不置可否,“世间修行者,终归坏人居多。”
“道友所言是,不知二人可知江湖之中出现了一位大魔头。手段狠毒外号‘袖里藏针’已经来到此处。“
那声音主人是谁,是男是女?他已无从计较,只觉内心翻江倒海。一旁的陈生听闻,赶紧将两颗话梅一股脑塞进嘴里装作哽噎住。
“有人传言,他是陈家村本地人,在多年以前便知晓了玉石矿脉阵眼所在。修道归来,要独占那阵眼,将此地灵气吸干成就自身道果。”
陈墨缓缓回头,对着那位微笑时好似“老虎”的男子作揖手后,顿时只觉孩童嬉笑声刺耳,那拱门后朝思暮想的故乡,更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