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孤零零坐在坟前，眼睛红红的，鼻子有些酸楚，他知道自己的爹娘如今就埋在身前的那个土包里面，此时他也许不懂得死亡是什么意思，但从姐姐和那个男人的对话间也能明白，自己今后怕是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凌霁与乌鸦站在房间的阴影中，静静望着这一幕，此时离凌霁他们在这间屋子里住下已经过了四天，女孩直到昨天才醒了过来，之前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好像一场噩梦，刚醒过来时见凌霁推开门进入房间，会哭喊着问他怎么会在她家，她娘亲去哪了，等明白过事来，却也不再吵闹了，除了吃饭的时间，就只在她爹娘的坟前坐着，也不怕受了风寒。
在一次吃过晚饭后她告诉凌霁说他叫小麻雀，是爹爹给她取的小名，凌霁对乌鸦说倒是跟你的名字很像，两个人有缘份，乌鸦撩起遮眼的一缕黑发，无声地笑了笑。
两个人只是因为女孩因相信青珏而说出来的两句话，彼此间倒是卸下了防备，更主要的，还是在内心深处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到对方与自己，或许是同一类人。
“你要对黑蛟寨复仇，算我一个。”
凌霁在阴影下率先开口。
“我知道你的武功，比我要厉害不少，不过有些事还是得想好。”
对于这个与自己目的一样的强大帮手，乌鸦却没有答应下来。
“我是一个人走在悬崖上，家中亲友都已不在身边，死便死了，可你不同，你的朋友把他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你，你要对她负责。之前在山里漂泊了三年，无依无靠的死境就已经经历过四次，在心里对自己说着绝对不能死的话硬挺下来，我知道那种滋味，不想让她也经历同样的绝望。”
她说的很轻，就算是再让人刻苦铭心的经历，等三年中经历过四次过后也会让人觉得平常了不少，即使每一次都代表着自己的人生将要走至黑暗的尽头。
“她不会经历的，我会让事情很快就结束。”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乌鸦，等乌鸦接过手时，脸色突然变了。
“紫冥令？！冥海的玄机使？”
“不。”凌霁靠在身后的屋墙上。
“是鲲鹏使。”
他冷冷地说，眼睛里杀意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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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蛟寨现在是这片山林间唯一的一股势力，因为天寒地冻行路不便，所以他们干的并不是打家劫舍抢劫商队的生意，没油水可捞，而是通过山里的资源与外界交换金银，例如雪蛤，人参这些南方罕见的，便送去通云城卖给了各家商会，然后经由商会将货物送去辽州以外的地方谋求暴利，也正因如此官府那边并不将其当作匪据窝点来看待，这点你从通云城的城防中也能看出端倪。”
此时，乌鸦正与凌霁讲一些关于黑蛟寨的事，既然要对黑蛟寨动手，那对于对方的了解也是必不可少，凌霁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地听着。
“黑蛟寨高层对山里的出货管理极严，不仅只能是自己寨子中专门负责的队伍采集，每次还要将采集到的东西列下清单报备上去，都没问题了才会允许出山。他们有中州和辽州的背景，每年都会按时上岁，所以没人敢打这黑蛟寨的主意，有些辽州人活不下去了，想进山里挖参卖钱，被黑蛟寨的人抓住也都杀了去，坏人家规矩死了，官府也帮不得什么。”
“听起来到不像是群土匪，都是些权势商人所做的事。”
凌霁疑惑道。
“确实是这样，不过他们却被唤为山匪也是有原因的，首先是他们的行事风格与一般土匪无异，都是我行我素杀人夺寨……其次更主要的，还是他们的山寨结构与一般土匪无异，总杆首下面四大杆首，也被称作四大梁柱，各有各的山头，是黑蛟寨的中坚力量，然后再往下根据功能，职业不同细细分做下去。”
“其中大掌柜名叫提琅金，绰号‘拔地金刚’，二十年前胡人那边落草过来的，本来也是名杆首，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上位成了大当家，这人经营用人这方面本事不赖，武功上更是胜山寨里所有人一筹，使一口双手宽刃大刀，招式刚猛霸道，挥舞起来毫无破绽，我腰间的伤便是之前受他所赐。”
乌鸦说起此事，眼中烁着凶光，这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早在最开始她便发下了要杀掉他以安寨中一百三十余人在天之灵的誓言，可以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份誓言而存在的。
凌霁在她收缓心神期间并未打扰，过了一会，听见那边继续传来声音。
“除了这个提琅金外，还有其他四大杆首。其中这二掌柜最为神秘，我调查了黑蛟寨三年，逼问过的绺子一百个总是要有的，竟然无一人知道他的名字相貌，所学师承也无从谈起，只知道底下的人叫他佛帅，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匪号。三掌柜是那“骨瘴云”丁康，原本乃辽州制药大帮百桑派的弟子，后来犯了戒以药害人被逐出师门成了弃徒，跑到黑蛟寨说服提琅金谋下了这份差事，善用五毒邪法极难对付，四掌柜叫“百鬼林”薛思成，擅机巧傀儡术，据说能以一当百，至于最后一位……倒是不用了解了。”
“前几天你杀的那不男不女的纸人便是‘他’。”
乌鸦说到此处，终于是笑了笑，对于黑蛟寨这样的规模来说，以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撼动其根基终究还是过于困难，最开始她只是针对那些小股匪众，杀了便遁走在山林之中，躲过追杀后再开始策划下一轮的行动，收效甚微。
而近一年半左右的时间，她转变了策略，开始频繁袭杀包括提琅金之内的黑蛟寨中高层，除了那个神秘的二掌柜，其余三大杆首都已是交过手，甚至有几次在重重护卫之中也能创击对方差点功成，虽然较之前所面临的危险不可同日而语，但黑蛟寨在死了几个重要头目后，开始的大范围搜查也证明他们对于自己开始重视了起来。
这次，便是她发现了对方五当家的踪迹，虽然之前伤口未愈但时不等人，依旧跟了上去，最后却找至小麻雀所在，要不是凌霁赶来自己已经被熏死在了山洞中。
“你有什么想法？”凌霁说。
“对方知道自己五当家被杀了的人也全都死了，黑蛟寨山头林立各管一处想必消息没有那么快传递过去，趁着这个时间，逐个击破，削减他们的力量。”
“你已经有目标了吧。”
乌鸦比自己了解这片土地，更了解黑蛟寨的一切，听见她这样说，凌霁知晓这些东西对方早就考虑好了。
“黑蛟寨，二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