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东方微熹。
雄鸡打鸣之声，透过蒙蒙的迷雾，响彻四方。
李虎幽幽的睁开眼，即使一夜未眠，却仍精神饱满。
想到昨晚那场简短的议事，以及今日所欲行之事，他就心情激荡，无法平静。
“呼，呼。”李虎做了几次深呼吸，用清水抹了把脸，简单用过早膳，不，说是早膳，其实只是几个无滋无味的馒头，仅能饱腹而已。
南蛮人只有这般待遇。
他学着刘川昨天的模样，用力挥出一拳，带出呼呼的风声。
满意的点点头，吹了吹自己有些滚烫的拳头，他才得意洋洋的走出小舍。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点卯的时刻。
虽然昨晚已经做了交待，按理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李虎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
就像要干坏事的小孩，生怕被发现一样。
疍吏很快就从他身边经过了，没做过多停留。
这让李虎松了口气。
忽然一阵嘈杂声传来，“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李虎心神一紧，赶忙转头看去，是一人挣脱护卫，朝城内跑去。
他摇摇头，不认可这样的做法。
不说城内大能云集，就说这五十个精卫，你这瘦弱身躯，如何能逃脱？
哪怕要逃，也要在昨晚逃，最不济也是今早逃，干脆不来点卯。
这大抵是个临行前被吓到的蠢货吧。
分析出这些的李虎感觉自己升华了，陶醉于自己的智慧。
跟着川哥，我也变聪明了许多。
真好。
他悄悄瞥了眼刘川，仍是一幅无悲无喜，处事不惊的模样。
李虎心中惊诧，又觉得理所当然，想起昨晚刘川所说。
“点卯过后，便是勘验身体，我已打听出以往的勘验并不严格，将钥匙藏于舌下即可，精卫不会让你抬起舌根。”
“若真的让你抬起舌根，就按我们以前训练所做，虽有风险，但也是无奈之举。”
不过这是对众人说出，刘川担心李虎坏事，且只凭他自己的力气也够挣开枷项，便没有给他钥匙。
精卫从李虎面前走过，打断他的思绪。
精卫从队伍前开始勘验，非常随意，上下摸索一番，让其张大嘴巴即可。
李虎松了口气，“看来是预料之中的做法。”
但精卫逐渐往后勘验，又变得严格了起来，不仅要张大嘴巴，还要抬起舌根，查看腋下等。
下一个就是刘川了。
就算早有应对策略，但李虎还是提心吊胆，只要刘川被发现了，这一次逃脱南疆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计划失败，便意味着他要去赤焰山服劳役，灼热至死！
......
“张嘴。”
刘川应声张大嘴巴。
“抬舌。”
刘川照做。
精卫仔细检查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便去勘验下一人了。
刘川能如此平稳的度过此次勘验，最重要的是他早已将钥匙卡入喉头正中。
哪怕发生的概率很小，但还是要做万全的准备。
若是刘川刚刚有吞咽的动作，定会被这个细致的精卫发现端倪。
届时所有人都会被重点照顾喉咙部分，想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
刘川把最有风险的位置给了自己：首位。
这让身后的人有足够多的时间调整，但相应的，首位要承担的风险也是远大于其他人的。
作为一个领袖，整个计划的谋划者，应该要有这样的担当。
勘验很快过去，整个过程有惊无险，没人被发现。
既有运气的成分，也和长久的训练脱不了关系，刘川早已带他们练习过许多次。
现在每人都被套上枷项，枷项上有三个孔洞，一个是头颅，剩下两个是双手。
头颅与双手之间，就是一个靠钥匙解锁的孔洞。
“四域承平已久，南疆险有逃脱事故发生，即使有，也是大猫小猫三两只，靠精卫就能捉拿。”
“这也铸成了他们的懈怠，傲慢，给了我逃脱的机会。”刘川眼帘低垂，目中光芒闪动。
点卯及检查完毕后，精卫队也不磨蹭，立马就出发了。
早日到达便能提早回来，何乐而不为？
至于南蛮人会不会累死几个几十个，与我何干？
南蛮人的地位低到发指，哪怕是人命也不值钱。
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死亡，便无伤大雅。
“磨磨蹭蹭的，走！”一名精卫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一名南疆人身上。
那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腿脚一软，站立不稳，跪在地上。
鞭子不仅是皮制成，其上还带着倒钩，直将那人背部衣服拉破，带出几块血肉。
血流如注。
“站起来，你这蛮子。”精卫再次扬起手中长鞭，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听闻此言，倒地的南疆少年赶忙想发力站起，但双手被枷项缚住，无法动弹，只能借枷项之力苦苦顶起自身。
束缚他自由的工具，此时竟成了活命的希望。
他成功挺起上半身，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疼痛让他龇牙咧嘴，却不敢耽误。
鞭子还没落下！
他脸上显出劫后余生的庆幸笑容，庆幸自己能活下来。
“太慢了。”精卫并没有因此放下鞭子，反而再次抽打。
又是一道血痕。
精卫的笑容带着戏谑，自打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这蛮子活着。
上面下令要查的严密些，他们只能照做。
结果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查出来。
白查了！
烈日之下，因这一道命令白挨了许多炎热，他自然想找个东西出出气。
就算少年没有磨蹭，他也总会找到别的理由发泄。
鞭子一次次落下，少年的哀嚎也逐渐减弱，最后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他死了。
背部血肉模糊，是纵横交错的伤痕，不见一块好肉。
周围的南疆人皆愤慨不平，有人甚至流下泪水，但敢怒不敢言。
李虎双目血红，钢牙紧要，差点抑制不住要冲上去，将这精卫锤成肉酱，让他感受一样的痛苦。
最终他还是忍住了，想起了刘川的话。
“明日必定会有许多不平之事，会让你愤怒。”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
“只有我们跑出去了，才有机会报仇。”
那时的李虎眼神茫然，对前路的生死未卜感到不安，问道：
“川哥，几百上千年来，从来没有那么多南疆人逃脱的先例，我们能成功吗？”
“路在脚下，历史是由人创造的。”
想到这里，他再次抬头看向刘川。
还是那么平静如水，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李虎也收敛情绪，逐渐平息下来，等待着最恰当的时机，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