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围坐桌前,除了被滕风拽来的两人,沈若容这个借着顔光宝地来献佛的东道主自然也要席间的,几个人神色各异,虽然沈若容一心想的只有顔光,但是待到滕风和白珝真的跟着坐在一起,她总还是有些不自然,滕风一贯的笑面倒也令她感到热络可亲,但面对沉默寡言的白珝,她当真不止一次的无所适从,不知为何,来自女子的直觉叫沈若容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敌意。
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色,令顔光有些目不暇接,生在逸剑山庄的他,日常膳食自然是不差的,但也不可能顿顿都是这般款待宾客的正餐佳肴,荷叶冬笋汤,龙井菜叶鸡丁,梅花糟鸭,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莲蓉豆泥珍珠糊,蟹粉春卷,微焦飘雪两尾鱼,还有两份不知名的糕点,两壶酒一壶茶。
顔光被这些菜看得直瞪眼,不禁砸了咂嘴,转脸去看就座于他身旁的沈若容,一脸的惊奇,“沈小姐,这都是你亲手做的?”
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沈若容正好得了机会,顺着顔光的话浅笑开口,“毕竟在这里打扰了这么许久的日子,自然应当答谢的,所以才有这番献丑之作,还请你们不要嫌弃才是。”
听沈若容这么说,顔光更是要惊掉下巴,“我的天,这要是被叫做献丑之作,那我那些烤鱼岂不是要天打雷劈。”
顔光这番话的来由,虽然滕风不知情,白珝却是清楚的,他不着声色的瞥了顔光一眼后并未开口,但却被坐在他身边的滕风看得清清楚楚,他刻意去看了看桌上那盘精致的四鳃鲤鱼。
果然,沈若容听了顔光的话,献宝一样向顔光介绍,面上笑容娇美,水葱般的白嫩手指点着那盘微焦飘雪两尾鱼,“我是听灶房的婆婆说你爱吃鱼,特意试着做的,你尝尝看。”
沈若容这话说完,还不待顔光说什么,滕风意有所指尤为明显的哦了一声,“难为沈小姐如此花费心思,”,说着转而去看对面的顔光,“臭小子,这可得认真品尝啊。”
滕风的话让沈若容不禁面上一红,很是尴尬,赶忙看向滕风与白珝,满脸的羞怯,“风少侠,白公子,这次的菜也是我做出来的一份见面礼,若你们不嫌弃,希望若容也能有幸做你们的朋友。”
看出沈若容的不适,白珝有些责备般的看了滕风一眼,转而对沈若容微微点了点头,“沈小姐客气了。”
滕风一脸的嬉笑,撑着头看向坐在他右手边的沈若容,“沈小姐这是哪里话,我还以为自武林盟那次开始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过既然你说了,朋友自然也不必见外,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我风哥哥,不如往后我就叫你容儿吧。”
沈若容断然没想到滕风会这么说,一时羞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滕风那厢话音还没落,已经飞快的伸出两指夹住了对面丢过来的蟹粉春卷,无需抬眼看就知道顔光此刻什么表情,只听他不耐道,“这么一桌美味都堵不住你的嘴,吃你的吧。”
滕风笑嘻嘻的咬了一口那春卷,虽然耽误了些时间,但那春卷还是热乎的,一嘴咬下去也不烫口,冷热刚刚好,酥脆的外皮下是鲜香的蟹粉,一卷不成春,万卷春如醉,此时的江南已经没了雨季的湿意,微凉的清风中仅是一个小小的春卷就令人美味的快咬掉舌头。
“容儿手艺一绝啊,看来以后伙食有着落了。”
看滕风吃的欢快,顔光也拿起了筷子想要尝尝那道精美的蒸鱼,吃之前还不忘挖苦滕风,“能不能要点脸,吃人的不嫌嘴短?”
“你要脸你别吃。”
自认论斗嘴从没赢过的顔光,撇撇嘴没再理他,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箸那蒸鱼,没想到蒸鱼不仅保留了四腮鲈鱼的鲜嫩,软嫩的鱼肉间居然还多了樱桃的清甜与梅子的微酸,仅是一口就让顔光美得有些找不着北。
“沈小姐你太厉害了,这鱼怎么做的,感觉娘做的小鱼干我都可以戒了。”
听到顔光再次提及小鱼干,白珝不自觉的动了动嘴角。
滕风和顔光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让沈若容也逐渐放松下来,脸上笑容更盛,也跟着拿起了手边放着的筷子,但却恍然发现沉默依旧的白珝,仅仅方才开口一句话后便没了声响,现在亦没有动筷的意思,沈若容略一想后还是轻声开口问道,“白公子,这些菜,没有你喜欢吃的吗?”
白珝没想到沈若容会忽然询问他,毕竟自己这冷心冷面的模样很少有人愿意亲近他,何况因为沈云飞的关系,他对沈若容的态度并不和善。
他稍一停顿后,微微摇了摇头,“这些菜很好,我只是暂时无甚胃口。”
滕风挑眉看了看白珝,拿手肘拐了他一下,“瞎讲究什么呢,这可比你吃那清汤面好吃万倍。”
顔光也跟着推了推他,“赶快尝尝,不吃可惜了,这鱼做得同你做得不相上下啊。”
这话令滕风不禁有些惊诧,转而去看白珝,笑了笑后揶揄他道,“瞧不出来啊,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洗手作羹汤了。”
白珝被滕风说得眉头微皱,看着顔光抿了抿唇,“我不爱吃甜。”
顔光听着,想了想后随即将那盘龙井菜叶鸡丁换到白珝面前,“这个口味清淡,你试试看。”,说完又觑了一眼滕风,“少管闲事,长命百岁。”
滕风笑着耸了耸肩,继续吃他的。
沈若容听到白珝居然也做过菜,着实好奇不已,她与白珝接触并不多,了解也就不深,但若非厨子,很少有男子会愿意在灶房打转,何况白珝此人一看便是看淡烟火的人,他这般的人居然会做菜?
这边想着就不由问了问顔光,“顔光,你去寻白公子,这么久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吗?是难道不便投宿客栈才会自己做菜?”
沈若容本也是无心一问,但这问题却是不好回答,不仅顔光觉得这事儿能跳过就跳过,白珝更是始终过不去梦魇那个坎。
滕风看他俩神色不对,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酒下肚后随口跟沈若容搭话,“容儿有所不知,其实顔光去找白珝是有要事在身,所以我才会在这里一直跟着他们俩回来。”
“要事?你们是要去办什么事吗?”
本来只是顺口彻的一个理由,没想到沈若容居然问了起来,三人心中欧不禁有些迟疑,毕竟他们接下来是要去清风剑宗,而白珝的身份更是沈云飞抖出去的,可以说她就是始作俑者,这层尴尬的关系摆在这里,沈若容再怎么无辜,也不免令人有所防备。
滕风索性趁着这个档口试探一番,开口道,“朋友间自然无需相瞒,我们休息几天正要启程去清风剑宗拜访,不知容儿对那里有没有了解?”
沈若容略微摇了摇头,“我虽然也常出门游历,但与江湖势力间并没有接触,只听娘提过,清风剑宗,门风严谨,行事正道,百年来专注风行剑法,修身育德。”
滕风看沈若容并不似是在撒谎,佯装了然的点点头,“没错,只因武林盟之行,我们同清风剑宗弟子有了些摩擦,收到他们大弟子的邀请,前去抹平嫌隙。”
顔光听出滕风这又是在拐着弯笑他,瞪了他一眼也就懒得多理。
沈若容一听他们这趟奔波居然事出武林盟,大略想了想后回忆起,的确在武林大会最后一天的确有些争执声,心下自责,便开口问道,“既然是因我而起,不如我也一同前去吧?”
这话让顔光三人都一怔,互相看了看,并未立即开口。
这倒是让沈若容误会了,“你们放心,我虽功夫不佳,但决不会耽误你们脚程的,我只想着若能去亲去,想是更便于解释。”
沈若容的话也不好反驳,滕风想着说不定沈若容参与其中,正好看看沈云飞会怎么做,于是便笑着一口应下,“既然容儿盛情,那我们便一同上清风剑宗。”
“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