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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割舍(1 / 1)

自从收到了小草结和芦苇风筝后,顔光就有些飘得忘我了,俨然又恢复成了当初骄纵中带了些莽的脾气,当真还是初生牛犊一般无所畏惧,恰巧白珝也始终难以从心里那浓浓的自责感中挣脱,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顔光吃准了白珝任劳任怨绝无二话,白珝也因着无法原谅自己的懊悔而事事都纵着顔光。

虽然在攒够鱼皮制作浮漂之前,他们俩依旧还是啃烤鱼嚼野菜,但顔光却开始不自觉的有些期待起来,白珝又会弄出什么新奇的东西来哄他。

果然,这天该吃午饭时,白珝虽然还是老样子一般弄来了烤鱼和野菜汤,但却开小灶一般端来了一个小竹牒递给他。

顔光盯着竹牒上盛放的东西看了看,发现虽然还是鱼,但是这次不是烤鱼,而是小小的几片鱼肉,看样子却像是腌制而成的,他拿起竹筷夹着鱼片翻看了一下,竟然是一片一片的小鱼干,但显然同在逸剑山庄时,娘做的小鱼干不一样,眼前这些都已经被细细的片成小巧精致的鱼肉片,甚至挑出了鱼刺,闻着味道,一点没有烤鱼的鱼腥味,反而有些腌制的酱香一样。

瞧着眼前为数不多的小鱼片,相较于被优待的窃喜,更多的是好奇,虽然经过这些日子他也算知晓了,白珝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出来,但这隔绝人世的崖底河谷,别说是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腌制,就是最起码的材料也不是他临时带在身上的那点粗盐就够的。

他夹起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嚼了嚼,却发现这些小鱼片完全能和娘做的小鱼干媲美了。

眼看顔光已经开始慢慢品尝自己尝试着做的小鱼干,白珝开口询问的语气竟带了些不自然的小心翼翼。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喜欢吃小鱼干,这些,我第一次试着做了些,味道可能没得比……”

顔光眯起眼睛,摇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很好吃,谢谢你。”

虽然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同白珝说过自己爱吃小鱼干,但是好吃是真的一点不假,一边吃的美滋滋,一边好奇的问道,“我的确喜欢吃小鱼干,但那是娘在我小时候做出来哄我的小零嘴,我什么时候说过吗?”

“在武林盟,你曾提过一次。”

武林盟?顔光一边嚼着小鱼干一边脑袋有些懵,虽然与也不算是多久之前,但这事若是白珝不提,他还真不记得了,现在想起来,当时在武林盟的小别苑里,自己和滕风在那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的确说过与其讨了沈若容回去做夫人,还不如自己练功吃小鱼干。

想到这里,顔光心中一阵的起伏不定,他一直以为,那时他才刚与白珝相遇没多久,自己在他眼里仅仅是颜非亲弟的一个代号,没想到武林盟中自己随口一句话,他竟能记得这么清楚,究竟是他白珝真的记忆过人,还是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在他那里有了些份量。

“没想到这种小事你居然还记得,”,顔光看着白珝一边嘿嘿笑着,一边继续询问,“不过这里什么都没有,这小鱼干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这河谷日日找食材,见到过不少莓果,用酸味的果浆腌制熟肉,很容易入味。”

原来是这样,难怪入口的小鱼片有些微微的酸甜味,顔光看着白珝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没想到白大侠在厨艺方面也如此有天赋啊。”

听到那句熟悉的调侃,白大侠三个字让白珝心里的轻松又些微多了几分。

“还想吃吗。”

顔光本就正吃得开心,听到白珝忽然问他,一个‘想’字眼看就要脱口而出,但是顔光看着白珝紧盯着他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总觉得白珝这句话有点‘吃完后就一刀两断’的意思。

于是话到口头又转了个弯,临时改口。

“不想……”

说着,还梗着脖子将盛着小鱼干的竹牒又推了回去。

白珝默不作声的看了看他,随即垂下头,不置可否但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好一顿午饭无疾而终,在顔光看来好像又陷入了沉默的白珝,让他不禁有些纳闷,是不是自己闹得太过分了,要不还是适可而止为好?

显然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有些不着调,当天傍晚白珝就神神秘秘的去找了顔光。

“我有样东西,想带你去看看。”

其实白珝也没是可神秘的,只不过这几天为了做小鱼干,手指被果浆泡的有些酸疼僵硬,正好之前晒好的鱼也已经告罄,既然顔光说不想吃,那就再换个东西吧。

之前曾在夜里偶然得见一处算是河谷中算得上是特别的地方,顔光他心地纯良,一腔赤子情怀,应是会喜欢的吧?

眼看夜幕就要降临,白珝生怕去晚了会不得见,脚下的步子也慢慢加快,腿上的旧伤也似乎没有任何拖累一般,但这步履不停的势头却是苦了在他身后跟着的顔光。

“喂!我……我累了!”

别管他白珝怎样的变着花样的煮饭,但吃来吃去还是那些不管饱的,一路走下来,顔光就有点跟不上了,自从跌下悬崖以来就没吃饱过的他,少爷脾气架不住就又冒了出来。

“快到了。”

眼白珝这势头和语气,完全没有要停下来休息一样的模样,顔光气结的撇了撇嘴,倚在一旁的树上有些嘟囔,“不走了,没力气。”

白珝这边立即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顔光,顔光也壮着胆子一脸不满的瞪了回去。

犹豫了片刻后,白珝转身向顔光走过去,二话不说,弯腰托着顔光的双腿,直接把人扛上了肩。

顔光就是敲破脑袋也没想到白珝会来这一套,有些发懵的倒着脑袋,盯着眼前白珝身后,随着深深浅浅的脚步而动的衣摆,尽管胃立本来就已经空荡荡了,就这么被他的肩膀硬生生顶着,实在不好受,但是被白珝扛着的走的感觉又让顔光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温暖和喜悦。

察觉到肩头扛着的人,一开始本还一脸不乐意的嘟囔,而这一路上却都安安静静,没了任何的抵抗与异议,白珝心里渐渐生出了股莫名的安逸之情,他竟觉得,这条路,以往自己要走许久才到,今天的路程怎么就如此快了。

停在熟悉的树林间,白珝将顔光放下,此时已经入夜,茂密的树冠将月光遮了个严实,周围越发的昏暗了,然而就是这暗淡的光线中,四周慢慢开始闪现的萤火虫才会格外的显眼。

顔光看着周身浮现出越来越多的萤火虫,好像会眨眼的星星,一闪一闪,此起彼伏的微光,竟逐渐将这密不透风黑黢黢的树林间点亮了。

虽然这些萤火虫所呈现的光非常微弱,但白珝还是很快就找到了之前放在树跟旁的竹筒,竹节间的缝隙里露出还在闪烁的微光,看到里面的小东西还活得精神抖擞,白珝暗暗松了口气,他拿着竹筒走到顔光身边,掀开竹筒上的盖子。

无数的萤火虫从竹筒中涌了出来,好像是如水般的月光倾泻而出。

本来已经被周围的萤火虫吸引了注意力的顔光,看到白珝拿着的竹筒中涌出的萤火虫,一点一点的闪着自己的微光,很快就融入了周围闪动着的星光里。

这一瞬间,顔光除了瞪大了眼睛着迷的看着四周如仙如梦的奇异景色,再也无暇他想,这恍若隔世的荒芜之地,在日落之后竟然会有如此动人的景致,与白天的河谷竟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白珝看着痴痴迷迷望着萤火虫的顔光,曾经几次浮现的念头又一次冒头,怕是这世间再如何美的光,都不如他这一束独璀璨夺目了。

“对不起。”

正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景色中的顔光,被白珝忽忽然吐口的一句“对不起”给惊的回了神,他看着白珝脸上又再次浮现出的自责与愧疚,面上浅浅地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愤恨的意味,再开口时已经一如往昔的随意。

“还说什么对不起,我本来也没怪过你,那本就个意外罢了……”

就像是被人翻了旧账,本来就尴尬的事被再次提起,顔光不自在的伸手挠了挠脸颊,干咳了一声,“再说了,本来就是我非要把你带回逸剑山庄的,不然也没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了。”

白珝深吸一口气,决心不再闪躲回避。

“为什么,就算是武林盟又如何,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从未曾将什么人哪些势力放在眼里过。”

“那怎么能一样,你自己不在意是你的事,我在意自然要另说了,我还真就不信邪,逸剑山庄还保不住你个白珝了。”

顔光的话令白珝不得不再次动容,自己究竟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能令这个少年人如此把他当回事。

“我身有残疾,年长你许多,还一无所有,而你是逸剑山庄的少庄主,锦衣玉食前途无量,如此天差地别,我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

白珝决定把自己彻底摊开来给顔光看,告诉这少年该面对的事实,也告诉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最坏的结果,无非是顔光晃过神来,从此不再纠缠,反正自己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生,将来无非也是一个人死……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顔光听白珝这么说,不由觉得奇怪,他从没想过白珝竟是这般看待自己的。

“就算你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又怎么样,在我看来,你却处处都胜人一筹。”

星星点点的萤火,映衬着顔光最坦诚最温柔的笑。

“或许一开始我只是出于好奇想要了解你,后来又自以为是的纠缠不休,但现在好像可以再变一变,我只想有一个,给你的家的机会罢了。”

家……这少年说……他要给我一个家……

顔光此刻轻松笑着说出的话让白珝顷刻间又想起了被毒株划伤后所看到的幻象,那时,颜非也是这般笑着说着自己跟他回家去。

面对顔光勇敢直接的剖白,白珝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也不舍得,再去割舍推开眼前温暖而纯粹的少年。

“我……你给我点时间……”

“好!”

第二天,顔光睡醒时,发现白珝早已醒了过来,坐在山洞口向外望,那姿势,让顔光不禁怀疑,他究竟是早就醒了还是一夜都没睡,虽然白珝没有逃避,但是自己前一日的豪言壮语是不是又丢给了他一个难题,不过越是相处,顔光就越是明白,白珝从来不是一个内心冷硬坚如磐石的人。

白珝的确是彻夜未眠,他看着顔光恬静的睡颜,心里却思绪纷乱。

察觉顔光已经醒了,白珝回过头来看他,顔光站起身向他走了过去,白珝站起身来,清明的双眼直视着顔光,随即浅浅笑了一下。

他取出流光,从垂在脑后的红色发带上截下一段,好像是给了顔光一个保证一般放在他手中。

“我很快回来。”

白珝并没有走远,而是停在了一处他曾经找食材经常路过的地方,这里河水平缓无声,只有一片片的芦苇荡,他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随清晨微风慢慢摆动的芦苇。

芦苇无声,他却心潮澎湃难以平静。

颜非救他出囚室时点亮他生命的笑容,和顔光单纯清澈的眼神交相重叠。

颜非心向天下的愿景,都凝结在他抚摸赤鳞刀时痴迷的目光里,为此他可以不顾一切,但是颜光,白珝能想到的永远是他开心纯粹的明亮笑容,和对生命本身的尊重与珍视。

白珝想不出那天自己意识混乱拉住顔光时,那少年是以何种心情何种勇气来接受他的,也想不出自己明明已经失去做一把最锋利的快刀时,颜非为什么没有任他在血狼殿内自生自灭,反而冒险亲自前来解救……

这两个人是亲兄弟,容颜如此相似,但灵魂却又如此不同。

十年前的仰望思慕萦绕不去,但肉身契合的感觉却又如此深刻而鲜明。

芦苇荡边微风渐起,晨风裹挟了水气擦过他的脸颊,鬓角与发丝,微微的寒凉中此刻竟也如此的温柔缱绻,他闭紧双眼垂下头抑制着身上不住的颤抖。

‘我想有一个,给你家的机会。’

这坚定如斯的话像潮水般一股接一股温暖的将白珝冷寂了数十年的心层层裹挟,而这次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割舍掉始终不愿割舍的过去。

白珝看着头顶万里无云的晴空,确定了应是面向地处南面的逸剑山庄,他定定的望着浅蓝色的天空,喃喃自语。

“颜非,若你在天之灵能够听得到,希望这次你可以听我说,以往都是你来安排,我去做,这次你且听我说一回。”

“不论是否是上天眷顾,我都庆幸自己能够遇到顔光,他让我体会到了这二十多年来从未体会到的情绪。”

“从你为他铸造的双剑中,我能明白你对这个弟弟有多疼爱,若你希望他此生平顺安乐,那我更希望他的平顺安乐可以是我给的。”

白珝说着,眼中的泪将落未落,他拿出流光割断了几缕发丝,摊开手掌,任发丝随着清风飘向天空。

“削发如断头,只愿此后我可以为自己而活。”

许是多年来都背负着的心绪被抛开,这次再回山洞的路,白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他步履依旧蹒跚,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半点的自惭形秽,只有满心的欢心喜悦,因为他远远就看到了顔光在山洞口等着,等着迎他回来,脸上带着同样愉悦的微笑。

白珝觉得自己在向终于可以清晰瞧见的光走去,感觉心跳都快得好像要将他融化了一般,但他越往前,就越觉得不止心跳在加快,连上次中毒时的头晕目眩之感也渐渐侵蚀了他的全部意识,他努力撑着,却还是慢慢倒了下去。

但不同于以往的那般孤寂无助,他这次没有摔倒在坚硬的裸石地面,而是倒在了疾奔而来的顔光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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