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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毒(1 / 1)

一连十数日,白珝同顔光几乎将崖底河谷能找的地方踏了个遍,却始终没找到能离开这里的任何出路洞口,二人有没有可用的斧凿,就算有,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峭壁,怕是就连神兵利刃都要锋钝折戟了,兜兜转转都始终被困在这与世隔绝的河谷,好似未有那条川流不息不知来处亦不明去路的河水。

顔光曾提议既然陆地找不到,不如去河里看看究竟会通往何处,这虽然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了,但白珝仍旧有顾虑,一来他们是不慎跌落,什么都没有带着,不说根本没有任何可用的行头,就是每日填饱肚子的来源都勉强得很,二来此处河谷不知是否因为地势太低易积云降雨,天气变换莫测,如果就此贸贸然离开落脚藏身的地方,这一路更是前途未卜。

顔光免不了感到沮丧,“白珝,都找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路,是不是回不去了……”

“胡说!顔光,我定会将你安安全全的带回去!”

白珝说的斩钉截铁,在他心里,自己长久以来的漂泊日子,对于究竟身在何处,是否被困囹圄好像都无甚关系,但是无论怎样,顔光是截然不同的,他背后有着偌大的逸剑山庄与名满江湖的铸剑技艺,将来必定是有着大好的前程,无匹的作为,怎么能在这荒无人烟的山崖下如此继续蹉跎下去。

其实倒也不是白珝夸口,虽然没有斧凿,但是这些日子主要用来果腹的还得靠河中的游鱼,不知幸还是不幸,虽然被困在这里但是独到的环境造就了河中游鱼体型大而有力且鱼皮坚韧,若能积攒下来晾晒干透,或许真能做些浮漂,顺着河水以比步行更快的方式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是否有出路。

顔光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此刻的白珝同之前印象中的白珝有些不一样,那眸子中好似充满了活力与希冀,显得格外明亮,就像是只要白珝说要做的事,就一定能办到,于是不自觉也跟着郑重的点了点头。

“嗯,我们一定能出去!”说着,露出了一个满是信任的微笑,这白珝好像越来越可亲,越来越透着一股子烟火气了。

白珝也跟着笑了笑,紧接着言不由衷般的又噎了顔光一句,“不过你个笨蛋还是先把烤鱼学会再说吧。”

顔光果然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白珝怎么变脸跟翻书一样,一点面子不给留的。

虽然两人立下了盈满了豪言壮语的信心,但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依旧被困在崖底,顔光也依旧没有学会烤鱼。

说来奇怪,逸剑山庄的独门心法他是一直在修炼的,对于剑术的悟性很是出众,十一岁时,正值颜非为他所铸双剑出炉,一时间惹来了江湖中各路的名士豪杰前去观瞻,其中就有谢孤鸿,多年前只身单剑就挑战了整个江湖有名有姓且实力不俗的剑客并全胜而归的少年天才,年纪轻轻就在剑术方面天赋异禀,自然狂妄自负,目空一切,并在击败了当年风头无两的剑圣后亦以新一代剑圣自居,于江湖中四处游历去寻对手却从未败过。

既然是天才,已过而立之年的谢孤鸿自然就对璞玉质地却锋芒未露的毛头小子另眼相看,谢孤鸿看着顔光手中的轻剑——墨溪长生,开口就径直问他敢不敢前来一战,正值年轻气盛的少年,顔光自觉被小瞧了,手中紧握着大哥亲手锻造的轻剑,心中气愤不已,但又担心若是自己冲动应下而莽撞行事会给大哥添乱所以犹豫不定并未开口,不过颜非倒很是并未有什么犹豫,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就让他前去应战。

那一战,年仅十一岁的顔光就与谢孤鸿交手论剑,历三百招而不败,两人收手后谢孤鸿朗声大笑道,直道逸剑山庄剑法果然精妙,其实这谢孤鸿也并非什么不论是非的歹人,仅是痴迷于剑术,他心中明了顔光年纪还小,必定没有深厚的内力积蓄,所以仅仅是同他以精绝剑术过手。

思及此,顔光就愈发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如今都快十七了反而越活越回去了,居然栽在了一条小小的烤鱼上。

对这些,白珝倒是想得开,自顔光第一次成功弄糊了一条烤鱼后,每次下河里抓鱼都会多抓两条丢给顔光,全当让他烤着玩儿,顔光在这方面当真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却还偏偏不肯放弃,每每把鱼烤糊了都会蹲在火边举着手中黑糊糊的焦鱼同它大眼瞪小眼的暗自生闷气,这倒也是给白珝添了不少乐子看。

在崖底待的久了,白珝总会抽出些空闲来为二人在崖底的日子做些改进,山洞里早已铺上了厚厚的干草,只要晚上生起火,仅仅是坐在上面都会觉得又软又暖,此外,还在山洞一侧用竹片搭了个简简单单的衣架,可以将外袍挂起来,毕竟两人跌下来时什么都没带,只有身上这一套衣服,弄脏也只能匆匆洗一洗搭起来赶快用篝火烘干。

就连洞口也重新挂了不少粗壮的藤条,简易做了个帘子,好歹可以避避风雨,也让山洞在夜里可以不那么冷,不仅如此,胶泥土罐,竹条篮子,枝条麻绳,木盘木筷,一件件变戏法办出现在白珝手中,看的顔光惊奇的瞪大了双眼,毫不吝啬得夸赞白珝,就差把人夸到地下没有天上无双。

只是吃鱼吃得久了,顔光再看到鱼的时候就有点食不下咽,“白珝,今天还吃鱼啊?吃了这么久,你觉不觉得我自己就是个波光潋滟浑身散发着腥味儿的咸鱼,还是会说话会闲聊的那种。”

虽然再次被顔光给闹得有些想笑,但白珝也颇感无奈,天天不是鱼就是野菜,即便是他这样不重口腹之欲的人,也有点招架不住,看来,不能再等了,要抓紧时间多弄些鱼皮来,以目前的状态,这条河也已经成了仅剩的契机了。

思虑再三后,白珝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顔光,想着同他商量一番看此路是否可行。

“我想着,既然陆路不能走,那就只能走水路了,这条河不知到底会流到何处去,若跟着去看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是可以离开这地方,顔光简直比谁都开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白珝,问道,“走水路?好啊,但是我们没有船只啊,这么冷的河水,这里那随时会下雨的天气,泡在水里怕是坚持不久啊,而且你也不会水,我们要怎么走?”

“这些日子我积攒了些鱼皮,我曾见过有人用牛皮做浮漂,这里的游鱼大多壮实有力,或许鱼皮可以有用。”

“鱼皮?原来你居然想到了这种法子?怎么不早说呢?”,顔光那边听着白珝的话就好似被鼓起了天大的信心,仿佛明天就回到陆地上一般。

白珝稍显迟疑的顿了顿,叫他先别开心的太早,“这毕竟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是否可行还尤为可知,而且虽然已经攒了一些,但是要做出两人可用的浮漂,还远远不够。”

顔光这才定了定神,按捺下飘飘然的欣喜情绪,想了想后点点头,“的确如此,但是没关系,不够就慢慢攒,早晚有够的那天,至于这鱼皮做的浮漂到底有没有用,我可以先去试试,我水性好,完全不碍的。”

白珝也跟着点了点头,既然顔光这么说了,他也愈发觉得此路可行,两人敲定后也都恢复了不少可以重回崖顶当然信心。

既然往后攒鱼皮的日子还长,看着闷得发慌的顔光,以防他再去折腾那些可怜的鱼,白珝决定先给顔光找了点事做。

“少庄主,想练刀吗?”

之前被顔光追着的几次交手中,白珝看得出顔光在武学造诣上很有些天赋,目前这半桶水的状态,怕还是因为偷懒没有认真的去练,若能刀剑相融,于他定有益处,也好让这小公子满腔的活力也有地儿去使。

虽然不知为何白珝会忽然这么问,但被提及可以交手切磋一番,也还是兴致满满的看向白珝,“好啊,之前还没打够呢。”

没成想自己的一句提议竟换来顔光这么一句,对于顔光这莫名其妙的执着,白珝也实在无奈得很,只好连连点头称是。

白珝带着顔光到了一处较为宽阔的平地,此处是他之前找出路时偶然发现的,虽然仍有些稀疏的竹子,但胜在地势平坦,除了些杂草植被,并无其他障碍。

顔光在这里四处瞧了瞧,相较于河边那些嶙峋的凸石与茂密的树林,这里的确要敞亮许多,但自己除了随身的佩剑,并没有其他武器,白珝的那把刀也已经被丢在崖壁上了,这可要怎么打,旋即开口问他没有长刀可怎么练,难道要削些竹子替代不成,却见他并未多言,而是在一处灌木后拔出两把木制的长刀来。

这让顔光不禁再次惊叹,这家伙是不是什么都会做,好像有层出不穷的东西能从他手里变出来!

其实这两把刀是白珝刚刻出来没多久的,本来是想着总不能一直事事都用流光,做一把替代品也是好的,但是一把做成后,他又想到说不定以顔光的性子,于这崖底怕是早就憋闷坏了,多做一把给他耍着玩也好,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白珝将其中一把木刀抛给顔光,话不多说,直接执刀起势。

“看好了。”

只见白珝说话间已经擎起长刀踩着轻功一跃刺出,凌厉的身姿如离弦之箭,刀锋带起了两侧的草丛随风而动。

顔光虽然一直知道白珝出招动作很快,但是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惊艳不已,只见他长刀刺出后,侧身蹬着一旁的竹子一跃而起,顷刻间刀锋已经转了势头。

“刀者,霸也,大开大合,一往无前。”

紧接着一个鹞子翻身,刀锋带着无匹的内力划过,所过之处,无数的竹叶翻飞而起,如此气势当真一往无前,称霸无双。

“剑者,君也,行云流水,千里无尘。”

顔光的眼神紧随着白珝翻飞矫捷的身影,耳中听着白珝所说的他对刀与剑的领悟。

一个是一往无前,一个是千里无尘,这就是刀和剑的不同之处吗,若是细细回想起来,的确能发现,白珝每次出手都毫不犹豫,没有给自己留下丝毫退路,当真是所向披靡的一往无前,而相比之下,逸剑山庄的心法讲究气势延绵不绝,轻剑蓄势待发,重剑泰山崩顶,自己一直惯用轻剑,注重蓄力而非招式,也的确是绵延而至,千里无尘。

看着白珝矫若游龙的身姿,顔光最初见到他时的憬慕之心又开始冒头,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般,他不止擅长用刀,各路兵器他都能熟识于心,就连连自己所用的逸剑山庄的剑法他也甚是熟悉。

“但两者仍有相通之处。”

说着,白珝借力削断了眼前一根青竹,一个空翻直接将那段竹子分削两段,看似是以那青竹为敌,实则虚晃一招,仅一旋身,刀锋直接朝顔光袭来。

“身随心动,心随意动。”

顔光立即持着手中木刀抬手迎击,双刀相接之时瞬间胶着,相绕而翻,两人默契般的一侧身,双刀顺势并行,朝着面前的灌木丛径直刺去,就像是白珝所说的,心随意动,顔光刺向灌木丛的木刀旋即一翻身抬手擎着木刀劈向乐乐身后的白珝,白珝轻笑一声,仰身后倒,仅凭着足尖的定力,足尖相蹬借力翻了出去。

“意志,则身至。”

翻身过后立即转身撑着木刀跃身而起,竟然使出了一式飞燕翻云步,长刀直刺长空,飘落的竹叶被刀风所撕裂,纷纷扬扬迎风而落。

“起承转合,随心所欲,如缠身烈风,如云间细雨。”

如此一番白珝突发奇想的练刀,竟叫他二人练刀练得默契无比,在崖底憋闷了许久的情绪似乎也因此而放松了许多。

这天临近中午时,白珝如往常一样去找些食材,看着顔光好像永远没吃饱的模样,心想再仔细搜索一下,说不定有更多的可以变变口味的食材或是野果。

顔光继续的自告奋勇,力争证明自己对于野外烹饪这一行当并非一无是处,白珝倒也随他去,反正该教给他的都已经教会,且这崖底除了游鱼好似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自然也就没什么危险,顔光的武功再怎么半桶水,也不会有危险,随便他跑去哪都行。

殊不知人算永远不及天算,这次顔光倒没闹出什么,他自己却不慎着了道。

不知那是什么植物,细窄的叶子,边缘却锋利无比,竟能隔着衣物将他的手臂划出长长一道口子来,瞧着伤口并不深,白珝也就没太当回事,但是仅仅走了几步后,整个手臂却又麻又痒。

他捋起袖子一看,伤口虽然不深,但是伤口周围一圈都泛着黑紫色,似是正沿着手臂上的筋脉游走深入,白珝皱了皱眉,立即点了穴道封住血脉不让毒素扩张,取出流光,忍痛将伤口慢慢割得更深以便逼出毒血。

谁想这毒素蔓居然延如此之快,不断放出不少的黑血后,看着血液颜色恢复正常,白珝这才松了口气,放下袖子拿起找来的食材往回走去,只是越走他就越觉得不妙,不仅心跳逐渐不稳,随着粗重的喘息接踵而至的甚至还有难抑的燥热。

这到底是什么毒,自己明明已经将毒血放尽,怎么还会被影响至此,白珝一边按着自己多年来的见闻阅历思索着,试图辨别这究竟是什么毒,要怎么解,一边又运功努力压制不断翻滚而起的脉搏,但却越是运功,心脉气息就越是不稳。

顔光兜了一大圈,这次他按照白珝所教的内容,仔仔细细的找了他认为稳妥决不会出问题的野菇,跑回山洞口美滋滋的等白珝回来,好甩掉那个“笨蛋”的称呼。

怎知白珝回来时看起来却有点怪,怀里依旧抱着找来的食材,但是脚下却不是以往蹒跚的步子,反而虚浮不稳,顔光瞧他这样,赶忙丢下手中的野菇迎了上去,发现他何止是步履不稳,夹杂着粗重的气息,连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

“白珝,你这是怎么了?”

顔光一手拉住他的手臂,立即发现就算隔着衣服,白珝的体温也烫得吓人,顔光一阵的惊心,难道他是累着了所以发烧了?不做他想,立即将白珝的手臂环过肩头将他扶进山洞里休息。

白珝自从察觉到这毒的影响不可小觑开始,神志就逐渐的定不下来,勉力走回去时已经分不清身在何处,只觉得好像有人在扶着他,但是努力眨眼去细看,却又看不清眼前晃来晃去的人是谁,不知怎的竟惊讶的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十年不曾得见的颜非。

不会的,颜非怎么会在这里……

白珝又吃力的晃了晃脑袋,这次他不仅看到了颜非,甚至还看到他对自己露出了浅浅的笑,眉眼如昔。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居然还中了毒,快与我回家好生调养着。”

回家……

颜非是在叫自己回家……他允许自己将逸剑山庄称作是家……?

见白珝始终不做任何反应,眼神都不甚清明,顔光在白珝面前不住的摆手去唤他,又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看他到底烧到了什么程度,不断的问他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在顔光又一次挥手时,白珝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不知是否身体中毒发热的缘故,连双手都是滚烫的,五指紧扣着顔光的手腕,那温度好像要把顔光的手腕也灼伤一般。

顔光抬眼看着白珝,被他的眼神惊得心头一跳,尽管白珝始终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中此刻竟翻滚着太多的情绪,迷惑,惊喜,不可思议中还夹带着惴惴的不安,最让顔光不敢直视的,是那灼热的情愫。

他大概猜到了什么,却又不太愿意想得太明白,直到白珝捧起他的脸,小心翼翼又无比欢喜。

“颜非……你一直在骗我是吗……”

始终没有回应的白珝一开口居然是这么一句,让顔光顿时好似当头一棒,果然他口中所说的‘放下’是不可能的,但顔光又很快回过神来,不管白珝他现在是怎么了,先让他退烧清醒过来才是要紧,随即微微的摇了摇头。

看到心上人的微微摇头,白珝深觉惶然不安,但又不愿就此放开,只是语气柔软的安抚着。

“让我们犯一次错……就让我们错一次……”

顔光从未见过白珝如此温柔的模样,心里一颤,年少的稚嫩与青涩让他无措,本能的想要抗拒,但面对这般模样的白珝他又有了些迟疑,尽管知道白珝同大哥间的纠葛,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白珝会有这般小心翼翼待对方如珍似宝的神色。

然而正是这一迟疑,让白珝误以为是颜非没有再拒绝或是挣动,径直将人拉过来紧紧锁进怀里。

他不心急,他只想让颜非能够明白到自己绵密的心意就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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