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公子是否修行?”
“映雪的儿子还小暂且不提,外子修的是道法道,对我们的两个儿子自小也有所寄望,外子亲自为他俩打的根基,我虽不大懂,可外子说过他俩的资质都颇为有限,二儿子学了五年没什么进展,便放弃了,只是力气比寻常人大些。大儿子倒入了门,拜在南星城西边百里处一家宗门,现如今是人界二重的水准,只是山庄之前有一单重要的大生意要去东煌,外子便将大儿子召回来跑这一趟。”
“大公子何时出的门?”
“已经一月有余了。”
凡无忧稍微停顿了一下道:“许夫人,我想见一见庄主的如夫人。”
许夫人显然有些犹豫,但很快便拿定了主意,亲自带着凡无忧来到后院的一间厢房,门前坐着的两位护院看见她立刻站起身来,二人眼中精光四射,看得出是实力不俗的高手。
许夫人推开门与凡无忧一同进了屋,屋内共有三人,其中一人是护院,还有两名年轻女子,一个是凡无忧见过的婢女墨含,另一个想来便是映雪了。
映雪身材娇小,面容冷漠,像一朵凄冷的冰山孤莲,脸色之苍白几乎可与纯白的孝服相较,发饰虽略带凌乱,却有着遮盖不住的绝色。
这样让人心生怜惜之情的女子的对男人来说很难抗拒,想来当年的许攸或许就是一见之下便怦然心动了。
凡无忧自报了家门,映雪没有搭理,似乎什么都没往心里去,稍稍转了下眼神便回到原来的神态。
凡无忧对许夫人低声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容我们单独谈谈?”
许夫人面带难色,细想之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便对着屋内护院使了个眼色,一起出了厢房。
凡无忧先冲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婢女道:“墨含姑娘,刚刚我们见过面了。想必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恰好路过之人而已,冒昧来见你和映雪夫人,只是有一些事情不明白,想要弄清楚。”
墨含不屑道:“不要假充好人,你现在也是跟他们一伙的罢了。”
凡无忧道:“我本无立场,或者可把我视为庄主未曾谋面之友,不会站在许夫人或是映雪夫人一边,庄主之死颇有蹊跷之处,难道映雪夫人不想弄个明白?”
映雪神色不变,漠然道:“既然只是路过山庄,此事与你无干。”
凡无忧继续道:“正是如此,听闻明日丁老神仙便会来到此地,他修为高深,或许能探明究竟。”
听到丁老神仙,映雪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道:“看来你也知道我师叔,所以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凡无忧微微一笑道:“我只有两个问题,如果夫人愿答,我洗耳恭听,如果不愿,在下转身就走,不会再烦夫人。”
“哦?”
“第一个问题是:夫人昨夜见过许庄主,对于他的突然身故可有猜测?”
映雪看着凡无忧,淡然道:“或许是暴病。”
“好,第二个问题,少公子何在?”
映雪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道:“此话何意?”
“夫人和墨含姑娘均困于此处,少公子无人照顾,许夫人道庄上忙乱,有一会工夫没看见他了,想问问夫人可有什么吩咐,方便安顿少公子。”
映雪恢复了淡然的神态,道:“不劳烦公子了,犬子顽皮,随他去吧,山庄自会有人照顾。”
“在下告辞了,夫人和墨含姑娘多多保重。”凡无忧离开房间。
许夫人看见凡无忧出来,急急忙忙问道:“如何?”
凡无忧道:“映雪夫人所言不多,但似乎有难言之隐,如果夫人允可,我想今晚留在山庄,再了解些情况。丁元丰明日抵达后才知其态度如何,若是他不问首尾强要出头,我和他同为修行之人,或许能够劝解一二,我会尽力维持局面,这点请夫人放心。”
许夫人十分感激,便安排下人带凡无忧到了一间颇为整洁的客房休息,让凡无忧有事尽管吩咐,她去忙许攸的丧事了。
凡无忧一直到天色暗沉都没再出门,其间只有下人送来饭食,问过下人之后了解了情况,山庄明日发丧,通告各处亲友许攸病逝的消息,后日起接待宾客。
凡无忧默默打坐,修炼自家的心法。
气海如书,转命字如游鱼跃然其上。
豚鱼,吉。利涉大川。
凡无忧心道:鱼,是个好东西,不知地界四重会有怎样的四个转命字镌刻气海之上,只是若有七条游鱼,上下翻飞跳跃,那是多么热闹的景象。
地界四重,听起来很遥远,看起来又不像那么遥远。
凡无忧站起身,攥紧拳头,摆了个拳势,却不敢灌注灵力。
无尽拳法第一拳,第二拳,一连三十二拳打下来。
他对自己竖了竖大拇指,真行云流水也。
可惜啊,如果成了天界的高人,或许就只能打出一拳了。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想柳叶了。
应该正在飞空艇上凌云而行吧。
凡无忧静静地伏在树枝上,从天黑之后到现在已经足足三个时辰过去,后院正厅停灵之处点着数盏长明灯,棺木已经盖好,鼎沸的人声归于沉寂,守灵的人除了两个坐在堂前的下人,还有二公子许羽辰,此刻正靠在墙上打瞌睡。
心湖之中朵朵的声音响起:“无忧哥哥,映雪夫人出来了,她挺厉害的呢,不知道什么时候释放了迷药,两个看守都睡过去了。”
凡无忧以心声回应道:“远远跟着她,如果她朝这个方向过来就不用管了。”
“好的,无忧哥哥,她一身白色衣服,飘飘荡荡像是女鬼出行,不过,好看是真好看。”
凡无忧哑然失笑,却也不得不承认朵朵所言。
片刻工夫,一袭白衣不紧不慢地朝灵堂方向过来,她从侧方绕到灵堂前,右手轻轻弹了两下,守灵的三人就陷入了沉睡。
映雪来到棺木前方,静静地站了许久,之后跪在摆好的蒲团之上,认认真真地拜了九拜,凡无忧藏身的树木在她的后方,只看到她的肩膀不停地抽动,口中在喃喃说着什么,凡无忧的距离根本听不真切。
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站起身来,双手按住棺木的盖子用力一推,盖子应手而开,她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物件,轻轻地放到棺木之中,再仔细端详了半响,终于重新将棺木合上,厚重的木盖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映雪突然心生警兆,她迅速转身,看着眼前的清瘦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