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寂静的走廊里，忽然响起一阵滴水声，仿佛有人忘记拧上水龙头。
叶牧喘着粗气躲在一张破柜子后，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抖。
“第一次就整这么大的活儿吗，谁家好人一上来就掏心掏肺啊！东南亚的？”
渐渐冷静下来的叶牧在巨大的压力下忍不住飙起了垃圾话，他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一下内心的恐惧。
随着耳边的滴水声越来越清晰，叶牧快速的将头向外探出。
出乎意料的是，那本应该死的不能再死的男尸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拖着那副狰狞可怖的残躯慢慢走进了电梯。
“叮！”
原本毫无反应的电梯随着那具男尸的进入忽然恢复正常，仿佛刚刚的停留就是为了等待男尸。
叶牧靠在柜子上，稍微松了口气。
调整好状态，叶牧从破柜子后走了出来，只见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叶牧看了一眼，忿忿地将手机塞进兜里，咬着牙快速冲向地下一层的楼梯间。
狭长的楼梯间里，天花板上的灯泡明灭可见，因为年久失修，时不时的还会发出滋滋的噪音，不过眼下这缕暖黄色的灯光总算是带给了他一点点的安全感。
叶牧两步并一步飞速的向上爬去，仿佛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可令人绝望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短短一层的楼梯像是被拉长了无数的距离。
一层，两层，三层……
叶牧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确定自己至少已经爬了四层楼的高度，可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看到通向一楼大堂的出口。
时间一点一点的向前推进，酸胀的双腿也令他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难道就是小说里的鬼打墙？”
体力即将耗尽的叶牧一边咬牙前行，一边在心里咒骂道。
而更糟糕的是，叶牧头顶的灯泡忽然熄灭了，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沉闷的空气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叶牧赶忙掏出手机，借着屏幕上的光亮，他紧张的回过头，向后看去。
黑暗中，一团巨大的阴影不停蠕动着，四周泛黄的墙壁忽然加速老化，斑驳的碎片洒在地上，上面红色的锈迹看起来宛如鲜血。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一晚超负荷的压力终于扯断了叶牧心中的那根弦，一股无名怒火腾的一下染红了他的双眼。
“我上早八！老子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了，我一个年年拿三好学生奖状的社会主义好青年会怕你们这群牛鬼蛇神！”
叶牧愤怒的撸起袖子，举起手机就开始原路返回。
“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到时候把你发在抖音上，让你接受网友们的正义审判！”
此刻怒火中烧的少年还不知道，正是他这“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气势让他逃过了本来必死的结局，同时也改变了他曾经平静的人生轨迹。
“哒哒哒哒哒……”
永无尽头的楼梯上，一个穿着外卖员工装的年轻人在向下狂奔，此刻他的手机音量被调到了最大，狭长的空间里回荡的全是快活的音乐。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好日子~”
“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欢乐的音乐渐渐驱散了笼罩在叶牧心头的阴霾，他脚下的步伐却愈发沉重。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四周诡异的环境似乎停止了恶化的趋势，之前锈迹斑斑的墙壁此刻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咦，这啥情况？”叶牧的脚步一滞，心想这个社会还真是欺软怕硬啊，连鬼也是这个德行。
就在他稍微松了口气的时候，叶牧忽然看到远处的那抹黑暗中似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白光渗透出来。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叶牧深吸了口气，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忽然开始自言自语：“叶牧，咱千万别丢份……精神点……好样的！”
随着那抹白光愈发逼近，叶牧猛地大吼一声道：“妖孽，吃俺老叶一拳！”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叶牧打出了一套相当丝滑的小连招。
只可惜耍了半天，这套王八拳最终都打在了空处。
原本气势汹汹的少年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顿时傻眼了。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此时离他的额头只有0.01公分，他甚至能感受到枪身上透出的冰冷杀意。
“你，是人是鬼？”叶牧眯着眼睛鼓足勇气问道。
“那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像人，还是像鬼。”一个慵懒的女声在叶牧的耳边响起，而这个问题不禁让他虎躯一震。
这鬼东西不会是在跟我讨封吧？！
叶牧忽然想起了一个民间传说，在东北有些仙家会找有缘人讨要封赏，如果回答令仙家满意，自然皆大欢喜，可如果答错了……
“把眼睛睁开。”就在叶牧迟疑之时，头顶的枪口再次向前逼了上来。
眼见形势不妙，叶牧只好妥协，他睁开眼睛正要开口，却忽然愣住了。
“说呀，你觉得我像人像鬼？”拿枪的女人用轻佻的语气再次问道。
叶牧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答道：“……我看你像迪丽热巴。”
“？”
朦胧的白光笼罩着一男一女，叶牧呆呆的看向眼前的女人，不禁心跳加速。
一个穿着印有魔法少女小樱图案的睡衣，酷似电视明星的女人歪着头，一副有些无语的可爱模样。
那副近乎完美的脸蛋和她右手握着的杀人凶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而在她的左手，是一盏古色古香，仿佛荷花模样的碧绿色油灯。
围绕在两人身上的圣洁白光正是源自这盏油灯。
叶牧眼珠一转，觉得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于是他开口问道：“你是1308的住户吗？”
“我刚刚才给你送过外卖啊！”
女人眉头一挑，对着叶牧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这才说道：“原来是你。”
“对对对，就是我！这大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在地下一楼有一个死人在坐电梯！我的天啊，那个死人手里还攥着他自己的心脏呢！”
面对叶牧连珠炮一般的问题，女人却是一脸平静的说道：“难道这不应该问你吗？”
“关我屁事啊！”
女人放下枪，皱眉道：“行者公司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行者公司？这又是啥玩意儿？”
叶牧一脸懵逼。
“你不会是第一次出任务吧。”
“出任务？你是说送外卖？对啊，今晚是我第一次跑单，谁知道就撞鬼了。”
“难怪……”女人听后摇了摇头，轻笑道：“原来还是个雏。”
咋感觉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叶牧脸色一红，随后又焦急的对女人说：“算了，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我们赶紧跑吧，万一撞上什么脏东西就完了！”
“脏东西？”女人的嘴角微微上扬，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枪口随意的向身后指了指。
“你是说它们？”
叶牧顺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去，身体忽然僵住了。
只见在这条漫长的楼梯上，几具苍白冰冷的尸体倒在台阶上。
一抹鲜红妖冶的血迹从上到下，在女人的身后戛然而止。
仿佛女王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