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气泡破裂声不断响起,从稀疏变得密集。
源源不断的热力自底部升起,让整块水面都为之沸腾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压抑着三分渴望,三分不耐。
他伸手向水面挥洒,随后一粒粒细沙般的晶莹飘扬在空,反射出细微的光,而后眨眼融入水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汹涌的热息在水面下翻动,变成一串串气泡。
气泡缓缓向上浮动,最后在水面破裂,顿时屋中弥散出了一股淡淡的鱼肉香气。
江歌连忙上前将锅端下,而一旁的大黄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手和小锅,嘴角不争气的流出一串哈喇子,看上去呆呆傻傻的。
“瞧你的样子!”
江歌不经意间瞅了它一眼,立马就笑出了声。
传闻中说仙人不食人间烟火,饮朝露,食丹霞,神明而寿。
但胡或许是他的修为太过微薄了,远远算不上仙人,所以并没能得到这神奇的本领。
其实道长本要留下他吃饭来着,可想到大黄还在家中等他,江歌还是便拒绝了。
“我可是为了你拒绝了一顿大餐,你以后可要好好报答我,听见没有!”
他没好气的嚷了一声,放下锅子大力揉搓着面前的狗脸,甚至就连大黄的叫声都被他揉得变了形。
足足揉好一阵,江歌才终于心满意足的放过了狗子,他把锅中鱼汤分成两份,一边往里面掰着干粮,一边思索着道长传给他的知识。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床脚,在那里略微顿了一下,而后才略了过去。
那是刚刚从道长那带来的包裹。
里面除去那只木匣,还额外带着一本拳谱。
拳法一点也不高深,尽是小孩都能看懂的庄稼把式,是专门给他锻炼身体的。可就算再简单的武功,想练好也要花不少钱的,不说其他,光吃一项,便要用去好些银子。
江歌掰完手中干粮,正要再次去抓,却一把抓了个空。他愣了一下,拿着袋子抖了抖,其中已然空空如也。
他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苦笑,但却也没说什么,就这样和大黄凑合着吃了起来。
家里原本的锅已经坏了,现在用的锅还是后来新买的。
加上修房置物,李长青留给他的那些银子已经花了个七七八八。
加上他这段时间一直跟随道长学习,没有继续打鱼,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连家里的鱼干也要消耗殆尽了。
但好在他对如今的状况早已预料,既然选择现在已经学了字,那当初为进学堂而攒的学费自然也就没了继续存下去的必要。
江歌吃完东西,有些费劲的从床底扒拉出一个陶罐。双手用力一摇,其中传出的阵阵脆响让他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容,但紧接着便又被叹息盖了下去。
坐吃山空终究不是办法,钱是永远不够花的,就算道长,也照样要去摆摊挣钱。
如果他不能在修行上尽快突破,那就只能先向生活低头了。
天色已经晚了,江歌轻敲燧石,点燃油灯,漆黑的屋里顿时亮起了一点昏黄。
油灯有很多缺点,气味油腻呛人,需要不时添油,用久了还会发黏,但就是这样糟糕的油灯,相却有一个难以掩盖的优点,那便是——便宜。
江歌甩了甩头抖落杂念,迫不及待的取出“练气术”阅读起来。
在翻开之前,他还以为里面会是些玄之又玄的话语,并且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直到将小册粗略看完,他也没有发现半句玄乎的东西。
这是本纯粹的功法,而且还是手写的原本。
其中不仅有文字,还有图画,笔迹由旧到新,伴着许多修改的痕迹。
它的修行方式为控制“气”在体内运行流动,途经一个个“气穴”,最后将其打通,形成气旋。
这里的气穴并非是医学或武道中的穴位,其中或许偶有重合,但更多是道长根据自身推衍来的。
而气旋也并非表面上那般简单,它的实质是借助“气”的流动在气穴处构建出稳定的通道。
就像是在身上建立了一个旋涡,会源源不断的抽取外界天地精气进入体内并将其炼化,而后带动更多的“气”加入这个循环,为打通下一个气穴做准备。
不同的气旋之间也会相互推动,修行者的修为越是高深,打通的气穴越多,“气”在体内的流动速度也就越快,惯性越强,最终完全实现自行运转,由“人练法”变成“法练人”。
江歌也曾见过水中的漩涡,只不过一旦它们一旦靠近,要么合并,要么消散。
他不明白道长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不仅仅要确定每个气穴的位置,还要依次排定打通顺序,从而让形成的气旋互相推动,构成一个整体,光是想想,江歌就觉得很难。
毫无疑问,宋道长是个天才,一个真正的天才。
带着对天才的敬仰,江歌重新将小册翻回到第一页,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
“通过特殊的呼吸方式吞吐天地精气于肺中,并搭配特定的动作引导和加速气在体内的流动,从而将其天地精气摄入炼化,直至感到经络鼓胀,方可完成积累。
待积累完成,即可踏入修行的第一步:开辟丹田。”
小册中写的已经相当明了,但他看完后却突然疑惑起来。
练气术的每一层的运行路线都比上一层要复杂,而江歌现在的阶段,书中将其称之为第零层,其运行路线也最为简单,和道长之前画的别无二致,就是一个简单粗略的圈。
但江歌的注意力却不在此处。
按照书中所讲,丹田本就在人体之中,既然这样,又为何要再去开辟才能修行?
而且他的疑问并不止这一个。
这功法一开始便建立在了体内存有“气”的基础上。
但江歌却从中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他的“气”是在那一夜后突然出现的,其中原因,至今尚且不明。
糊里糊涂完成第一步的他尚且如此,那么对其他人而言,这第一缕气,到底又该从何而来?
江歌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道长抚摸木匣时的复杂神情,当时他还心有疑惑,但现在,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也许,并不只是自己运气好遇见了道长。
对宋道长而言,同样也是如此。
就像那晚火把熄灭时上钩的鱼儿,或许,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