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庄家接过玉牌,略微翻看后点了点头,将一堆筹码推到他的面前。
刘生看着这堆筹码,仿佛有一股热血涌入心脏,让他瞬间面红耳赤起来,“我要下注,全下!”
他把筹码向前一推,全部压了上去。
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他赢了,哪怕只赢这一次,他就可以将之前输的全部拿回来,而且还大赚特赚!
周围的赌徒看见他的动作,先是短暂一静,紧接着全都欢呼起来,争先恐后的跟着加注。
咕噜咕噜……
小小的骰子再度转动,仿佛每一面都牵扯着刘生的灵魂,每次旋转都让他心跳加剧,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咕噜!咕噜!咕噜!
咚!咚!咚!
咕噜!咕噜!
咚!咚!
咕噜。
在众人的呐喊声中。骰子缓缓停了下来。
刘生猛地闭上了双眼。
心脏在他胸腔中剧烈的跳动着,几乎要蹦了出来。他用力的做着深呼吸,足足吸了好几口才鼓足勇气将眼睛睁开。
咚!
一瞬间,刘生的心脏好像跳漏了半拍,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但感觉却像是溺了水。
空气里满是冰冷,每口呼吸都会让他的心肺不受控制的抽动,就连眼前景象也一阵阵发黑起来。
他输了。
周围仍旧嘈杂。
刘生费力的睁开眼睛,在一片阴沉中,他再次看到了那些狰狞扭曲的影子,但这一次,却没有目光再向他投来。
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空气,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刘生猛然惊觉,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家中还有重病的母亲在等他,而他却连这最后的希望,父亲留下的遗物都输了出去。
“接下来,还有谁要下注?”
扭曲嘶哑的呢喃再度从耳边响起,就像恶兽张开了巨口在耳边吐息。
“我……我要下注……”刘生绝望的按住桌角,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他已经没有筹码了,但他现在还不能回去。
“你已经没有筹码了。”
庄家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要什么,只要我有,就都能给你。”
随着话语落下,其中一个黑影突然扭过头来,猩红的光如流水般在他眸中满溢,“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
“你的名字不错,我要你的名字。”
嘶哑低沉的声音如同蛇嘶,紧紧缠绕刘生灵魂,让他变得神志不清。
“我……我答应……”
闻言,黑影的嘴角瞬间咧至耳根,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可以叫我无名。”
那黑影坐到刘生对面,缓缓对刘生说道:“我来与你赌上一局。”
……
刘生母亲不知他是从哪搞来的钱,总之“刘生”搞到了,且没偷没抢,也没作恶。
刘生母亲的病很快就好了,借来的钱也都一一还上,一家人再度过起平淡的日子。
刘生靠着自己的勤劳能干很快积攒出了一些钱财,没过多久就娶妻生子。
唯独一件事,刘生不知何时多了个忘事的毛病,很多过去的事都记不清了,但终归没对生活造成影响,也算万幸。
但有个人却对此上了心,那就是刘生儿时的玩伴。
他有次来借些钱当作赌资,却被刘生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赶了出去,为此,他没少在背地里说坏话。
但听过的人也就是笑笑,没谁在意。
又有谁会相信他呢?
毕竟,他只是个讨人嫌的街溜子。
——
江歌把纸张放回桌上,重新铺平压好,揉了揉略微酸胀的眼睛。
故事到这就结束了,就和大多数的故事一样,这个故事也有着一个美好的结局。
“已经看完了?感觉如何?”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江歌转身,却发现道长已经不知何时收摊回来了。
“描写很详细,就和真的一样。”江歌回答,说到这他迟疑了一下,“只是感觉这个故事并没有讲完,并且缺少了很多东西。”
“的确如此。”
宋道长并未隐瞒,他一边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边说道:“在那之后,那村子来了一个道士。他在路过时察觉到了异常,直言这户人家中有‘鬼’。刘生母亲打小便信这个,于是连忙将其请进查看。”
“只可惜这道士学艺不精,搞了半天原来是看错了。不过即便如此,这家人也没有亏待,仍旧给了他一笔辛苦费,让他白白占了个便宜。”
宋长文讲完了,他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江歌,静待他的反应。
江歌默然,他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其中的问题,既是学艺不精看错了,又为何要给辛苦费?
他不知那道士和道长有什么关系,但他一定发现了什么,与其说这是辛苦费,还不如说这是封口费。
江歌没再为此纠结,而是问起了更为在意的问题,“师父,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宋老道长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希望世界上有鬼吗?”
江歌过去一直希望世上有鬼。
他原以为自己能立刻回答出这个问题,但回想起这段时间读过的故事,他忽然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道长好像读出了他的心思:“这世上是有鬼的,只是那些鬼与你想的未必一样。”
江歌闻言只是一叹,但却没有多么失望。
张叔曾在将他救起时说:他的父母远行去了,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会回来。
当时他还小,不懂这些,但当他稍大一些,他便懂了。
或许自己的父母一直都在这里,所谓远行,也不过是善意的谎言而已。
而他对鬼魂的幻想,也正是在那时油然而生。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分清了幻想与现实,加之平安镇厌恶佛道,不信神鬼的风气,更是让他早早打消了对鬼魂的期盼。
“你如今还在做那些梦吗?我教给你控制气的方法,是否有效果?”
“自从那天过去,就再也没有做梦了。至于控制‘气’在体内循环的效果?”江歌忽然有些迟疑起来,“那缕气好像壮大了那么一丝?”
“那是你的错觉。”宋长文瞥了江歌一眼,“那个循环本身没有任何效果,唯一作用便是让你对‘气’的控制更加熟悉。”
江歌摸了摸鼻子,尴尬笑笑。
“不过,看来你的梦的确与‘气’有些关系。过于贫弱的气无法给神足够的滋养,梦自然也就没了变化。”
道长向他解释,说到这,他突然问道:“你如今学字多久了?”
“已经几个月了。”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那学的也应该差不多了。”
道长起身,看着桌上压着的纸张,看着那纸上的刘生,“文字学来便是要用的,现在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一瞬间,江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扭头看向道长,只听他淡淡说道:“先把那些东西放一放吧,自明日起,我开始教你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