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镇像做了一场梦。
陈年静默在院子中，双眼泛着血丝，直勾勾看着堂屋。
修行境界分为九重，每一重都对应一个高塔，塔身三层，意味着一重中有三个阶段。
如今的陈年是一塔一层修为，算是修仙界最弱的人类。饶是如此，他也有一人杀掉十来号人的能力。
“雨梦……她看到了吗？”
陈年的心脏如同坠入冰窟。杀人，在凡人的眼里那是大逆不道，是穷凶极恶的家伙。
陈年知道自己必须离开清风镇，柳家死了这么多人，早晚会查到自己头上。
他第一反应是离开这个地方，并不是将此地屠戮殆尽。陈年的心中仍然留存人类的良知，指引陈年做正确的决定。
“雨梦。”
陈年挣扎的走进屋内，有些暗沉的堂屋里，雨梦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蜘蛛网粘在她的衣角，此时仿若没有任何依靠能让她心安。
“阿年，他们，死了吗？”
“是。”
两人的眼神交汇，雨梦迅速低头，
“你会杀我吗？”
“不会。”
陈年看着角落那灰蒙蒙的身影，再次开口，
“我永远不会杀你。你会活的好好的。”
“雨梦，我要离开清风镇。”
“去哪？”
雨梦终于起身，惶恐不安的摆动胳膊，似乎不知道要放在什么地方，更不问陈年为什么离开。
她看到秃子被陈年杀死，但是之后，院子里就被黑色帷幕遮挡，她什么也没看清。
“这世间像受人摆布的沙漏，若隐若现的边框强大无比，推动每一粒沙子滚落至合适的地方。当风吹草动，大风遂起时，随风而行是沙子唯一的选择。”
“我亦是万千沙粒中的一颗，本应囚囚于逼仄之地，疏离大漠长烟，然而生出了思想，凝结火红的花儿一朵，试图染满土地清淤。”
“此去一行，便是寻求我心中的大漠。困守一隅，永远见不到长河落日，见不到荒芜花开。”
“人活一世，莫过于人心为大。”
雨梦听着陈年的话，知道他心意已决，况且继续呆在清风镇怕是要被官差抓了去，于是点头附和。
“阿年，我可以一起吗？”
陈年本就打算问她，现在看着雨梦乞求的目光遮遮掩掩，欣然答应。
陈年带着雨梦离开家，走到大街上，忽然发现家门口一排排人围的是水泄不通。
雨梦远远跟着陈年，见陈年停下，她也停下，等待陈年下一步的动作，显然对于陈年杀人还在耿耿于怀。
雨梦只知道陈年对她很好，杀不杀人，她只是没有释怀。
陈年看着眼前嘈杂的众人，有些不解，于是上前问道，
“各位，你们在干什么？”
陈年这一嗓子极为大声，场面瞬间被他震住。
“这不是那忽然出现的俊后生吗？后生，方才你见到家中有黑光冲天吗？”
“小子不曾见过。”陈年对眼前的老人回答，心中暗自惊叹，原来修炼会引发这么大的动静，下次还是找一个隐秘的地方修行比较好。
“那就好那就好。后生啊，咱们乡里乡亲的，有难处可一定开口。”老人是知道柳家人来的，但他不敢开口，只能暗自的对陈年提点。
“老爷子放心，小子有数。”陈年明白这老爷子心善，也是客客气气回应。
众人见没什么特别的，很快人走虫散。
“老爷子，你不走吗？”
陈年发现眼前的老爷子一直盯着自己，有些疑惑。
“老头子我没记错的话，你姓陈？”
“是。”陈年不明所以。
“你是修仙者！”老头子忽然拉着陈年，趴在他耳边用短促仓皇地声音说道。
陈年大惊，四下看去无人，警惕心拉满，眼神逐渐犀利。
“我早前跟官衙出差，遇到过修行者，你的气质和他们有些相像，仙人之资啊。”
陈年信了半分，老人见他如此，也不在意，摆了摆手。
“恕老头子多嘴，仙人若是要出镇子，顺着主街一路向东，走过凡人七七四十九天的路程，就能到达我九州皇朝的大宋城。”
“仙人吉祥。”
说完，老头子便自顾自离开。
陈年目送老头子离开，直到视野消失，才转过目光看向雨梦。
“走。”
……
柳家。
砰！
朱红色大门被一拳砸开，烟尘逐渐散去，陈年雨梦的身影出现在柳家大院。
武夫不待命令，抡起长棍叫朝陈年面门砸去，被陈年一掌震退。
“好大的狗胆子，敢闯我柳家的府邸！”
陈年含笑，落到武夫的眼里确实对他们的嘲笑，当即忍无可忍。
“小子，念在同镇的情面上，我饶你一个胳膊不断！”
“就凭你？”
陈年激射而出，速度之快让武夫们难以置信。
“这小子不一般，弟兄们小心。”
“一个毛都没有的毛孩子，我来会会他！”大胡子满脸横肉，吨位有三个陈年那么大。
陈年看着即将西隐的太阳，道：
“我没时间和你们扯皮，看招！”
武夫们看到陈年稚嫩的打法，纷纷哈哈大笑。
但很快，他们的声音在某个点戛然而止，临近声末，他们还满眼的不可置信。
陈年调用自己稀少的灵气，跟随穿越时赋予自己的修炼记忆凝聚，将灵气覆盖到身体体表，一掌便有掀翻一座屋子的力量。
他控制着力道，将武夫尽数打晕，柳家前院瞬间安静。
“你敢去报信我就杀了你。”陈年看着透露出恐惧的守门人，恶狠狠的威胁道。
“啊啊啊！大侠饶命，小的不报信，不报信。”守门人跪到地上，哐哐哐不住磕着响头。
陈年没有理会，拉起雨梦的手就跑到马厩旁，选了匹上等红鬃马，在夕阳西斜中，坐着马车一路往东，顺着主街迎接所谓新生。
清风镇关口无人盘查。
入夜，一辆马车行走在林木丛生的荒野，吱呀声相伴虫鸣。
道路两旁的树木奇形怪状，交叉的树叶，刺出的枝干，每一个不规则形状都在夜幕下化为魔鬼。
两人都是第一次出镇，显然雨梦更加紧张，但陈年明白，她紧张不是因为出镇。
“明明这么害怕我，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雨梦向边上挤了挤，缓缓开口，
“你说的，凭心而动。”